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苟中华退学后的第四天,星期四有语文课,唐柏义老师宣布,全班学生去参观朱家桥生产队的油菜花,回来要写一篇作文。作为一个社会实践活动,目的是让同学们认识大自然,亲近大自然。
“朱家桥生产队你们还记得吧。就是你们上次割稻的那个地方。”
“知道,那个地方有油菜花?”陆建明有点疑问。
“是的,一大片油菜花地,希望同学们注意,不要踩踏,有照相机的同学,帮忙为同学们多照相作纪念。有照相机的同学请举手!”
“4个,好,我们46个同学刚好四组,请班长陈贤惠同学分4个组,每组有一台相机,确保每个同学都至少照一张。我跟朱老师商量,要举办一个这次活动的摄影展览。希望大家用心拍摄,把你们的青春拍出来,把你们的美拍出来,把油菜花的精髓和花魂拍出来。”
唐柏义老师最后强调,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朱桃荣作为班主任,跟唐柏义老师一起带领学生前往朱家桥。
还未走进油菜花地,就闻到一股清香,这是油菜花的味道,跟家乡的美是美两样。郎月华家门前的稻田,以前多次种植过油菜花,他对这种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喔,喔,好一大片油菜花呀!”张小玲,林旭惊叹。连家在农村的陈美兰和王美兰,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油菜花,“这么大一片,好美呀!”
“这是花的海洋!”郎月华不禁在心里赞叹。那金黄色的油菜花,一望无际,仿佛天下所有的油菜花都齐聚这里,花事正盛,开得正艳,生机勃勃,烂漫炫目,美不胜收。
来到花地,同学们欢呼雀跃,“给我照一个。”大家纷纷要求照相。今天,艳阳高照,和风吹拂。蜜蜂在花丛中嗡嗡叫,从一朵花飞向另一朵花,采蜜,传粉;还有蝴蝶,它们不让蜜蜂独享花蜜,不停地在一朵花上停留一会,又飞起来,扑向另一株花,飞飞停停,像要把每朵花都亲吻一遍。
朱家桥生产队队长朱子安早早就等在田头,朱桃荣老师向朱子安介绍唐柏义老师后,唐老师说:“真没想到你们这里有这么大,这么好的油菜花。”
“我们这里几乎年年都这样,油菜花可以观赏,油菜籽可以榨油,油菜花杆可以作为肥料。一句话,油菜花全身都是宝。”朱子安娓娓道来,“对了,油菜的嫩叶还可以炒着吃,是一道美味的青菜哩。”
同学们安静地听朱子安讲解,就是郎月华,也是第一次比较全面了解油菜花的知识。
“可惜呀,虽然油菜花有那么多用途,但我们这里有一些油菜花只能作为肥料。比如,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油菜花,有些很快就要被埋在稻田,成为肥料。”朱子安不无惋惜地说。
“那不是浪费吗?”陆建明说。
“既然油菜花有那么多用途,为什么不等到将油菜籽榨油后,再把油菜杆埋进稻田作为肥料呢?”张小玲问。
“哈哈,这位同学可能不知道,如果等到油菜籽成熟,就要等到7、8月,那时,我们就只能种晚稻了,早稻就种不了啦。你们谁听说过不插五一秧这句话?”
“我”
“我”……
很多农村同学都说自己知道。“早稻种植是不插五一秧,秋粮种植有哪句俗话?”
“不插八一秧。”郎月华大声回答。
“对了,这位同学说对了。植物都有个生长周期,过了周期,收成就差很多。就拿油菜花来说,最近几天是最好的花期,过几天,它们就要慢慢凋谢了,然后结油菜籽。”朱子安道。
朱子安扫视了一下同学们,问:“关于油菜花,同学们还有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啦。”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大家呼啦一下都散开了。朱子安陪着唐老师和朱老师边走边聊。
“来,月华,这个地方不错,油菜花很艳,角度也好,给你照一张。”王国红的声音里带着兴奋。
“我不想照。”
“为什么?照一张留念嘛。来,你站过来一点。”王国红端着相机指挥郎月华。
“我真的不想照了,谢谢,你给别人照吧。”
“唐老师说了,让同学们每人至少照一张,你总得照一张吧。”
“你看我的衣服破了几个洞,又很宽大,这是我爸的旧衣服,照出来,肯定很难看。我就不照了。”
“原来你是嫌自己衣服不好看才不照,这样吧,你把外套脱下来,穿上我的照一张。”王国红说完,已经脱下了外套,见郎月华站着不动,他干脆走过来帮他脱下。这样,在王国红热情帮助下,郎月华终于答应照了一张。
“预备,笑一个,往后站一点,再往前一点。好,一,二,三。我按快门了。”陈贤惠正在为林旭拍照,郎月华看到林旭笑靥如花,心里一震,莫非他们在谈恋爱?自己可能又晚了一步!
高一新学期报到那天,第一次见到林旭时,郎月华心里一动,对她有些好感,在随后的学习和劳动中,郎月华仔细观察她,发现她好学,且成绩不错,落落大方,性格开朗,就越发喜欢她了,但他不敢说出来。后来得知她父亲也是马桥区干部,更加自惭形秽。又是重蹈覆辙,跟在泰武庙中学一样,郎月华感到自己没希望了。林旭跟张小玲一样,家境好,人又长得漂亮,追她的人一定很多。自己父亲只是个大队干部,连大队一把手都不是,家境又那么差,人家为什么喜欢你?
郎月华尽量不去看陈贤惠和林旭,他走到陆建明身边,“来,我们三个合个影吧。梅昌超,你过来。”陆建明招呼王国红过来给他们三人照张合影。他们4人同属星明大队。王国红说:“我也跟你们一起照一张吧。”他让陈贤惠帮忙按下快门。
“要是苟中华在就好了,这小子也是倒霉,家里本来就穷,父亲又骨折,害得他高中都不能读完。”陆建明说。
“是呀,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梅昌超道。
“说实话,我也有过退学的想法,我爸不同意。”郎月华说。
“高中毕业后,还不是要回家种田,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有变化。”陆建明若有所思。
“管他哩,高中毕业后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王国红说。
“你爸是高官,你是不用担心啊。”梅昌超道。
“我觉得你说话总是话里有话。我不跟你说了。”王国红拿着相机走开了。
“你们看,张从福退学就退得及时,苟中华如果也跟高官女儿谈恋爱,也会吃上皇粮。”陆建明说。
“你小声点,张小玲听到了。”梅昌超提醒他。
“我们不要议论这些了,让别人听见很不好。”郎月华说。
今天,王国红记住了陈美兰的话,在公共场合,他们绝不在一起,他也不给她照相。陆建明也很小心,故意躲着王美兰,但眼睛时刻盯着她。
张小玲多数时间跟林旭一起,或合影,或给别的同学照相。
郎月华一个人向油菜花旁边的山坡走去,登上小山,居高临下,古河蜿蜒,奔流不息。油菜花更显壮观。他想,要是人像这油菜花多好,虽然每年只有短暂花期,达到顶峰后就要凋谢,但来年春天又可以灿烂一次,而人的生命却只有一次。
“同学们注意了,现在合影留念,请大家快点过来集中。”陈贤惠双手做成喇叭状,大声喊叫。
郎月华从沉思中回到现实,一路跑过去。同学们站成三排,朱老师,唐老师站在第二排中间,张小玲和林旭站在他们身边,林旭身边是陈贤惠,郎月华紧挨王国红,陆建明紧挨梅昌超,王美兰跟陈美兰紧挨着,她们总跟人说她们同名不同姓,有缘千里来相会。
“站好了,大家睁大眼睛,看着镜头,好啦,请不要动。照两张。”咔嚓,咔嚓两声响过之后,朱子安把相机递给陈贤惠。
油菜花,你这美丽的精灵,我们明年再来看你。大家默默地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