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桥区土地管理办公室包括主任在内共有三人,分别管理7个公社的土地事务。郎福州和另一个调查员杨进每人管理3个公社,主任李春林管一个,如果其他人管不了的,就就交给他来办。这个杨进是郎福州原来在林业局的同事杨虎的弟弟。
郎福州到区土地管理办公室工作有一个星期了,李春林让他先看看国家有关土地管理的一些政策法规,全区的土地分布情况等。有时,郎福州也跟先期到土管所工作的杨进下乡,不长时间,他对自己从事的土地调查工作有了大概了解。村民盖房,企业用地等都要事先到土地管理办公室申请,经过讨论批准后,才能动工。
一周后,郎福州自己单独处理自己分管的片区土地问题。一天,龙潭公社茅坪村的村民于大军来到办公室,对郎福州说,他要盖房子。郎福州看到他申请的面积比较大,大大超出国家和本省的有关规定。他将此事报告给李春林,主任说,把申请报告给我把,我先看看,研究研究再说。
一个月后,于大军再次来找郎福州,问,“我的申请批了没有?”
“你那申请报告我给了李主任,我去问问他吧,你坐一会儿。”郎福州准备敲李春林的门,但听见里面正在谈话,郎福州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他回办公室等,跟于大军随便聊天。过了十来分钟,郎福州再去敲门,门开了,李春林翘起二郎腿放在桌子上,斜躺在太师椅上,吞云吐雾。看到郎福州敲门,问,“老郎,有什么事吗?”
“是的,主任,上次来找我们的于大军又来了,他问申请报告批准没有?”
“还没有,你叫他到我办公室来吧。”
“好的,我去叫他。”郎福州想,这事比较难办,就让主任亲自处理吧。他像是卸下一副重担。
过了几天,郎福州听说于大军的申请批准了,他吃了一惊,于大军申请的面积超标呀,李春林怎么就批了呢?
后来,郎福州得知,于大军请李春林吃饭,又送了一些名贵烟酒给他。土管所——郎福州他们习惯称土地管理办公室为土管所,他们认为,这样的称呼简单易记。土管所成立不久,各项规章制度还很不健全,上级领导对土管所的职责只是有个大概的规定。此时,人们手里有点钱了,改善住房,是绝大多数人的第一选择,土管所门前每天都有人排队提交建房申请。
郎福州到土管所上班后,发现这里的工作比星明大队大队长的岗位要繁忙得多,几乎每天都要下乡去勘察申请人的地基是否符合国家规定,有没有造假。如果发现不符合规定的申请,郎福州一般跟当事人讲解国家政策,希望他们改正,否则就不批准。
遇到打擦边球的申请人,在不违反国家有关政策的前提下,郎福州有时也对他们网开一面。在土管所工作了两个月,郎福州觉得这里的收入比在星明大队时要多,要活,每次下乡,都有人送烟酒。在星明大队时,逢年过节才有人送些东西,而在土管所,隔三差五就有人送,郎福州一般都拒绝收别人送的东西,但看到主任和杨进都心安理得地收,他就象征性地拒绝一下,继而收下。但他有个原则,只收烟酒和食物,如腊肉腊鱼,活鸡活鸭,鸡蛋及猪肉等,他从不收别人送的现金。他知道,收取别人的现金,就要为别人做违法的事开绿灯,这可不行,他再干几年就退休了,不能晚节不保。
刚到土管所时,郎福州很不适应,事情多而杂,事事要亲力亲为。当星明大队大队长,比现在的岗位要轻松多了,那时跟着路才高支书,后来跟着路才柏支书下乡检查生产情况,有吃有喝,简单布置工作后就没事了。可现在,每个土地申请都要自己处理,由于年纪渐大,眼睛看东西模糊重影,郎福州只得去眼镜店配了副老花镜。
在土管所工作,郎福州还有一个不习惯的就是上班时间,虽然可以跟主任说自己下乡调查,可以不到办公室,但必须事先请假,如果某天有事,来不及请假,第二天一大早就得赶到办公室,跟主任说明。那时没有手机,固定电话也没有,只能亲自到办公室。而在当大队长时,郎福州的睡觉时间很充沛,有时基本上就是睡到自然醒。
干了一段时间,郎福州逐渐适应了这里工作环境,下乡多了,申请人请吃饭的逐渐多起来,郎福州收到的东西也逐渐多起来。郎福州不是贪财之人,但大家都收礼物,如果他不收就被视作另类,就会被排斥,他考虑到了这层意思。有时,郎福州把申请人送给他的东西转送给李春林,次数多了,李春林对郎福州越来越好,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去办理。
郎福州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时干脆就在办公室睡觉,当然,这样的时候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在夏天或秋天,办公室有蚊香,点燃后,可以在沙发上安然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