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话音未落,凝香跌跌撞撞冲了进来。红袖细看:见凝香面色惨白,微露青色,双肩颤抖不已,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眼看凝香一个趔趄就要跌倒,锦年赶上前扶住,忙问:“出了什么事吗?”冷宫众人见状不妙,纷纷识趣地告辞。刘婕妤经过红袖身边时,微微颔首致意:“老身已是不中用的人了。但娘娘他日如若想着出去,老身或许可以相助一臂之力。”
红袖亲捧了一盏热茶递给凝香,把着她的手喂了她喝下。凝香这才缓过一点力气来,拢一拢蓬松的鬓发,未语泪先流:“小姐,小姐,大公子徐白……殁了。”
“什么,刚刚下了天牢,怎么这样快就……”红袖难以置信地追问。
凝香哽咽着:“适才穆辉大人传来的消息。不是皇上下的旨意,说是在狱中突发急症,就……”
红袖红了眼眶,泪珠在眼中滚来滚去,强忍着问道:“就这么等不及要置徐家于死地吗?穆副都统可知晓是谁人所为?”
“穆辉大人也不清楚,正在查实。不过,说是大公子死状极其惨烈恐怖,七窍流血却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红袖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想起唐门已故第二十七代门主袁鼎萧临终前交予她的毒药。便是这样能无臭无味、不着痕迹地置人于死地,症状同样是七窍流血。一瞬间,五内气血翻涌,往事一幕一幕闪现出来。初见徐白他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对她犹如兄长一般的慈和关爱;送她入宫时的徐白那样义气当先,情愿一力承当也要保她周全;金殿对质、扳倒叶氏,屡屡犯险皆是徐白从旁周旋。可是他,那样温和,总是带着明朗微笑的一个人,竟然带着永远无法与心上人厮守的痛楚、带着未能实现安邦治国的胸怀抱负永远逝去了。红袖心中大恸:“舒婕妤,舒婕妤,请穆大人去通知舒婕妤。”窈娘——徐茗,徐白挚爱了一生的人。她可否知道一些端倪?红袖也只有把知道真相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
窈娘果然在三更时分披着一袭如水的缁衣来到了冷宫门外。侍卫在穆辉的斡旋下,将她带至红袖的居室。
缁衣下是掩盖不住的憔悴形容、黯然神伤。红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怎的这身打扮?你,你全都知道了?”
窈娘默默点点头,泪水夺眶而出:“我原以为,离开他远远的。就能保住他的官职爵位、一世平安喜乐,何曾想到……”窈娘说到此处,更是悲不自禁:“早知如此,还不如,还不如……”
红袖也是伤心不已,陪着窈娘掉了一回泪。收拾情绪说:“你来这里一次不容易,还是说说正事吧。大哥去的蹊跷,其中疑窦丛生。你可有什么眉目?”
窈娘凝神沉思:“我自然是打听了的。死状像是中毒,却又查不出中毒的痕迹来。”
“就是这点奇怪,这种毒物是唐门遗下的。难道是宫中叶翩翩的余孽未除?”红袖将疑问和盘托出。
“这点我也想到了。可是究其原因太过奇怪。就算是叶氏余孽想复仇,也不会针对徐白和咱们徐家呀。”
“对,冤有头,债有主。说到底是皇帝要除去心腹大患。咱们徐家不过是一枚棋子。所以不是叶氏余孽。”红袖心中谜团重重:论理说,徐家已然式微,徐白死与不死都挽救不了徐家倾颓的命运。还要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是谁这样狠毒呢?
窈娘缓缓开口道:“六宫与朝廷休戚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你是说?下一个就是我?”红袖轻蔑一笑:“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谁要来害我正好将其真面目看个清楚!”
“好妹妹,休得这样想。咱们大事未完,怎能轻言赴死?”窈娘紧紧拉住红袖的手:“你在这里倒是还好些,免得引人注目。外头波云诡谲,现在皇后又扶持了乐星越承宠。淳于贵妃因着有储君撑腰,倒是不在恩宠上留心。皇后、贵妃这两派的争斗也越发的如火如荼了。我周旋其中,身心俱疲。”
“姐姐要善自保养珍重才好。咱们的大事还要依赖姐姐呢!”
窈娘叹了一口气:“徐白死了,我的心也死了。我已经发愿在宫中为昭阳太后祈福。宫外的事我会处处帮你留心,你也千万小心。希望神佛庇佑,咱们早日查出凶手来为徐白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