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和子似山行韵谁共春光管日华,朱朱粉粉野蒿花。闲愁投老无多子,酒病而今较减些。山远近,路横斜,正无聊处管弦哗。去年醉处犹能记,细数溪边第几家。鹧鸪天一片归心拟乱云,春来谙尽恶黄昏。不堪向晚檐前雨,又待今宵滴梦魂。炉烬冷,鼎香氛,酒寒谁遣为重温?何人柳外横斜笛?客耳那堪不忍闻!鹧鸪天困不成眠奈夜何!情知归未转愁多。暗将往事思量遍,谁把多情恼乱他?些底事,误人哪,不成真个不思家。娇痴却妒香香睡,唤起醒松说梦些。———————————————————————————————辛弃疾
这李二娃子还真是不省心的家伙,前几天一个应对不当差点害大伙被官府被充作官奴,这回可好摸鱼却摸上个活死人出来。把大伙气坏了,要不是看在现在领头的几人都是他同族,加上大伙平日有个发烧感冒也都要麻烦到他,就不忍心和他计较的份上,早就把这不省心的小子卖到哪个大户人家当家奴了。说道这个李家世代义门,和如今在大宋赫赫有名的李庭芝还是同宗的呢(注)若不是那一脉的祖先想不开,宁可分家也不离开故土,也不会带着大伙当着流民活下去,虽说吃不饱了饭,也没个居所。但怎么都好过把自己卖作奴隶,好过被那么该死的蒙古主人一怒之下,用马鞭活活打死。这次李二娃子救出来的家伙看来是了不得的家伙,虽说身上的衣衫被烧得差不多了,虽说奇怪落水的人,怎么还会被烧得这般厉害。不过还有些面料和那紧紧缠着的腰带上的墨玉没被烧掉,一看就显然知道是个有大富贵的人。背后还有一支箭,不过好在看来那箭射中这家伙之前先被一条鱼给挡了。这箭只是一点点扎进他的肩膀。即使这样,这救回来的人还是气儿都快没了,要不是李二娃子又搓又揉让他吐出不少水,大伙还找来家传的止血草秘方,虽说那止血草不过是路边的野草构成的功效一般,但至少也止住了血,不然就凭他全身的伤口,流血都能流死他。大伙折腾了一天一宿,总算是把这活死人给整的进气和出气都一般多了。
“李二娃子,那死人醒了。”清亮的童声传入刘彰的耳际。胡闹,人死了便是死了,怎么可能会有死人复活的事!难道自己还活着?獐子睁开眼睛,映入眼眸的是一个梳着对角小辫的小童,他正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后面一道脚步声由远至近得传来,顺着声响看去,那个人虽说身穿粗衣麻布,不过也当得上气度不凡。
“在下多谢各位相救!”刘彰想挣扎着试图起身对着这些救命恩人道谢,不过全身却是剧烈的疼痛,闷哼了一声,想起上次重伤的教训,还是决定在床板上施礼道。同时打量四周,这是由竹子和茅草随便搭的屋子,除了自己躺得床之外,就是几个麻框子下面也不知道垫了什么反正身边的小童是稳稳地坐着,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了。这样的屋子除了拆建方便、材料易找也没什么长处,既不遮风也不挡雨,只有那些流民用得多。难不成这是一伙流民的房子,獐子暗自猜测着。
“小苞子,你大惊小怪什么,我天下第一神医出马有救不活的人吗?”一个爽朗得少年先发出声来了。刘彰继续撑开眼睛,只见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少年正向他走过去,手中还有一个碗,里面装的是黑兮兮粘粘乎乎的东西。
那被称为小苞子的小童转身,冲对面挤了挤眼,道:“哎,现在都知道,你现在又造七级浮屠,从这淮水的鱼食里捞了个水鬼,又用了药材,不过才三天又成了大活人。”
“是你救了我?”獐子呻吟道。虽说明白肯定是对方从水里救了自己,但是说用药嘛,看着李二娃子那比自己还稚嫩的脸庞却是心中充满了疑惑。“哼,要不是二娃子哥医术无双,又慈悲为怀的话,你呀,九条小命都早完了!”又转过头来的小童虽说自己会调笑李二娃子,但对别人质疑他的偶像却是不愿意得很,撇了撇嘴,骄傲的仰起头道,就仿佛做这一切的是他自己。见獐子仍是有些不信,小童瞪圆了眼睛,道:“我李大哥可是整个河南行省有数的名医。就是那些宫里的御医都比不上他。要骗人,我就是小狗。”
“小苞子,别吹了,还不快回去。再胡闹,你爸要收拾你,可没人拦得了。”听着李二娃子这么一说。那小童朝獐子做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着跑了出去。
“刘彦多谢救命之恩!”獐子欲再次施礼道谢。不过他却没有报出真正的名字,而是取了自己字的后一个,拼了一个名称出来。“哎,你周遭都受了极重的伤,不能乱动不要多礼,快点躺下吧!”李二娃子喝止道。
獐子从命,问道:“不知先生能否告知在下高姓大名,日后让我也能报答今番恩情。”李二娃子轻轻一笑道:“为医者,救危济困本是份分之事,怎能想着别人报答呢。何况不是有言施恩莫忘报。不过姓名之事,告知亦无妨,在下乃汴州人氏,姓李名绩。你喊我李二娃子亦可,方才那是我族弟李苞,我们和族中的长辈方迁居于此。”
说罢,李绩便将手中拿着的那团黑兮兮粘粘乎乎的东西,往獐子身上涂。“这可是福草,金银花加当归制成的,此药最善止血。”说起药理来,刘彰自然是如数家珍,他的师父本就是两淮的子弟,对着那些药材、土方都了如指掌。刘彰当日为了当药店掌柜,下了不少功夫,虽不敢说全都知道,但也多少也知道个大概。
这药效果胜在连绵留长,不过有些涂到伤口有些辛辣,獐子不由得稍皱了一下眉头,李绩说着道:“想不到兄台也是知医理之人。不过良药苦口,这良方也有些刺痛。”獐子当日转身救回部属就下定必死无疑的决心,想不到竟还能起死回生,对着那救了自己的人充满了感激,笑着说道:“这点痛不省事的。”
“兄台可是宋滁州的兵将?”李二娃子一语中的。“我乃不孝之人,醉翁营统帅刘獐是也。”在对救命恩人面前,獐子感觉再隐瞒自已的身份也没意思,况且他心中明白他在救自己之后,就凭身上的衣着和那些伤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要是想把自己送给蒙古人求个晋升之姿也早做了。
“这么说来,整个河南行省被你们百来个人搅得天翻地覆的滁州醉翁营,在几日前被灭也是事实?”尽管如此问道,李绩还依旧是不动声色,小心的把药涂在刘彰的伤处。獐子不禁暗自佩服这个少年的镇定。
“哎,李二娃子你什么时候弄好呀,他们都好没劲,你再不陪我玩我可闷坏了。”李苞闯了进来大声得说道,边说着边伸出手想把李绩往外面拉。尽管也差不了几岁,但李苞同自己却有着太多的不同,李苞可以说还是一个童稚天真的孩子,而自己却是要自己担负起一个家了。
“那我也先出去吧!”李绩一边把药均匀得涂好,一边说道。
等着他们都出去之后,在空无一人的屋子里,獐子的眼被泪水蒙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无论是何种艰难困苦他都没流过一滴泪,现在却止不住泪水从眼中涌出,从脸颊上滚落。三个月左右的生死杀戮,獐子早已经精神崩溃,但是今天看着李苞和李绩却总是不由想起了早已模糊在记忆中的童年时光,忘却了战争和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