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形势完全符合这样一句话: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赵国利用这长达九个月的时间,完成了对邯郸的防御部署。更为要命的是,列国重又舒醒的打群架意识,给了秦国自秦孝公以来最为致命的一击:秦将王陵教训赖帐的赵国不成,反被结结实实教训了一顿。
由此可见,长平之战,齐、楚、韩、魏若早点插手,决对会是另一番景象。
周赧王五十七年(公元前258),王陵对邯郸发起攻击,结果失利。秦国大举增援,依然不能取胜。
是撤退,还是继续攻击?这是一个问题。秦昭襄王想到了一个,此人就是白起。
此时白起已经痊愈,正在咸阳城闲逛。
秦昭襄王对他说:老白,劳驾还是你走一趟吧,看来王陵不行。
然而一改往日的高调,白起对这趟差事,表现得相当不积极。不但不积极,还泼冷水。
他对秦昭襄王说:“我军必败无疑(破秦军必矣)。”因为秦军是劳师远距离攻击,而赵国是内线作战,万一诸候国再出兵增援,必置秦军于被围困之险境。
往后的事实会证明,白起的判断是正确的。
问题是,秦昭襄不这么想,他认为白起是在闹情绪撂挑子。解玲还需系玲人,那就让范雎去劝劝,沟通沟通,和解和解。
没想到范雎这一去,问题越发大了,使原本很简单的问题,越来越复杂,最终把白起的命也搭了进去。
应该说,白起最初对局势的判断是理性的,但范雎的出现,使这一理性蒙上了负气的阴影。而在秦昭襄王的眼里,就等同于负气。
白起直接了当地对讨人厌的范雎说:我旧病复发,不能去。
不得已,秦昭襄王只好改命王齕前去替代王陵。
赵国果然想到了打群架。从后来的事实看,这是一次比较成功的国际合作,赵国依靠楚、魏的支持,毫无悬念地打赢了这场战役。
关于赵、楚、魏合纵的情况,可以用两个成语来概括:一是毛遂自荐,一是窃符救赵。
平原君奉命出使楚国,跟优柔寡断的楚考烈王谈判。但谈判象谈天,愣是没谈出什么结果。
新近才从布袋里钻出来的毛遂,急了,直接冲进谈判会场,对平原君说:“合纵的利益关系,二句话就可以搞定,怎么说了老半天还不见头绪?”
楚考烈王大怒:“你算老几啊,还不给我滚下去。”
毛遂也不是吃素的,他竟然威胁起楚考烈王:“信不信,十步之内,我可以取你的狗命?”--这句话所以眼熟,是因为敢亡命的人都这么说。
一句话震住楚考烈王的毛遂接着说:“你牛什么牛,国都被人攻破,先王的陵寝被人焚毁,你还在这里装牛逼,有本事跟秦国牛去啊?”
于是,看似很棘手的外交问题竟然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得到解决:楚考烈王命春申君率大军北上施援赵国。
此时,魏国的增援部队本来已经上路了,主帅是晋鄙。但当十万魏军前进至邺城(河北安阳市北)时,突然停下来不走了。并不是魏国部队遭到秦军的堵截,而是秦昭襄王给魏安厘王递了这样一句狠话:谁敢救赵国,我下一个就灭谁。
被打怕了的魏安厘王立即傻眼,一面命令晋鄙停止前进,原地待命,一面连忙派人跟赵孝成王商量:我们确实应该联手,但不是这样的联手,而是那样的联手。
怎样的联手呢?
魏安厘王的主意是:找来剪刀浆糊,糊一顶高帽,给秦昭襄王戴上,上书“天子”二字。这样,秦昭襄王必定高兴。秦昭襄王一高兴,天下必定和平。
魏安厘王准备绥靖到底,承认秦王为天下共主。
大将新垣衍亲赴赵国,把魏安厘王的意思告诉了赵孝成王。
如果这个糊涂主意得到实现,我敢肯定,列国的灭亡将是加速度而不是减速。因为秦国连“挟天子以令诸侯”都省了,直接名正言顺地拿着鸡毛当令箭,到那时,还有哪个国家以什么理由敢对秦国说“不”,还不是任凭秦国呼风唤雨、吆五喝六?
名士鲁仲连就对新垣衍提出如上警告,这场闹剧才作罢。
虽然如此,鲁仲连毕竟没有让晋鄙的十万大军再往前挪动半步,也就是说,赵国所受到的威胁依然存在。
这个任务就落到了信陵君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