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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生与死之间(2)

赵云川跑到擂鼓镇时已经腿脚发软,刚一见到解放军战士就跪倒在了地上。解放军战士跑过来听赵云川气喘吁吁的说明了情况,赵云川一咬牙又站了起来,带着一支刚刚救援归来的解放军队伍再次冲进深山。六个小时之后,解放军战士将左然还有两个法国人救回了擂鼓镇,另一支队伍也在山中找到了迷失了几天的其他三个法国人。几个法国人死里逃生,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那股兴奋劲,只是用蹩脚的汉语不住的跟赵云川和解放军战士们说着“谢谢,谢谢。”

赵云川由于太过劳累又没怎么吃东西回来就一直躺在帐篷里,左然由于身体虚弱也躺在旁边的床上,两个人经历了生死,心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过了好久好久,赵云川低声说:“我们回去吧。”

左然侧过头看了看赵云川,可赵云川并没有看左然,接着说道:“我原本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呆到8月份的,可是当初我把你带了出来,我就要对你负责,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左然听着赵云川说话,眼中盈满了泪水,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好,我听你的。”

在擂鼓镇休养了两天,赵云川和左然就和其他的几个大学生告了别,还说希望他们能够继续在这里燃烧青春,贡献力量,完成未尽的光荣事业,最主要的是要千万注意安全。

回到学校之后,校园里一切如故,和四川灾区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赵云川回到寝室之后就被一群人围了起来,外国语学院的导员王进忠在赵云川摔门而去的第二天就给赵云川开了一个警告的处分,所以整个外国语学院的人都知道了赵云川私自跑出去当志愿者这件事。

“云川,你真他妈爷们,怎么走的那么快,也不叫上我。”李拜天拍着赵云川说道,“你不带我去,我只好给学校捐了5万块钱作为救援物资费,也算贡献了一份力量,不知道这5万块钱有没有体现在你在灾区的伙食上。”

张大力说道:“你太牛了!你在整个学校都出名了,一走一个月,据说还有很多别的学院的兄弟都效仿你,自行跑到灾区去了。”

“兄弟,好样的!我为你感到自豪。落下的课不要担心,有我呢,实在不行考试的时候我会尽最大努力不让你挂科的。”刘凯对赵云川说。

“对不起,以前我误会你了,你是一个勇敢的人。”林晓晓坐在李拜天的身边对赵云川笑着说。

“谢谢你们,让我好好休息休息,等我缓过劲来再跟你们细说。”说完赵云川就爬上了床,蒙上了被子。

赵云川在床上连续躺了三天,门也不出,课也不上。这天上午张大力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寝室,“不好了,不好了,云川,我从内部得到消息,王进忠知道你回来后还不去上课,这家伙就向学校建议要给你更大的处分呢。”赵云川只翻了个身,什么都没有说。当天下午李拜天又兴奋不已的跑进了寝室,“牛逼了,云川,听说有一个法国的国际救援机构给我们学校发来了一封表扬信,说你在四川救了一群法国人的性命,王进忠那家伙在院长的表扬下乐得屁颠屁颠的。”赵云川又翻了个身,什么都没有说。

一天之内,情况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变化,赵云川都不以为然。他自从回到学校后把自己封闭起来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关于生命,关于生活,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比如现在的情况,同一件事情,为什么一封表扬信就能让一个人的嘴脸和一个学校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竟能让同一件事情有着相反的结果。他越想越糊涂,不过这次的四川生死之旅带给了赵云川面对生命更加释然的态度,在生命面前,这些事情都不那么重要了。

随着学校组织的志愿者队伍返回了校园,校方就开始准备召开志愿者活动表彰大会。听说学校组织的志愿者队伍居然像是去旅游观光一样,在当地租了一辆大巴,在成都附近的安置点晃了晃,在沿途拍了一些照片,又在成都住了几天吃了几天美食小吃就回来了。学校的领导得知赵云川的事情之后,就命令外国语学院的导员王进忠通知赵云川准备在志愿者活动表彰大会上发言,分享心得。王进忠三番两次的来到赵云川的寝室看望他,又是买水果又是买罐头,可赵云川就是趴在床上不下来,急的王进忠如热锅上的蚂蚁,要知道离召开表彰大会只有两天的时间了。可赵云川就是一直不说话,王进忠就睡在他的寝室里,搞得李拜天要跑到隔壁去和王磊挤一张床睡。在志愿者活动表彰大会召开的前一天晚上,王进忠帮赵云川写好了一张现成的发言稿,威逼利诱的给赵云川讲道理,说好处,还说只要这次表彰大会举办成功,以后无论什么事情,赵云川尽管开口,他都一一照办,绝不含糊。赵云川心里觉得好笑,想起自己当初满腔热血,想要奔赴灾区挥洒汗水,他却不同意,现在他倒反过来求我。他倒是有些庆幸自己的独立行动了,要不然跟着学校的大队伍自己说不定也会气的半路跑掉的。

最终,赵云川还是开口答应了王进忠,但是他没有用他准备的发言稿。志愿者活动表彰大会在学校的礼堂中召开,学校的领导在音乐声中陆续就座,主持人做着冗长的开场白,分别介绍了出席的领导,夸奖本次志愿者活动领导的高明决策。随后又在大屏幕上播放了他们在灾区所拍的照片,那些山水风光会让人以为这是一次旅游观光活动推介大会。当播放到安置点现场照片的时候,赵云川看着照片中灾民那一双双无助的眼神,心中的情绪翻滚不已。接着就轮到了赵云川发言,赵云川是被学校硬归入了本次志愿者活动的名单里的,自从法国国际救援机构的表扬信发来之后,王进忠就更改了赵云川私自跑到灾区的事实,还通过关系抹去了赵云川的警告处分。各方面都表明了本次志愿者活动,学校的决策是多么的英明,本学院学生的表现是多么的优秀。

赵云川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上了演讲台,过了许久,他从观众席的左边看向右边,又从前排看向后排,他找到了坐在最后一排靠近门边座位上的左然。左然向他发出了鼓励的微笑。

“大家好,我是外国语学院日语系二年级的赵云川。非常荣幸也非常自豪我这次拥有了去四川作为一名志愿者的机会,并参加了灾后的救援活动。

我不想说太多的关于当时的一些惨状或者是一些让人流泪的故事。我相信大家已经在电视、网络上看到了很多,那些视频里、照片中无助的人们,就那么活生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现在想想还是会让我心酸不已。

作为一名80后的在校大学生,我用一种不自量力的自信和盲目,冲到了救援的第一线,渴望通过自己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帮助更多的人。但是我错了,我没有好好的保护自己,我没有好好保护我身边的朋友,我险些失去了他们。不过还好,最后我们安全返回,但是它带给我的思考和成熟却让我终身受用。

灾难过后,带给了我很多的思考。在大自然面前,我们人当心存敬畏,不能有丝毫的侥幸心理,任何一种鲁莽的冲动,也许就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灾区军民的众志成城以及与死神赛跑的勇气和魄力,让我学到了团结和坚强的力量,让我学到了在安逸的环境中更应该珍爱生命,关爱他人。

我们这个民族、我们这个年轻的团体,在灾难中得到了成长,在灾难中懂得了责任。希望今后可以有更多的人,加入到志愿者这一队伍中来,我们现在的社会中总有人说要实现自己的价值,什么才是真正的价值,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在困难中,哪怕是做出一点点有利于他人,帮助他人的举动,就是我们的价值;能够帮助别人重建家园,重新恢复对于生命的热爱,这才是真正的价值。”

整个演讲过程,会场中都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赵云川的讲话,仿佛台上的这个年轻人经历了一段刻苦铭心的旅程,所有人都被他言辞恳切的语调所打动。当赵云川结束了讲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忘记了鼓掌,当他缓缓走向台下的时候,才响起了经久不绝的掌声。

最后,学校授予了赵云川等6人“优秀青年志愿者”的称号并颁发了奖状,颁发奖状的时候赵云川已经不见了踪影,还是王进忠跑到台上代领了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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