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穿过九曲桥,折过撷英馆,远远就看到后院了。红袖贴着撷英馆的影壁,手搭凉棚朝撷英馆屋檐下观望着,隐隐看得到飞檐卷翘处一支翎羽,稳稳地立着。
神掣军穆辉和红袖约了每月初九、十九当班巡查宫室的时候互通消息。今儿个是十九了。红袖看那白色翎羽,说明一切如常照旧。
红袖刚跨入正房门口,看到纯如端端坐在里面,不紧不慢地饮茶。
“姐姐,你怎么来啦?我还正说去找你呢。”红袖赶忙欣喜地迎上来。
“我可不比某人乔张做致的,嘴皮子光说不练,挂念你了这不就来啦。”纯如笑着揶揄她。
“这是淑妃娘娘亲赐的燕窝蜂蜜枇杷膏。去燥温补的,我尝了很好,你快试试看。”
红袖看着那碟糕点,勾起在徐府的往事。也不知道鲁冰心秋上咳嗽的老毛病犯了没有。“淑妃倒是对姐姐很好?那我就放心了。”
“淑妃不大爱搭理人,但心地看着狠醇和善良。每日间不过抄抄经文,为故太后祝祷。我看似乎并不受宠呢。”
红袖叹了口气:“这样才好,免了是非。”
纯如一脸关切:“你这里怎么样?你前院那位据说正在风头上呢,这连月来圣宠不衰,连淳于贵妃都生生被比了下去。看着架势大有后来居上之意啊。”
“她受不受宠与我什么想干,只不要横生枝节就好。”红袖一脸无奈,举着扇子给纯如看:“姐姐看看,那位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呢。”
纯如结果扇子,作势上下左右看了个遍。噗嗤笑出声来:“这位贤妃娘娘还真是德配六宫。很是争强好胜啊,这么快就就把你当成眼中钉啦?看来你前程似锦啊!”
红袖无奈地摇摇头:“恐怕贤妃娘娘是白费苦心了,我是扶不起的阿斗啊!”言毕与纯如相视而笑。
红袖留了纯如用晚膳。纯如又从命人从钟粹宫中加了些菜肴美酒送过来。与宫女内侍们杂坐饮宴,无拘无束,尽情欢饮了一回。
送走纯如已是掌灯时分,红袖带着凝香装作散步消食。信步走到后院角门之下,在门上叩了三声,立时便有三声相和。
“娘娘有礼了。”穆辉一贯沉稳的腔调。
“辛苦穆侍卫,外间可有什么消息?”
“娘娘家中一切安好,老夫人惦记娘娘,问娘娘可缺什么少什么,尽可以教黄门子传递。”
“那就好,这里什么都不缺。让娘亲好生保养着。我二哥可有什么消息?”
“这一排气候寒冷,牧草凋败,西夏党项人往西边迁徙了。是以边疆无事。徐大人不过寻常值守。”
红袖矮下身,从袖中掏出一件东西,放到角门外:“这是我为二哥缝制的护膝,劳烦穆侍卫托人转交。”
穆辉沉声答应着接过去了。
“上次托您的事情怎么样了?”
“娘娘是说,催筋断骨丸的解药?”
此言一出,红袖感觉到凝香的身子一震,连忙以手相握,示意她镇静。
“正是,我有一位朋友,误服此药。想要彻底清除,有没有拿到这种解药?”
“小人托了昔日京城中的豪侠旧友去蜀中寻访,所幸不辱使命,盗出解药。为此我那朋友还差点遭到血莲教的追杀。”
红袖大喜过望:“太好了!”与凝香十指紧扣,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又心念一动,问穆辉:“血莲教怎的与唐门有瓜葛?”
“正是,唐门窝藏血莲教的余孽,这是江湖上众所周知的秘密。有人甚至说唐门和官府的人相勾结,正是要以血莲教颠覆朝廷呢。”
红袖低头思忖,其中关节众多,盘根错节,须得慢慢梳理。遂丢开一边,向穆辉道:“解药何在?”
穆辉递过来一个小巧精致的宝蓝色瓷瓶:“分早中晚三次服用,切记一个月内不可受到惊吓,否则性命堪虞。”
红袖谢过穆辉,嘱咐他小心珍重。便携凝香折回正房了。
“小姐,想不到您您,您竟然对奴婢这般上心,奴婢无以为报。”凝香跪倒在地,泣不成声。
“谁说无以为报,你的忠心便是最大的报酬。”红袖温言安抚,上前扶起她:“咱们在这宫中不光是主仆,更是与共的姐妹。我不为你筹谋,难道看着你提心吊胆、日日煎熬吗。”
拿出那个小瓷瓶,交到凝香手上:“听见了?早中晚分三次服食。如此便可一劳永逸,不用年年提心吊胆等着服用那么一次了。”
凝香一双水杏眼蒙着一层水汽,疑惑不解:“可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辜负了老夫人的苦心?”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打从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的为人,你不会欺骗我的。娘亲对我一片苦心,我也不便当面拂逆她。所以害你受了这几月的委屈,对不住啦……”
凝香忍不住,一头扑在红袖怀里,呜咽起来:“凝香自从跟了小姐,只道对小姐好了,小姐自然不会不管凝香死活。没想到小姐处处为凝香打算,如今凝香生死都是小姐的人。”
红袖笑着叉开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傻丫头,本属我份内之事,早该如此的。没什么大不了,你也值得这样?快别哭了,明天按时服了药。咱们前面的路还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