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西的脾气很显然不如自己吹嘘的那么大,
在各种媚笑,谄笑,哀求中,展现了自己身上特有的东北三炎之一风范。
凌凡脸上挂着一副“早知你小子就是这种德性”的表情扶着脚步踉跄的泽西回寝室。
“哎,小凡,不是我说,你是真也该给自己找个对象了
,就你这条件,除了1米7不如我高点,身板照我次了点,脸型啊什么的不还都能跟我一比的嘛,
哎...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看着作势欲把烟头弹向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发型的凌凡,陈泽西赶忙打住了话茬,嘴里依旧轻声嘟囔着
“每次不管谁一提这个你就来这手,哥几个不也都是为你好么。”
正抬着手作势欲扔的凌凡听见后默默的把烟头夹回指间,半晌....
“泽西,我就听你这一回,我明天就回浙江去找我对象去。”
“对象?你啥时候有的对象。我是让你去找个对象去。”
“一直都有,只不过只有我觉得我们依旧是男女朋友罢了。”
每天在一起鬼混的哥们自然是知道关于凌凡的那段大学前的往事的,陈泽西在听完凌凡的话后也是一脸黯然,起身走到凌凡身边,重重的拍了两下凌凡的肩膀,
“小凡,既然是你认定的人,那就最后为她疯一次,
就当是....
当是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呃.......不过,小凡,那啥........
咱想起情人往事伤心归伤心,不至于自残吧.....
你看你那烟头在你手里烫的,我都能闻着肉味了。”
凌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果然之前夹在手里的烟头已经燃到了指肚,
下意识的赶忙扔出烟头就要甩着手喊痛,
却惊讶的发现......好像....没有痛的感觉。
陈泽西看着突然呆住的凌凡,寻思着这小子好像也没喝多,怎么就突然发傻楞住了。
呆了很长一会,凌凡总算是扭头发现了陈泽西那一脸见鬼了的诧异表情:“
看什么看,没见过被烟头烫着手的?”
略带点尴尬的搓了搓手,却发现搓下了一层黑色的焦皮,有些忐忑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去了痛觉,摔上寝室门出去,撂下一句
“总之,我一定要在所谓的世界末日之前看她一眼。”
留下一脸迷茫的陈泽西摸着鼻子感叹是不是这个世界真要有大变化了,连一向淡定安逸的凌凡都有这么失措的时候。
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两点,K552次哈尔滨开往浙江的列车的卧铺车厢里,第一次不是在寒暑假高峰期坐上这趟火车的凌凡一边感叹着车厢的空旷与安逸。
一边搓着自己因为长期抽劣质烟而泛黄的手指,指肚间明显的有一圈新嫩的白色新肉,用力的用指甲往下摁了摁,喃喃着“还是没有痛的感觉么”。
无可奈何的用手揉了揉因为坐了长达36个小时的火车而显得凌乱发油的头发,收拾了一下自己简单的行李下车。
走下火车,凌凡微微的抬头,用力的吸了一口家乡的新鲜空气,不同于东北干凛到涩眼的北风,十二月的杭州的空气里依旧带着一丝濡润的味道。
掏出手机摁下拨号键,
“喂,怎么又这么有空打电话给我呀!”
“呵呵,你现在在哪呢?”
“我自然是在学校里啊,怎么?你莫非是回浙江了打算到我这里蹭饭?”
“呃,没有啊,只是寻常问候罢了。”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忙着写毕业论文呢。”
“恩,好的。”
一脸尴尬的凌凡一边感叹着女人直觉的灵敏一边想着去找家宾馆洗个澡好抹去自己两日旅途的风尘。
向来不怎么重视形象的凌凡也不希望在自己最重视的人面前一脸的颓然忙碌像。
“至少要干净利索点”
凌凡抱着这样的中心思想一路去了宾馆,理发店,服装店,礼品店,手表店。
觉得自己置办的差不多的时候发觉已经是晚上八点,无奈只能放弃了自己YY的烛光晚餐。
“喂,那个,有空么?我在你们寝室搂下。”心里惴惴的凌凡又给她打了个电话。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这边听不清楚。”电话那头传来了嘈杂的音乐声夹杂着不成调子的嘶吼。
“我说我在你们寝室楼下,你在哪?”
“哦哦,知道的,我们现在在外面末日狂欢会呢!你要不然一起过来?”那边的女生语调中带着应有的诧异却没有凌凡所想要的惊喜的味道。
“那你现在能出来一下么?”
“嗯,好的,那你来十八公馆酒吧外面,你到了我就出来。”
很显然不是每一个精心的准备都能有恰到好处的惊喜和香吻的,至少凌凡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所以他需要为自己愚蠢的没有事先打好招呼而重新打的去几公里外的著名酒吧门口重新找自己所需要的相逢。
刚下出租车,凌凡便已经看到了在酒吧门口等着他的她。
似是墨笔勾勒的恰到好处的黛眉,略带弧度的鼻梁彰显了她向来不与他妥协的小性格,唇红齿白,带着几分利落的中长发下便是那张在凌凡的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仍未被现代都市的化妆品侵蚀的完美脸庞。
绛红色的大衣,里面衬着黑色的针织衫,简单的纯黑色牛仔裤,脚下一双矮跟的小鹿皮靴配上她本就纤长的腿,仅有一米六的个子远看不比凌凡矮多少。
再简单的衣服再难搭的颜色在她身上也只能用完美来形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她那双依旧能映出自己身形的明眸里凌凡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欣喜。
搓着手走到她面前,想给一个拥抱怕被拒绝,随口的寒暄又不是自己的本意,只能是讷讷的呆立不语。
面前的女孩似是察觉到了凌凡的尴尬,爽利的上前主动钻进了凌凡的臂弯里,依旧带着恋人时的温馨,却迷失了当初的那份亲密,一触即分。
“你怎么来了?在哈尔滨受打击了?打算回家找工作?”
“没有,只是....只是想回来看看你罢了。”凌凡一如既往的在她面前毫无表现能力可言,只能是原原本本的坦言着自己的本意。
她琉璃般的眸子深处透出了一丝掩藏不住的惘然,说道:“回来也挺好的,在杭州找找工作什么的吧。”
凌凡丝毫不意外她游刃有余的岔开话题的手法,事实上四年来每次对她的或直接或隐晦的爱慕表达都是这样或是被还以沉默或是回答的风牛马不相及。
但凌凡这次突然的不愿意就这样妥协,不再想要这样的答案,“我这次回来,真的就是想再见见你,因为我莫名其妙的会觉得说不定明天就见不到了。”
女孩对凌凡突然一反常态的执拗显然有些不知所措,带着怯怯的眼神不敢和凌凡热情的似乎要冒出火星的眸子对视,
“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们...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
难得在她面前鼓起勇气的凌凡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抓着她的肩膀逼着她看着自己说道:“我们说好了什么?小宝,我只记得我们说好了要一直联系吧?”
女孩显然不习惯男孩在自己面前突然之间的强势,听到小宝这个当年的爱称之后总算找到了自己在对话中的强势点:
“叫我全名,陶醉!我们不是说好了分手之后不让你叫小宝的么?”
凌凡在她突然回复往日的强硬之后,心里好不容易燃起的那缕小火苗干净利落的被浇灭了,悻悻的放下双手扭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却没发现自己身后的女孩也是轻舒一口气。
“不如我们去逛逛夜西湖?”
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尴尬的凌凡使劲的点头表示同意。
黯淡的月光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西湖边,湖边的微风在这个季节吹在身上带着股瑟瑟的意味。
冬夜的西湖甚是安静,脚下落叶的哧哧声伴着一对漫无目的的男女,聊着没有营养的诸如某某同学结婚了某某同学又干了什么蠢事了之类之类的,凌凡从未觉得无趣,依旧扮演着合格的听众。
这让凌凡想起了那年两人在那个家乡的小县城的操场上一前一后走过的路,那时候绕着操场手拉手不停的逛,一圈又一圈没有尽头,但西湖再大也是能逛遍的。
在陶醉第四次掏出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凌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无视她眼中的歉意,倔强的说道:
“今天晚上陪我一起睡好么?我真的总感觉明天早上一起来就看不见你了。”
陶醉眼里没有丝毫的意外,事实上高中的时候他们就有过几次一起睡在宾馆,只不过并没有像大多数早恋的高中生一样走出那一步,那个时候的他们,只是单纯的抱抱亲亲便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一对。
“别闹了,我们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的。”
在这个问题上陶醉眼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毕竟经过了大学四年之后没有人会觉得男女一起睡在宾馆里面只是单纯搂在一起睡觉那么简单,更何况他们之间现在什么都不是。
两人互不妥协的眼神对碰,小眼睛的凌凡立马在女孩不依不饶的眸子下丢盔弃甲,“好吧,那我明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一起吃早饭。”
陶醉心底下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好商量的,明天早上六点,学校门口吴记小笼包,不见不散。拜拜,走啦!”拦下一辆正巧经过的出租车,关上车门前给了凌凡一个大大的微笑。
凌凡也笑着招招手表示再见,尽管知道自己的笑里带着牵强和不舍,也不愿让她那甜到透澈的笑脸落到空处
凌凡也随后拦了辆出租车回来宾馆,洗漱之后颓然的倒在床上。
尽管回来的最初愿望实现了,却总感觉有些忐忑不安,迟迟不愿意入睡,总害怕闭眼之后再睁眼便不是生活在自己现在所熟悉的世界里。
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从行李包中拿出了分开那年她送的佛珠,一轮一轮的默数,21次一轮,恰是今年凌凡的年纪。
这佛珠凌凡四年来未离过身,但陶醉说过,既然分开了,就不要留着对方的痕迹那么拖沓,于是凌凡今天就把他收进来包里。
四年的时间让每一粒佛珠都在与手腕的摩挲中变的润泽光滑,凌凡如同之前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一样在佛珠停止转动的同时勘勘入睡。
手表上的三个指针恰好在这时全部重合于12点,或者叫0点。
这个世界,二十一号的结束,或者说,二十二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