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得知凌若雪残忍害死袁紫妍及柳子悠腹中胎儿,柳子悠残忍的犯下一桩桩罪恶之事,萧亦宸虽震撼痛心,却不至于悲痛悔恨欲绝。这一刻,滔天的悔意席卷而来,瞬间将他吞噬淹没。
去找她,去找她……萧亦宸脑中只剩下这唯一的念头。一路踉跄狂奔至凌府,“凌若雪,你出来,出来……”萧亦宸发狂似的对着凌府紧闭的大门叫喊。
怎奈,任他如何声嘶力竭叫喊,那两扇厚重的大门依旧紧闭,萧亦宸再也无法克制体内涌动的情潮,运气纵身便要直接越墙而入。
“吱呀”一声响,一身火红的凌若雪出现在萧亦宸眼前,“宸王,这是要来抢人?”眉梢微挑,女子调侃道。
萧亦宸一双布满汹涌情潮的眸子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略略上挑的柳眉,潋滟美目泛着女子少有的狠厉,嘴角微微上扬,本是清妍绝伦的面容恁地多了三分邪气。
“你,是不是有一方绣着白莲的丝帕?”话甫问出口,萧亦宸盯着凌若雪的眸中立时盛满期待,胸中那颗心更是砰砰乱跳。
绣着白莲的丝帕?凌若雪敛神思索片刻,略一迟疑“许是有的。”实则,她确有那样一方丝帕,不过在不清楚萧亦宸目的之时,她并无承认的想法,因而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那你大约五六岁之时,可曾救过一个比你略大的男孩。”眸色稍暗,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努力忽略掉,萧亦宸又急急问道。
凌若雪面色剧变,五岁那年,她和奶娘的确从人拐子手中解救过一个男孩,她记得那个男孩当时被下了药昏迷着,她和奶娘将他安置在了凌氏名下的铺子后先行离开了,难道?她随手救下的人竟然是他,萧亦宸!!
“不曾,我不曾救过什么人,不曾”她怎么会救凌氏的仇人,不会的,她所救之人一定不是他,她在心底一遍遍对自己重复说着。
仓惶的否认,惊变的面色,重复的强调,平白让人生疑。
“果然是你救了我!”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萧亦宸笃定的说出心中所想,一双俊眸牢牢盯住凌若雪,似要看到她内心深处去。
“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萧亦宸,你为何苦苦相逼?”仓惶失措只是一瞬,凌若雪很快又撑起了那堵厚厚的保护墙,将真实的自己隔在里面,不让任何人触碰。
“我……”萧亦宸十分为难,他几乎不曾向人开口道过谢,犹豫磨蹭许久,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说完,萧亦宸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他方才的那句话,声音几乎全卡在喉咙了,抬眸,见凌若雪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显然,她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这么一来,萧亦宸尴尬之于不免有些羞愧。
鼓足劲,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谢谢你救了我——”
凌若雪没有出声,萧亦宸知她听进去了,便不再重复,凝神定定看着她,似在等她答复。
“我情愿不曾救过你!”凌若雪叹息,她多么希望那些惨痛的过往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凌府那个无忧无虑,灵动活泼的少女,还能赖在娘亲和姊姊温暖散发着香气的怀抱,偶尔偷偷扯扯爹爹的胡子,再扒着哥哥的胳膊撒撒娇。
“对不起。”萧亦宸说,随即感到阵错愕,他,竟然这么轻易就说出了这三个字,他本以为无论如何也会说出口的三个字。是凌若雪脸上那浓浓的落寞与森寂让他动容了,还是他感念着她的救命之恩,不忍见她神伤,他亦分不清楚,他只是清楚的知道,凌若雪,将会是他生命中永远无法割舍的重要存在。
“我不稀罕!”对不起?一句对不起怎么能够平复那些暗夜里嘶鸣的冤魂,又怎能弥补她所受的那些苦,又怎能挽救那颗绝望湮灭的心。
寒风骤起,片片雪花悄然落下,落在女子发间,与银白的发融为一体,再难辨别。凌若雪仰头,洁白的雪花铺天盖地而来,一片白茫茫中,她,似又回到了她的集雪园。
苍茫大地,那一抹艳红伸展着双臂在漫天纷飞的白雪中旋转,宽大的裙摆展开如一朵绚烂的红花,银发回旋,女子绝美面容上漾着的欢快笑意在眼底蔓延……
萧亦宸看呆了,眼底只余那一抹旋转的艳红,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雪越下越大,女子也越旋越急……
过得许久,似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女子一下跌坐在地,脸上是酣畅淋漓的喜悦,伸手打掉萧亦宸伸来扶她的手,凌若雪勉力站起身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走吧。”
纷纷扬扬的雪花密密的飘下,凌府门口,一抹暗黄在雪中静立,痴痴望着凌府紧闭的院门。一个昼夜过去,天际泛起亮光之时,地上的积雪已有几尺厚,凌府院门处,那抹身影依旧立着,与那漫天冰雪几乎融为一体。
清晨,紧闭的厚实大门终于再次打开,仍是那一抹艳红从府内翩然走出,冷眼瞧着伫在自家门口的活雪人“萧亦宸,你这又是何苦?”几乎被冻僵,靠着内力勉强护主心脉的男子费力的睁开眼,气若游丝,破碎的声音勉强说出一句,“对不起!”
若水简曈飘渺望着他,凌若雪的声音也似那轻烟般飘渺虚幻,“没用的,我不会原谅你。”
远远的,凌若雪瞧见高劲领了人抬着软轿往他们的方向赶来,“你的人来了,回去吧!”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在洁白厚实的积雪中缓步前行,身后留下两串轻浅的脚印。“阁主,萧亦谦送来拜帖,邀您一见。”
“那就与他见上一面。”脚下未停,凌若雪淡然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做下的孽,欠下的债,总会有人来讨的。
微微露出的日头被厚实的云层遮挡,寒风呼啸中,飘飘洒洒又落起雪来……
初冬的第一场大雪飘飘扬扬落了三日,京城陷入一片银装素裹,入眼全是一片白茫茫,淘气活泼的小娃在雪地里掷雪球,打滚,堆雪人,好一番生动热闹的戏雪之景。
“司风,素素,来看看我堆的雪人——”女子笑脸盈盈的打量着面前堆好的雪人,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素衣翻飞,银发轻旋,她转过头来,唤着身后长身而立的两人。
司风、冉素素二人见得凌若雪此般欢心舒畅的模样,心内十分欢喜,相视一眼,露出会心笑容,笑着迎了上去。落在后面的冉素素弯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捏成雪球,向凌若丢去。冰凉的雪球正巧落在女子颈间,碎雪从她衣襟处滑入,沾在温热的肌肤上,一阵冰凉,“好啊,敢砸我。”凌若雪亦不甘被丢,蹲下身子捏了好几个雪球,一起向冉素素扔去,司风起先还在一旁笑着看热闹,当凌若雪几番“故意”的不小心往她身上丢了几个雪球,她便也加入了雪球大战,三个女子你来我往,好生热闹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