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与纯如的手紧紧相握,心潮俱是澎湃翻涌:隐忍了这么久,终于露出端倪来,可以反戈一击了。
“你是说,是贤妃身边的小安子每日亲自取药安排你煎煮?”
郑璜垂头丧气:“正是。安公公还说,不许泄露半个字,否则微臣全家老小皆要为血莲令追杀。”
“哼,姐姐看看,这有多歹毒!”红袖眸子中大有恨意,望向林纯如。
林纯如拍拍她的手,问郑璜:“此事不要向别人提起。下了毒的安胎药不可再给路才人服食。你千万不要露出痕迹来,一切如常行事。待圣驾回宫之后,只要你如实回禀,我们姐妹定然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郑璜叩着头,千恩万谢退下了。
红袖向锦年招一招手:“寻常内监们都只在外头伺候,今儿酒水好,赏他们也进内殿饮一壶吧。再去叫小厨房弄几个下酒菜来!”
锦年笑着应了:“难得娘娘好兴致,奴婢这就替他们谢过了。”
少时,小路子、小魏子并小鹞子诚惶诚恐进了内殿。小路子还是一贯掐尖卖乖的德行:“昭仪娘娘体恤奴才们,赐了奴才们酒菜。小路子感激不尽,愿娘娘福寿康宁。”
红袖笑着:“罢了,这酒是林修仪赏给你们的。你们喝的尽兴就好,千万不要拘束客气。”
小路子听到这话,正是巴不得的,大模大样坐在上首,就着略动过几样的菜肴吃了起来。小魏子和小鹞子倒是本本分分地在地下斟茶递水,忙着传菜,没腾出功夫吃喝。
红袖看在眼里,心中极为鄙夷小路子如此做派。却耐着性子向他说:“小路子聪明伶俐,最是机灵不过的。小魏子并小鹞子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你们谁和伺候着贤妃娘娘的小安子交好啊?”
小路子扯着脖子吞咽鸡腿,嘴上油腻腻的一层。听到此节,想着冒头,急忙道:“我我我,我和小安子赌色子最要好了,每日必在一起玩乐。”一语既出才自觉失言了,僵在桌边,进退两难。
原来宫中禁赌,太监宫女有违禁者是要驱逐出宫的。小路子急的不行,嗫嚅着:“娘娘,不是,我是说……我不是赌色子……”
红袖却正中下怀,连忙安抚他:“这有什么打紧。偶尔玩乐也属正常,你这个样子,还以为平素我苛待你了。”说着吩咐凝香“去拿一百两银子来,分给三位公公。小路子尤其要多一些。”
小路子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受宠若惊。一听说还有银子拿,立时双眼放光,望着小魏子和小鹞子,志气高昂的。“论理奴才平常伺候娘娘比他们用心,娘娘多赏赐奴才也却之不恭。只是娘娘这般厚爱,奴才真是……”
“小路子你客气什么,这是你应得的。”红袖顿了一顿:“不过,你要是和小安子多多赌色子,本宫还有厚赏。而且记得,小安子不够银子了,都由本宫给你银子来填补。”
小路子怔怔的不明所以:“娘娘,这是?”
“总之这是本宫的恩典,旁的你也不必问了。记得叫小安子按指印写借条来即可。”
夜阑更深,长春宫渐渐恢复了宁谧。纯如与红袖在灯下绣着一副仕女图。纯如剔了剔灯花:“妹妹好计谋,这才是教会畜生说话的办法。”
红袖摇头轻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的眼睛。”
次日,紫宸帝从洛阳行宫命人赏了红袖和路采薇一些衣料首饰。红袖亲自往路采薇宫中给她送去。
路采薇与乐氏姊妹同住景阳宫中,此时那对姊妹已然随同帝后往洛阳去了。路采薇长日无聊,正在气闷。见着红袖,越发没好气。草草见了一个礼:“谢昭仪娘娘赏赐,因着妹妹的皇嗣耽误了姐姐的恩宠,还真是过意不去呢。”
“妹妹何故如此说,能照顾妹妹和皇嗣,是莫大的荣耀呢。姐姐求还求不来。”
路采薇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心下倒也有几分舒坦。“这些衣料首饰倒是新奇有趣的紧。”一边翻看摆弄着。
“可不是,这是皇上特地从洛阳命人送了回来的。原是给咱们娘娘和才人你的。咱们娘娘说才人在孕中,留着新鲜好玩。因此都给才人拿过来了,自己一件也没留呢。”锦年陪着笑将金盘放下,由着路采薇翻看。
路采薇听到此节,大为欢喜,又有些过意不去:“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呢。”
红袖坐下,拉住她的手:“咱们姐妹也是入宫就有的情分。还分什么彼此呢!”
路采薇也动容道:“往日只道姐姐掐尖争宠,没想到还这般顾及着妹妹。”
红袖笑着说:“妹妹的事情,我哪里敢有半点不用心呢?”却又附着路采薇的耳朵,将贤妃指使人下药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只是略去血莲教并郑璜一节不提。
“真有此事?”路采薇花容失色:“怪不得我这一向总觉得胸闷气短、下腹坠胀。”却又咬牙切齿:“这狐媚子真是心狠手辣!”拉住红袖的手:“还好有姐姐聪慧过人,及时发现了,才免得妹妹被人害了去。”
“咱们姐妹间还说这些做什么。你身子安康,平安诞下皇嗣,姐姐就安心了。”红袖观察着她的脸色:“只是夜长梦多,皇上又远在洛阳,难保不再生出什么事来。咱们还需要快刀斩乱麻。”顿一顿又说:“现下没有皇上做主,只怕那毒妇宫中耳目众多。妹妹先不要提及贤妃,请圣驾回宫才是正经。洛阳的专使就在门外,妹妹可要亲自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