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红袖的此次晋封,六宫之中,认为实至名归的有之;羡慕嫉妒的有之;嗤之以鼻、窃窃私语的更是大有人在。不管怎么样,跟红顶白的传统是不会变的。是以,在红袖休养的一月之中,平素无人问津、门可罗雀的蓬莱宫后院充塞着请安、问好、送礼、拉拢的各色人等。
“小姐,景阳宫的冯婕妤又派人送了一支上好的雪参来。”
“难得她有心了,挑些好的给她回礼过去吧。”
“说起来,您一天到晚就在忙着这些事务,也难为您了。皇上还吩咐着要好生休养呢!”
不知怎的,红袖眼前又浮现出袁鼎萧临终的情形,叹了一口气:“我原本也没什么打紧。倒是逝者已矣,令人感叹啊。”
“小姐是说那些侍卫们啊,那也确实可怜。穆辉穆大人反而因祸得福呢,因为这次救火表现十分英勇。升任了神掣军副统领。”
“是吗,那可真是一桩喜事。”红袖稍感安慰。
“可不是,这样咱们在宫中又多了助力。不过小姐归宁省亲才是真正的喜事呢。”
想着不日就可以回到徐府,见到鲁冰心、徐白等人,光明正大探问徐玉的消息。心下不由也对省亲有几分期待。
正在这时,门外内监通传:“贤妃娘娘到。”
红袖心中猛然一沉:她来干什么?难不成瞧出了什么端倪?只好整了整衣冠:“快快有情!”
叶翩翩满面笑容,盈盈走进来,一把扶住了就要福下去的红袖:“昭仪妹妹身子可大安啦?宫中事务杂乱,一向少走动,咱们姐妹倒是生分了。”
叶翩翩冰凉的紫金点翠护甲抵着红袖的手心,寒气逼人,一直渗到心里去:“娘娘说哪里话呀,是臣妾没规没距,平素请安不够勤勉。”
叶翩翩笑意盈盈,拉住红袖并排坐下。“前日听说妹妹被那刺客劫持了。本宫急的跟什么似的,咱们到底是一个宫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论情分都比旁人要好一些。”
红袖口中诺诺,看着她笑若春花的脸,青螺髻上耀目的五彩凤凰华胜光彩夺目。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人儿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叶翩翩的眼神犀利起来:“昭仪妹妹身上冷吗?还是,受惊太过没有平复啊?那刺客对妹妹说了什么吗?”
红袖心头大惊,明白应对不好即会招来杀身之祸。略一思忖,答道:“那刺客挟持臣妾之时,已然是重伤在身。臣妾倒是觉得他心智也受了损。口中一直吵嚷着说臣妾骗了他、利用了他,要和臣妾同归于尽之类的话。该是失心疯了吧。”
叶翩翩显然是大为放心,噗嗤笑出声来:“妹妹这话就别出去说了,还真以为尊贵的昭仪娘娘和那疯子有什么过往呢。”
红袖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连连摆手:“贤妃娘娘明鉴啊,臣妾岂能认识那刺客呀!委实是莫名其妙,一无所知呢!”
叶翩翩安慰她几句:“本宫是开玩笑呢,瞧昭仪急的。”又问了问她的身体,交待锦年、凝香几句好好服侍之类的。临走前,对红袖别有深意地说:“昭仪不日就要归宁省亲了。回家走走总好过在这宫里举目无亲的。须得知道,树大根深、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妹妹若是想明白了,就来前殿向本宫请安辞行吧。”
红袖明白这是显而易见的拉拢之意,只得充耳不闻,恭送着叶翩翩步出大门。
小丫头银心急冲冲跑进来:“昭仪娘娘,昭仪娘娘……”
锦年呵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银心委屈地站在门口,绞着手帕子:“刚才去凤藻宫送回礼。贵妃娘娘命奴婢传话,说是亲来探视多有不便,请昭仪娘娘往御花园暖阁中一叙。”瞥了一眼红袖并无什么表情,嗫嚅着又说:“贵妃娘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红袖与锦年交换一个眼神,侧身对凝香说:“把我那件狐狸毛大氅拿过来,咱们去御花园走走。”
暖阁中香气怡人。温暖如春,几盆蝴蝶兰正绽放着花蕊,娇艳欲滴。正中的圆桌上供着青花瓷方尊花瓶,瓶中一枝绿梅姿态清逸,芳香凛冽。淳于贵妃正背对着门外赏玩。
“给贵妃娘娘请安,有劳娘娘记挂!”
淳于贵妃转过身来,柳眉一挑,似乎有些生气:“昭仪还知道本宫记挂着你呀?”
“臣妾有今天全凭贵妃娘娘仗义执言,臣妾不敢忘怀!”
淳于贵妃面露喜色:“知道就好。说起来,本宫一见到你就觉得投缘。加之你二哥又与我父亲共事。不免对你另眼相看。”
“谢贵妃娘娘垂爱。”
“你也看到了,我在这宫中上有皇后弹压着,下有贤妃那起子狐媚子兴风作浪。本宫也是孤掌难鸣啊。”淳于贵妃说着叹了一口气:“本宫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你也要投桃报李,对本宫忠心才好。”
红袖心下十分踌躇,叶翩翩和淳于冉冉分明都想拉拢自己。这两人针锋相对、犄角之势。自己无论投靠哪一方势必会得罪另一方。
“臣妾人微言轻,在这宫中还要多仰仗娘娘。娘娘贵妃之尊,所思虑的定然有助于六宫和谐、国泰民安。但凡关乎此类之事,娘娘有所驱驰,臣妾力所能及,无不从命。”
淳于贵妃冷哼一声:“你倒是乖滑。也罢,此事容后再议。”说罢拂袖而去。
红袖苦笑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这骑墙之境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