三个月的教习所生涯总算结束了。新晋妃嫔们带着或是期待、或是忐忑、或是欣喜的心情搬到分配好的宫室。
红袖与纯如道别,纯如被分在淑妃庄氏所住的钟粹宫。
“姐姐多多保重,听说淑妃性子平和冲淡,倒是个不错的去处呢。”红袖真心替纯如高兴。
“我这个泼皮破落户儿去哪里还怕了她们不成?倒是你呀,那贤良淑德的贤妃娘娘,不像个好相与的。”纯如半开玩笑半担心地说。
“怕什么,不是还有你罩着我吗?”红袖故作轻松,让她放心。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什么事一定要找我商议。自己千万加小心。”
红袖走出教习所的大门,早有五六个宫女内监等在门外迎候。
领头的宫女,约摸二十余岁年纪。眼如点漆,极为灵活。只见她向前福了一福:“奴婢顺人锦年拜见徐充容,迎接充容娘娘回宫。以后就由我们几个伺候充容娘娘,充容娘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红袖问:“你们原本实在哪里当差的?是内务府安排的吗?”
那锦年答道:“奴婢原本是在如意馆当差的,伺候画师大人笔墨的。奴婢和这三个小太监都是内务府指派的。”
红袖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后排两个小宫女。
那两个垂髫宫女上前一步,恭谨答道:“
奴婢芳尘和银心,原是伺候贵妃娘娘的。贵妃娘娘特别指派来伺候徐充容的。”
“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了,对本宫如此挂怀。”红袖转头对凝香说:“明日应当早去贵妃娘娘凤藻宫谢恩才是。”
红袖言毕指着那三个小太监问:“你们原本又是在哪里伺候的?”
“禀告充容娘娘,奴才小路子原是掖庭宫浣衣局的。这小鼻子小脸的小魏子原是宣政殿洒扫太监。”顺势在另一个小太监屁股上踢了一脚:“这个方头大耳的小鹞子原来是御厨房的,因着偷吃东西被撵出来了…”
红袖嫌他举动粗鄙,皱着眉头:“你倒是门儿挺清。你们都是三等太监,你哪里就比他高一筹了?可不许这样欺负人。”那个叫小路子的臊得满面通红。
又和声细语对锦年说:“以后我宫中的事情就由你和凝香做主。这些个宫女内监凡是有不周到的地方,一定要赏罚分明,不可徇私疏漏。”锦年和凝香各自领命。
红袖又对大伙儿说:“以后当着我宫里的差事,大家就都是自己人。当差用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有那偷奸耍滑、挑头闹事、吃里扒外的,我的眼里也不揉沙子。”几句话掷地有声、颇具威仪。宫女太监俱是心中一凛。
宫女内监们搬着红袖的箱子妆奁径往蓬莱宫去了。
蓬莱宫是个三进的宫院,贤妃叶翩翩已然挑了最好的朝南两进院子。倒把那西晒的后院留给红袖。
这蓬莱宫后院还留着西南小角门,与前面两进院子还隔了一个观戏听曲的撷英馆,撷英馆又是临水建制,只有九曲桥连通。其实等于把后院同前面两进院子隔开了。红袖看了格局,倒也乐得清净。
安顿下来之后,凝香伺候她梳洗完毕。换上一件家常缠枝并蒂莲花纹半袖衫子,梳着一个松松的偏蝉髻,鬓边插了一支飞燕钗。
“走吧,咱们去拜望主位娘娘去。”信手挑了几件东西,命锦年捧着。带了凝香、锦年往前院去了。
“我已经代充容娘娘通传了,贤妃娘娘午睡刚起,正在梳洗。请充容娘娘稍候。”贤妃身边的宫女碧痕向红袖道。
这一“稍候”就是一个时辰。凝香沉不住气跌着脚:“贤妃也太欺负人了,让小姐在这里巴巴地等着。”
红袖仰望着瓦蓝瓦蓝的天空,扯絮一般的云朵。“明摆着给咱们一个下马威罢了,也没什么要紧。”
贤妃寻常梳着一个丹凤朝阳髻,淡扫蛾眉,斜簪了一支玉搔头。一副慵懒的模样更显娇媚。
“本宫这连日来伺候皇上,不免操劳过度。连充容妹妹来了也不曾远迎,真是失礼。还望充容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贤妃娘娘如此说,臣妾愧不敢当。娘娘位份尊贵、圣恩隆重,难免格外操心些。臣妾这里有棵老山雪参,秋日进补最得宜的。还望娘娘笑纳。”红袖依礼参拜,命凝香奉上。
“怎么敢劳妹妹挂怀。”贤妃看也不看一眼,命侍婢收了,“这下好了,有妹妹作伴。侍奉皇上也好省省本宫的心。”
“臣妾资质愚钝,怎堪重用。还是贤妃娘娘要能者多劳了。”
贤妃面色稍霁,客套寒暄几句,又命内监送上回礼。红袖便告辞回转了。
红袖把玩着贤妃的回礼—一柄象牙镶翡翠如意柄齐纨扇子:这个时节赠我扇子,不就是秋扇见捐之意吗。我还尚未承宠,她就如此诅咒于我。这个贤妃果然来势汹汹、来者不善。
凝香道:“小姐,咱们以后的日子是不是难过了?”
“你不用操那份闲心,当下你有更迫在眉睫的事情。”说着朝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