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许府过了一阵子,倒也相安无事,我的事情主要就是陪伴她读书、女红甚至琴棋书画。许是她一个人学的太累,所以找个同龄女孩一起作伴,这样倒也挺符合我心意,不禁可以免费学到很多东西,还可以有工钱拿。
这段日子刘病已也并没怎么来,只是偶尔看到他坐在屋顶上对着我们傻笑,平君每次看到他都是很开心,直喊病已哥哥,只是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都没有能说个话就走了。不过,没有了这讨厌的家伙,我倒是挺自得其乐的,而平君为人聪慧,与其相处倒也挺融洽的,只是她是主我是仆,这一点我还是注意守着规矩的。
那日下午,正是我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正在房里无聊的看着书,突然一只竹箭飞过来咚的一下插在了门上。
我吓了一跳,跑过去看,竹箭上挂着一个小竹片,上面写着几个字“后门静候刘公子”。
我一看,无奈的摇摇头,扔到一旁,又回到椅子上看着自己的书。可是心思完全不在那上面了,一会儿就看看那个小竹片,算了,还是去一下罢,只是去让他别烦而已。
我走到府院后门,走了出去,左看看右看看:“明明什么都没有嘛,还说什么后门静候。”我嘟嚷着嘴正想往回去,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我未能反应过来,一只胳膊环住我的腰,我被拉到了马上。
“诶,诶!”我挣扎了一下,转过头一看竟然是刘病已,想着他此时手环着我的腰,不禁羞得满脸发热,“你这个淫贼,还不快将我放下!”
“既然上了我的马,就没有下去的道理了!”他一笑,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淫贼,淫贼!”我心一慌,继续骂道。
“哈哈哈,你且继续!”他笑着抽了一鞭,马儿便疾驰而去。
他的手环绕着我的腰,我的脸上有些热热的感觉,还有他身上阵阵气息,他嘴里呼出的气味,让我有些晕了。
骏马奔跑着,我只看到周围一道道光线下树木的躯干花草的模样一掠而过,渐入一片树林,树林独有的气息也就弥漫开来。
许府内。
“绿珠,你知道俞黔君去哪里了吗?”
“女主,我不知道,今日下午她休息,或许是回家看她母亲了吧。”绿珠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了,我刚刚回屋看到她的床上居然有一支竹箭,上面还有一个竹片。”
“竹箭?”许平君心里想了一下,然后说,“你去给我取来。”
“是。”
绿珠过去了不久就回来了,许平君接过竹箭,拿起竹片看到上面的小篆——“后门静候刘公子”。许平君的心顿时颤抖了起来,刘病已,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想找你替你庆生你也回绝,就是为了她吗,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想着,手都不禁颤抖了起来。片刻,她便放松了心情,将竹箭竹片交给绿珠:“你放回去,勿要告知她我们看过。”
她的眼睛似乎有什么在闪动,令人捉摸不定。
刘病已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腰间,我感到一股温暖的气息。我的裙角被凛冽的气流吹得飞舞着,就像云中跳舞的蝴蝶一般,我靠着他温热的身体,突然有种心情雀跃的感觉。
“闭眼。”他说。
“啊?”我没有反应过来。
“把眼睛闭上。”他说着,我就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我闭着的眼睛感觉到一阵猩红的光亮。让我感觉到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
骏马慢慢放满了脚步,我觉得我的心却在慢慢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黔君,睁开眼睛罢!”
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就惊呆了。
黄的紫的粉的红的绿的蓝的青的扑面而来——这是,花的海洋!
一大片广阔的花海,四周种了一圈的桃树将围了起来。明媚的光线将温暖融化在这些花里面,然后升出彩虹,将我们包围着。
“真美!”我不禁感叹道,“正是四月百花香,春风拂面露华芳。”
“为何带我来这里?”我问他,看到他正闭着眼睛微笑着。
“如此美景,岂能我孑身一人享受。”
“那我走了。”我转过身,就往回走。
“当真要走?”刘病已转过头来说道,“今天是我的生辰,就陪我一天可好。”
我站住了脚,转过身看着他:“今日乃你的生辰?”
“是。”他笑着,找到桃树下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然后示意我过来。
我随即走过去,小心翼翼坐到他旁边:“那,恭祝你生辰日长乐。”
“谢。”他拔起一朵花,嗅一嗅然后说,“我出生没多久便没有了母亲,父亲,养育我的是掖庭令张贺爷爷,看到你为你母亲如此奋不顾身,其实我很羡慕你,能有母亲照顾,有母亲疼爱,可我没有亲人。那未央宫的皇帝论辈分也算是我叔叔,可是我这样的没落皇亲,有谁会真正管我?”
我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看着阳光从桃花的缝隙里在他脸上身上点上斑驳的光亮,他的睫毛在这光亮中微微翕动,眼底的忧伤泄了出来。
于是我笑道:“我一出生也便没有父亲,都是母亲一手将我养大。一开始附近的小孩子都欺负我,说我没爹,我总是不服气地和他们吵,甚至还打架。遍体鳞伤后我哭泣着去找母亲,母亲给我上药后,只是说,打架哭泣有何用处,只是徒增伤口,不论身体还是心理的。还不如开心快乐一天一天,多学习多长长见识。”
“你母亲倒是想法独特。”他笑道。
我看着他,想着这个平时感觉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人,整天嘻嘻哈哈其实内心里很痛苦,很难过,于是站了起来,说:“看在你带我到这么美的地方来,我就讴歌一曲,就当你的生辰大礼!”
“当真,你竟然还会讴歌?”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嗯。”我清清嗓子,开唱了起来: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
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
月如霜并泪沾裳浸湿单罗杉
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
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
静夜阑寥落微星挂天上
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
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
寒鸦秋雁携凄凉危坐思君为哪般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燕子不归徒留情长
历遍巫山沧海看尽洞庭云雨
枫落时姻缘散梦回几转泪轻淌”
一曲唱毕,他深思一下然后说:“这曲调倒是独特,词也是美妙,以往我只听过乐府的歌曲,这首我竟从未听过,莫不是你自己做的?”
“那倒不是,是我母亲教我的,说是家乡的歌曲,如何?”我笑着采了几朵花,跳着就坐了下来。
“尚可。只是此曲应是情歌,你为何唱给我听,难道...”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容,我脸一热,赶紧转移目光:“你这厮,我好心为你庆生,你倒挖苦起我来了,不和你说了。”
在我要起身的时候,突然他拉住我,我一个翻身便坐到了他的身上,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便吻了下来。
一瞬间,我不知所措,感觉整个天空亮的似乎有九个太阳,而身边的弱鸟啁啾也像是谱着欢快的曲子一声声唱着,芬芳的花香绕着随风而舞动的花瓣。
一切似乎那么美好。
我沉沦了,可是又突然醒了,赶紧推开他:“你果然就是一登徒子!我走了。”
未等他回答我,我就转身小跑了出去。
一阵马蹄声传来,他赶了上来,说:“这儿很远,你要是走路,怕是明天早晨也到不了。上马。”
我愣了一下,还是乖乖地上去了,一路上,我和他都没有吭声,到了许府的后门时,他在我耳边说:“黔君,我是真心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跳下马,走了回去。
刘病已低下头轻轻笑了笑,便策马而去。
我走回房内,看到绿珠也在,奇怪的问:“绿珠,你今日不是应该服侍平君女主吗?”
“小主说,今天晚上和他的病已哥哥约好了,要替他庆生,就让我回来了。”绿珠说着,盯着我的眼睛。
我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是嘛,那你可以休息了。”
我的心又落了下来,刘病已,既然你要和她庆生,那你带我去那片花园作甚,那你吻我作甚,那你说的真心又是何意?
也罢,毕竟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再说,你那只是登徒子的行为,我又未曾对你有所好感,我管这多作甚?
虽然这么说,可一下子,却什么都不想做,早早的就洗漱好了上了床榻。窗外的天慢慢的被墨色掩盖,隐隐的有一些月光泄入,我的脸被这微弱的月光照着,却怎么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