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十五年(公元前232),秦军又祭起两线作战的把戏。
我认为攻击邺城之一路秦军,只是战术佯动,旨在牵制赵军之主力。因为李牧稍作抵抗,秦军即行撤退。而北上作战之另一路,才是主打,秦军战果颇丰,横扫太原外围之狼孟(太原境内)。而后东向,攻占番吾(河北平山)。
此次作战之战略意图,在三年后越发明晰起来。
秦始皇十八年(公元前229),大将王翦率上地(陕西绥德)秦军,长途奔赴,攻克井陉要塞(河北井陉)。这样,就切断了赵国南北交通要道,使“井陉-宜阳-肥下”连成一线,达到分割赵国之目的。同时从背腹,对邯郸构成威胁。
紧接着,秦将杨端和从南线之河内(河南沁阳)出发,对邯郸发起新一轮攻势。
李牧和司马尚的阻击是有力的,杨端和的进攻受阻。
后来我读晚明史,对崇祯帝也是恨不起来,他何尝不知道,杀袁崇焕关系国家安危。可是他到底还是杀了,并且是残忍地杀。对于死者而言,怎么一个死法都是一样的,总归是死,但对于生者,却是一个震慑:敢叛国,这就是下场。
正如篱巴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一样。这样做的效果却是极差的,任何残忍的死法,都无法震慑到这样一类人:好话说尽,坏事做绝。因为他们的好话,帝王相信他们是忠诚的,而他们的嫉贤妒能,造谣生事,却能轻易地将原本是忠诚的人变成“叛国者”。
其实,最应该站在被告席上的,当是这类奸人。
然而要分辨奸人是困难的,正如要分辨忠臣是困难的一样。因为事实,不会象演戏那么简单,画白脸的,定是奸人,额头有一红线的,定是忠臣。
历史一再表明,统御之术是可以借鉴的,杀人的花样也是可以借鉴的,但杀人的背后,为什么要杀,因何要杀,却是不可以借鉴的。因为不管何时何地,谣言总会与真相混杂在一起,我们无法做到借鉴历史曾经发生过的谣言,来判断眼下是否正在发生谣言,其困难程度等同于刻舟求剑。
而当正在进行时的谣言形成一个磁场时,帝王要想保持他清醒的头脑是困难的。
这就是悲剧。
黑格尔说:真正的悲剧不是被敌人所杀,而是被自己捍卫的人当作敌人所杀。
眼下,李牧就遭遇这样的悲剧。
暗中策划这一悲剧的人是秦国,而具体实施这一悲剧的人却是赵国的郭开。
又是郭开,老将廉颇就死在他的手上。
秦国要搬掉李牧这块挡路石,很简单,还是屡试不爽的老办法--第五纵队。
肩负阴暗使命的秦国间谍让郭开开了眼,这个该死的人擦擦眼睛:面前确实是一堆奇珍异宝,不会有错。于是关于李牧、司马尚要叛国的报告就送达赵幽缪王的御案前。
郭开是赵幽缪王的宠臣,而宠臣等于忠臣,这是所有昏庸帝王的共同逻辑。因此,郭开的警告是不可忽视的。
赵幽缪王果断地以大将赵葱和齐将颜聚取代李牧和司马尚。李牧拒绝这样不明不白地交出兵权,被赵人杀死。司马尚被罢黜。
这下赵幽缪王放心了,其实最放心的人是秦将王翦。
秦始皇十九年(公元前228),王翦率部从北线南下,对赵国发起最猛烈的攻击。
游戏该结束了。
王翦斩杀赵葱,颜聚阵亡,赵国有生力量被干净彻底地消灭掉。王翦一举拿下邯郸,俘虏赵幽缪王。
赵国第二个灭亡。
余部由赵嘉(赵幽缪王的哥哥)率领,逃奔代郡(河北蔚县),称代王。六年之后的秦始皇十五年(公元前222),大将王贲击灭燕国,顺势扫灭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