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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用眼泪爱你(2)

你大笑,然后正经地说,怎么不可能?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不过我还是许了个比较容易实现的愿望,那就是,今天我一定要带你吃到大闸蟹!

那天晚上,许是真的流星帮忙,我们真的找到了吃大闸蟹的地方,一人两只,蟹黄饱满,蟹肉鲜嫩,蘸着香气扑鼻的酱油入嘴,顿时可以忘记一切烦忧。

其实那天,我许的愿望是,我们不要分开,一起白头。

在李奈奈出现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觉得你眼熟了。

我们站在小吃街上,你递给我瘦肉丸,翼地叮嘱我要注意,别被烫着了。

李奈奈从你身后走上来,表情很生气,她忽略你,然后推了我一把,大声地指着我说,安可,你真虚伪?

你和我听得都纳了闷吧。然后你把我从凶神恶煞的李奈奈面前拉到你的身后,凶巴巴地指着她说,李奈奈,你闹够了没有?我们早就没有关系了,你何必拿安可说事?

李奈奈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为了你青梅竹马的景哥哥,你这样子做值得吗?

我忽然明白了李奈奈的笑,我拉着你说我们走吧,我的头疼得要命。

我们一路默默地走,你过来拉我的手,也没有说话。

李奈奈曾经是我的嫂子。是你横刀夺爱。她和陆景在一起三年,在你一出现的时候他们的爱情就崩溃了。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你的美好,不仅仅是在我眼里的。我不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我只知道那段时间,陆景太难过,我陪在他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爱情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我却是打死也不敢相信,我生命里的第一段爱情,恐怕也是最后一段,是遇见了你。

我记性真的不太好。所以犯了这样巧合的错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我谢谢你的明知却不故问,你只是勉强地笑着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

是的,刚才你买给我的瘦肉丸,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被李奈奈给弄翻了。

你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只是表情有点儿凝重,就像我的心情一样。其实我想的不是你让陆景有多难过,不是你对李奈奈这么绝情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这样对我,也许,我也不会有等到那天的机会吧。我所难过的,是不能说的秘密。

我们的关系开始变得有些微妙,你时常欲言又止,似乎又怕惊吓到我,生生把要问我的话,又吞了回去。而我藏起来的秘密,是真的打算不说出口了。

我的记忆越来越不好,陪你看电影睡着,陪你打游戏睡着,我们在一起两个月的时候,你从后面递给我一束玫瑰花,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记得我们在一起多久了。真的是不知道。

我知道你失望,但是你却佯装无所谓。你买了一个大蛋糕,我们点了好多啤酒和烧烤,坐在兰子轩大块朵颐。真对不起,我总是忘事,你在不断地回忆我们的点点滴滴的时候,我只有嗯嗯昂昂的份儿。你一定是觉得我敷衍,对吗?所以到后面你越来越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落。

而陆景在这个节骨眼上和我们狭路相逢了。你们肯定是见过的,所以一见面气氛就变得剑拔弩张,杀气腾腾,陆景什么也没有说,埋怨我说,安可,你明明……你还喝酒?你不要命了吗?

他上来拉我的胳膊,说,跟我回家。

我回头看你,你的脸色都绿了,我虽然不乐意,但我还是跟着陆景走了。他抓着我的胳膊,你生气得像只发怒的小老虎,要上来抓他,被我摇着头拦住了。

你的表情再次古怪,你仿佛知道了很多秘密,而那些秘密,却也许是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

你知道吗?其实这个世界复杂不复杂,只在于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去生活,去猜想。我的18年的生命,就是在我最简单的生活原则里过来的。我不撒谎,待人真诚,也认为旁人这样待我。我不抱怨,也不憎恶,也很少放喜欢,我的生活不咸不淡。我也不怕死。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后来的一切,我知道我的身体一直不好,毛病很多,如果把它形容成一台机器,它经常死机,修顿,但这一次,它好像真的中了很严重的病毒,再厉害的杀毒软件也救不了它了。

但是,你是它最不想删除的内容。

上帝好像从来都喜欢看一出好戏,一直不太喜欢大欢喜结局的他老人家,从来都喜欢别离这个东西。

而我,是一开始就知道结局的那个明眼人,不过是蒙着自己的眼睛,放纵自己,狠狠地自私了一把。

其实我对你最残忍,是不是?

其实我多想记住跟你的每一分钟,我多想每时每刻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你。

我哪里敢告诉你,我的脑袋里长了一颗东西,它压迫我的神经,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在你面前越来越无精打采。

其实我懂的,我们这样的人,都懂的人生苦短这样的道理。只是及时行乐和珍惜每一分钟,虽大相径庭,却也只是一步之遥。我从来都不相信你是薄情寡义的人,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因为我知道上天肯定觉得亏待了我,给了我一个苟延残喘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再给我一份让人心死的爱情。

但是心不死又怎样,我信你又怎样,我们的结局,都会是永隔天涯。

而那个结局,随着医院的电话催促,一天一天地逼近了。

我跟你说我要出去旅行一趟的时候,你皱了眉头,问我要去哪里?

我轻描淡写地说,随便走走吧。

是跟陆景吗?所以,你跟我的分手,也是随口敷衍,随便决定的吗?

你终于爆发了,你所有的猜疑不满醋意终于倾泻而出。

你说,安可!你是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现在喜欢你了,所以你可以撒手不干了,你成功了,你正如李奈奈那样说的,纯粹为了报复我对不对?

原来李奈奈都跟你说了啊,你信了,你居然信了。那一刻我真恨你的心脏啊,但是我又要感激它。它替我省去了太多编造谎言的精力。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掩盖,我爱你这个事实。

是的,我爱你呢。

可是不能掩藏的是我的伤心,我的眼泪掉下来,聪明的你还是捕捉到了这一切,你抓住我的肩膀说,安可,你得告诉我,你是喜欢我的。

我退后三步,口中哽咽,是啊,我喜欢你。但是……我不能喜欢你。

你的表情忽然变得古怪,然后苦笑着说,是因为我的病对不对?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眼泪沉默了,只是沉默发酵了。我在最后觉得,这的多么好的一个时机啊,于是我大声地告诉你,对对对,就是你的病,你连手术都不肯做,你连一颗完整的心脏都没有,你叫别人怎么放心爱你?

你忽然伸出的手掌,覆住我的额发,我的眼泪涌出来,势不可挡。

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让我心疼,你说安可啊,我是怕万一,万一手术不成功,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我害怕。你懂吗?

这个世界瞬息万变得那么快,天空忽然下起大雨来。很快世界的温馨被冲散在一场大雨之中,我在命运的拐角束手就擒,头痛得要命,几秒之前,我从你面前落荒而逃,成了爱情里耻辱的小兵。但是你不会知道,要做这样的一个兵,真的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

我并不觉得我有多善良,其实我也是自私的,我只是觉得,此刻我的生命里,你的生命,你的健康,你后生的岁月美好,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私自用这样一种方式,换我生命最后的心安。

我记得你最后在我家楼下,给我打电话说,安可,我就在这里等你,你下不下来,随便你。

我知道你淋了一晚的雨。我险些就冲下楼去了,可是我发起了高烧。哥哥把我摁住,说他去劝劝你。我求他,不要告诉你真相。

哥哥下楼去,在雨里你们两个大男人对峙着,我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但是哥哥上来的表情凝重极了,他摸摸我的头说,放心吧,安可。

我不笨,我猜他一定跟你说了,没有健康的身体,就不要和别人争幸福之类的重话,你最受不了这样的激将法了。你一定会健康给我看的,对不对?

那夜我烧得迷迷糊糊,还在梦里喊了你的名字。

醒来的时候,我看到哥哥的眼睛红红的。

是的,哥哥不是我的亲哥哥。我们的家庭也不算复杂,不过是一个重组家庭,他的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我的妈妈不是他的亲妈妈。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相亲相爱。

但是旁人大概是不懂的。比如李奈奈,她一直偏激地认为我是喜欢着陆景的。所以就算他们在一起时,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充满防备的。

后来我知道,你在那几天喝了不知道多少酒,你的心脏接受不了打击,加之酒精冲击,你进了医院。这个消息让我如热锅上的蚂蚁,得知你并无大碍时,我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大好的时机。

住院的头一天,陆景在屋里给我收拾所有的东西,问我和你的大头贴要不要带。我说不用了。是真的不用带了,睹物思人固然是一种寄托,可是你已经锁进我的脑袋里了。

那天,李奈奈是冲进我们家来的,她哭着指着躺在床上的我说,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他?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吗?你明明知道他心脏不好,他进了医院!安可,你真是个自私的王八蛋!

你居然有种说安可自私?陆景那么生气,狠狠地甩了李奈奈一巴掌,然后喊她滚。

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生气,哪怕李奈奈跟着别人跑了一句解释都没有,他都把伤心愤怒藏于心里。

李奈奈愣在那里,她是那么聪明的人,她从陆景的愤怒和伤心,还有我的沉默和苍白里洞悉了一切。在陆景面前恃宠而骄的她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她走到我的病床边,盯紧我,不太坚定地问我,安可,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其实李奈奈应该看得到,短短几天,我便瘦得形销骨立。

李奈奈忽然哭了,她尖声说,安可,你要负点责任啊,你要是……你叫他怎么办?他怎么受得了?为了他你也得好起来啊,是不是?

我没有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哽咽,我说,所以,李奈奈,请你保密。

在我的困意越来越严重,在我躺在医院雪白的床单上,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却能清晰地浮现出你的脸。

我笑自己,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怎么会记不住你的脸呢?你那么好看的男孩子,棱角分明,鼻子笔挺,眉毛很粗,所以我当初不肯相信你是薄情花心的人,他们都说,眉毛粗,嘴唇厚的男孩子,最重感情了。

陆景每天都来看我,他和我说很多很多的话,他有时候看着我,会问我,安可,我再问你一遍,你觉得,这样做值得吗?

我笑着说,哥哥啊,有些东西我自己留着也没有用,给别人岂不是更好,何况那个人是他。

陆景把他的iPod给我留下了,他跟我说,安可,你要是无聊了,睡不着了,就听听歌什么的。

那天晚上我听着陈奕迅的《全世界失眠》入睡。

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可是我已经不需要听这些。我连失眠的资格,都渐渐地,渐渐地被剥夺了。我长时间地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沈歌行,这个时候你怎么样呢?

也许我真的是自私的。我不愿意让你知道真相,也是怕你看到我现在不好看的样子,消瘦,干枯,无力,苍白。原谅我是个落俗的爱美的姑娘,我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强悍的内心。但是起码我有一颗健康的心脏。你懂吗?其实我老早就想过,如果这颗心脏跳在你的胸膛里,会有多美好。

你动完手术的时候,李奈奈去医院庆祝你恢复,你的恢复很不错,只是一直郁郁寡欢。李奈奈陪你在公园走走,你没有拒绝,你犹豫了很久,终于问她,安可去了那里?

李奈奈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欲言又止,最后说,也许还没有回来吧,这个世界那么大,其实啊,沈歌行,你是知道她在哪里的,她一直都在你心里不是吗?

你一定没有注意,李奈奈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你笑起来,有些苦涩,但是却也是释然,你说,是啊,她一直在我心里。

沈歌行,此刻我的心跳动在你的胸膛里。真好,从此以后,我就住在你的心里。永远都不会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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