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了,郎月华报名后,就来到教室,其他同学还没到。郎月华拿出新书本,一股特有的香气直冲鼻子。他捧起新书,深深地吸口气,闻着,将书贴在脸上好一阵。这是一种特有的香味,书香,只有新书才有。
郎月华每次拿到新书都非常爱惜,生怕它褶皱或被撕破,都要用旧报纸或牛皮纸将其包起来,以免损坏。每到期末,郎月华的书基本上跟新的一样,而有些同学的书则已破烂不堪。但郎月华有个自己称之为毛病的习惯,看书时,如果他看课文时有了想法,就在旁边写下来。因此,他的书表面上看,跟新的差不多,但里面却写了不少感想或答案,陆建明在看到他的课本时,说:“你的书怎么画得乱七八糟的。”郎月华说,他已经习惯在课文旁边记下一些东西。
“怎么啦,郎月华,你吃书?”张小玲笑着问他,她背着书包走进教室。
“哦,我觉得书很香,你领到新书没有?”
“领到新书了,这书香有毒吧?”
“怎么会有毒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书不能吃,是纸做的,肯定不能吃,不能吃的东西,就应该不能闻吧。”
“我很喜欢闻新书的气味。”郎月华有些不好意思,“对了,我刚刚从朱桃荣老师那里拿回了连环画,给你。”
“你写检查了吧?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拿回来?”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检讨书上学期就写了,也许朱老师忘记了吧。”
同学陆续到教室了,今天是数学课,朱老师上课前,简单说了张从福的事。张从福因家庭原因,辍学了,尽管学校免去了那100元住宿费,但他家没人干农活,虽然父亲让他继续上学,可他自己决定留在家里帮父母。朱老师对张从福辍学表示了惋惜,她希望同学们认真学习,就是将来回到了农村,因为学到了知识,比那些没有文化的农民也要强百倍。
本来还有同学小声说话的,听到张从福今后不回学校学习了,全班顿时鸦雀无声。郎月华看到,张小玲低下头,她故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内心一定为张从福感到惋惜。
郎月华得知张从福弃学务农后,也很伤感,自己家何尝不是需要劳力?自己在这里学习,今后能为家里带来什么?还有一学期就初中毕业,如果升到高中,还要读两年,高中毕业后还不是出来做农活,一个农民读那么多书有何用?像张从福那样辍学的学生近来陆续多了起来,尤其是高二上学期,10天半月就有一个或几个要求退学。杨校长为此召开了校务会议,专门研究如何阻止学生退学现象,但收效甚微。
整整一堂课,郎月华都在胡思乱想,朱老师所讲的内容,他一点也没听进去。他一会想学张从福,一会儿又否定这个想法。就这样,一堂课结束了,他还没有下定决心。
这学期的劳动少了一些,从一周两天改为一周一天,还是挖山,差不多要完工了,寒假这段时间,龙口冯的村民在生产队长冯玉宏带领下,继续挖郎月华他们还没有挖完的山。因而,任务剩下不多了。
到了4月,挖山任务全部完成,种植茶树的活不用学生干了,由龙口冯的村民完成。同学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朱桃荣老师又带来坏消息,每周还要劳动一天,时间就固定在每周三。幸好地点就在学校附近,就是到芝麻地或红薯地除草之类,活不重,同学们才没有很大反应。
周三是劳动的日子。这天,要去芝麻地除草。每人拿了一把小锄头,走了大约10分钟就到了芝麻地。
芝麻还没有结果,但长势良好,有个别芝麻树长出了小小的长方形的果实,显然,它们离成熟还有一段时间。绿叶迎风招展,似在欢迎郎月华他们的到来。除草基本上用不上锄头,除了个别长得结实而很难用手拔起来的杂草外,其它小草用手一拔,就连根拔起。
朱老师要求同学们将杂草拔起来后,还要将杂草根部的泥巴抖掉,否则,一下雨,杂草就会复活。这样的话,大家就白干了。
张小玲跟班上最胖的女生陈美兰在一起拔草,边干活边说说笑笑。引得很多同学不时抬眼望着她们。梅昌超一直想接近张小玲,作为劳动委员和代理班长,他借教她们如何除草而走到她们身边。
“你们说什么事情那么好笑?”
“我们没说啥,怎么啦。不能说笑吗?梅代理班长?”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想听你们说的笑话。”听到张小玲的话,本想讨好她的梅昌超脸忽然红了。
“我们谈论的事,男生不宜。”陈美玲向梅昌超做了个怪脸。
这下,梅昌超的脸更红了,不少同学也抬头看他,梅昌超讨了个没趣,但他故作镇定地说:“大家还是抓紧时间拔草吧。这一大片芝麻地,今天一天要搞完。”
“搞不完,晚上举着火把继续搞!”陆建明这么一说,同学们都大笑起来。
朱老师静静地听同学们说笑,一直没有任何表示,在听到陆建明调侃后,她担心同学们只顾说笑,不认真做事,便大声说:“同学们,你们说笑不要紧,但要加快进度,当然,首先是要讲质量,就是杂草要拔掉,还不能把芝麻树踩倒了。在这个前提下,加快速度。另外,把拔下来的杂草放到离芝麻地远一点的地方,以免影响芝麻生长。梅昌超同学说得对,今天我们班要把这一大片芝麻地的杂草都除掉。下午,龙口冯生产队队长冯玉宏还要来检查,如果不合格,还要返工。”
同学们听班主任这么一说,就立马不吱声了,不少同学明显加快了拔草速度。
“我们怎么老是帮龙口冯生产队干活?冯队长给我们记工分才行。”陆建明听说这片芝麻地是龙口冯的,怨言就来了。
“记工分有用吗?我们不是社员。”苟中华接过陆建明的话茬说。
“记工分可以分很多东西,到年底,可以分到我们挖山栽种的茶油,可以分到芝麻,分到鱼和稻谷。”郎月华说,算是对苟中华问题的回答。
“哇,可以分到这么多东西!”陈美兰很是惊讶,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未干过农活,对生产队的分配一无所知。
“都分给我们了,冯队长,还有龙口冯的村的社员没意见吗?”张小玲也很好奇。
“好了,同学们,我们这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不是为了分到粮食和农作物。现在,龙口冯这个生产队也很穷,如果把一部分东西分给我们,他们就更穷了。”朱老师站起身,大声解释道,“陆建明,就你异想天开,你尽想好事,真是想得美呀,我们来劳动不是为了那点物质利益,是要改造我们的落后的资产阶级思想和小农意识,不是为了分点什么东西。如果是这样,那我们的劳动就失去意义了。同学们,大家抓紧干活吧。”
朱老师看了郎月华一眼,没有批评他,可能是看在他是班干部的面上吧。郎月华对除草很在行,他经常跟父亲一起在自家菜地拔除杂草,有时父亲忙,就吩咐他独自除草。
他拔草很快,拔完后,还不时回头看一眼,以免有什么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