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前面大殿的匾额上写着“文德殿”三个金晃晃的大字,知道太子没把她接进东宫,心里悄悄的松了口气。
李诵见她下轿后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向大殿,知道她担心什么,虽然早有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一点点不是滋味和遗憾,就像小时候看见了喜欢的糕点却不属于自己。
不过他的情绪从来都不会在脸上显示出来。在沈羽和沈舒参见太子后,他笑意盈盈的走向他的两位盟友,脸上好像还有一丝歉意:“时间太紧了一些,沈三小姐就先在这里凑合几日吧?”
沈羽不解的望着李诵:“太子殿下,三妹尚是良媛,怎么会接到宫里面来呢?其余的几位良媛不是都住在宫外的宣王府吗?”
李诵微微一笑:“这是父皇的意思,对于沈三小姐,父皇会另外有封赏。我们归来的那一天,就是沈三小姐名正言顺的住入文德殿的时候。”
沈羽还准备再问,沈舒看拂了一下他的手臂:“二哥,你先回去吧,不要担心我。”说着,给了他一个笃定的眼神。沈羽知道沈舒的性子,越是陌生的环境越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何况目前的状况这宫里应该也不会亏待她。便点点头,准备离去。
太子从袖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沈羽的手上,握好:“文德殿随时欢迎你。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这次去成德,长林长公主会一起去。”
沈羽微愕,随即一笑:“好。”
他展开手掌,见是一块御字的金牌,知道这是太子叫他放心的保证,也不推辞,把金牌收好,谢过太子,便随着领路的公公走了出去。
文德殿其实是一个两层的小楼,刚刚糊好的丝绸和精纱的帘子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舒随太子走进楼内,四个一色的宫女和几个小太监都过来拜见了太子。起居室内,正整齐的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见沈舒的惊异,李诵淡淡一笑,坐到了桌子边上:“我知道事情匆忙,三小姐肯定还没有吃午膳,这是我特意吩咐膳食房做的,三小姐来了以后才摆上,来吧,我也还没吃午膳呢,一直在这里等你。你陪我一起进膳。”
看到饭菜,沈舒才感觉自己的肚子饿了,她早上才吃了小半碗的燕窝粥,上午这么一折腾,她都把吃饭这事给忘了。对着李诵感激的一笑:“太子殿下这么有心,我就不客气了。”
旁边伺候的宫女奇怪的看着他们谈话,这个沈三小姐不是太子新选的良媛吗?怎么两人对话这么别扭?不像夫妻,倒像朋友。
李诵自然看到了她们的疑惑,吃完饭,待饭菜撤了下去,茶点送上来,他便对着宫女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沈舒自然也知道来到了宫里,她这我啊我的称呼要改掉才行,可是她实在不知道改成什么,她琢磨着李诵遣开众人,就是要跟她谈这件事情了。
李诵确实是准备跟她谈这事,刚开口想说,看见沈舒望过来的清亮的眸子,想到他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自嘲的摇摇头,话到嘴边又换成了:“你不要担心宫里的一切,有我在呢。”他顿了一下,还是说道:“你这段时间就叫我殿下吧,我叫你舒儿,跟你家二哥一样,过几天出去了,总不能让人家看出端倪。”
沈舒点点头:“我明白。”
“恩。你能理解就好,那你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李诵突然觉得这样与沈舒面对面,他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前面的那个女子竟然比他要镇定。是啊,她的身上,自信与柔和是那么奇妙的结合在一起。她的自信,让人没有一点儿的压迫感,反而给人一种沉静和如沐春风,他承认他第一次看人看走眼了。沈舒虽然单纯,但绝对不是他想象中的不谙世事。
而且,她对这件事情的镇定,也让他对她生出了几分怜爱和惺惺相惜,避无可避,就坦然面对,面对的,还是前途未卜的战场,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他看着尚站着静等他离开的沈舒,那身姿,娇柔如弱柳扶风,那姿容,艳丽如芙蓉出水,那笑容,婉约如雨后的丁香,带着淡淡的迷惘,淡淡的忧愁。
李诵心里被这薄雾一般的忧愁给烙痛了,他自己,何尝不也是强愁还要笑三分?他突然很想为她拂开那一层薄雾,让她的笑容如春日暖阳般灿烂,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他转开眼眸,不再看向她,因为这个薄雾般的忧愁正是他自己强加给她的,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她和她的秦楚云应该会很快完婚吧?
他不再停留,大踏步走了出去。他开始怀疑自己以后要怎么样去面对这样一张笑脸。她的忧愁因他而起,却不属于他。
沈羽回到宁云阁,客人们都走了,只有李奕的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李倪悠,留了下来,说是家里全是男丁,她太闷了,要在李奕这里住一段时间。沈母想正好又多一个人陪沈卿玩耍,马上叫李奕把后院的客房整理出来,让李倪悠搬了进去。
秦楚云见沈羽回家,马上把他拉到一边:“舒儿怎么样?”
沈羽见他那担心焦急的模样,失笑到:“师兄,这才开始呢,以后你可怎么办?你要是这样魂不守舍的,我看咱们成德也不要去了,直接回了太子,把舒儿接回来得了。”
秦楚云知道沈羽取笑他,不过沈羽能这么轻轻松松的说话,就证明舒儿一定没出什么意外,当下咧嘴一笑,不再言语。
两人留在宁云阁里吃过午饭,就被沈父叫进了书房。晚饭也是送到书房去吃的,一直到大半夜才出来。
他们的行踪没瞒过沈卿,沈卿从丫头们的嘴里隐隐约约知道了沈父派沈羽和秦楚云去做一件什么事情,而且很快就会出发。
现在沈舒已经如愿的嫁进了宫里,听说是直接抬到宫里去了,并未送进宣王府邸,那么这太子妃的位置很可能就是她的了,秦楚云对她再有情,那又怎么样?也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
太子和沈舒之间的事情,沈卿自然不知道内情,她现在正在留月阁内恨着沈羽和沈翰泽对她使的坏,还有怎么样在秦楚云出发之前让父母把她和秦楚云的事情给定下来,免得到时候又节外生枝。
她咬咬牙,古人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大不了就是一死。以死明志也好,以死相挟也好,嫁不了秦哥哥,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她拿起笔来,拿过一张桃花笺,提笔写到:好花移入玉阑干,*无缘得再看。乐处岂知愁处苦?别时容易见时难。月阁云深深几许,可怜辜负月团圆。
写好,折成和心字型,交给一旁的柳儿:“明儿一早,就把这个交给楚云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