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了,孩子们排着队伍,一个高年级的孩子在前面领队,其他的同学们按照年纪顺序,排得整整齐齐的,脚下故意踱出声音来,咔咔的响,就像鬼子进村得马靴声,大家嘴里还喊着,一二一,一二一,啃西瓜皮,一二一,啃西瓜皮……
“家长不来接吗?”
“都在路口自己接了,不用搞学校来,到这里有得很远了,别看说是一个村的,这村子的战线也会有几公里地出去了。”
“刘老师,这就是新来的老师吧?”
一位发白了头发的老者,走到院子里来了,高嗓门的声音,安小溪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去。
“是的”。刘刚跑过去喊了声。
“老支书。”
安小溪听到刘刚的称呼,心里就知道这是这里的土地爷了,也恭恭敬敬的走过去,说了声:“您老好,我叫安小溪。”
“您好,您好,这么俏的脸蛋能来我们这深山沟里,真是令老朽佩服。”
安小溪不好意思了,这老先生说话太露骨了,直接说姑娘家脸蛋,让人家多难为情。
“安老师,我代表全村首先要感谢你,感谢聂能来我们这样荒凉的地方,能来这里关心我么的呢娃娃们,不管你能在这里呆上几天,我们都要非常的感谢你。”
安小溪听了,看了看刘刚,我刚来,就想撵我走吗,你们的要求还挺高的吗,带上几天,就这样计划的?
“奥,老支书,我们去屋里坐吧。”
一听进屋里,安小溪脸色怔了一下,进屋里就会看到他们两个居住到一处的,这样孤男寡女容易引起联想。
刘刚领着老支书就往屋子里走,安小溪低着头在身后跟着,心里是老大的不情愿。
“安老师,被子褥子都是新的,给你放到屋里了”。安小溪一进屋的就看到堆在柳钢床上的新被褥,早就有人进来过了,向大家进门的时候,屋子有没有上锁,这门不上锁,谁还不是随便进吗。
安小溪不满的看了眼刘刚,这好歹也是有私密的地方,连锁都不上呢?
“安老师的床在里面呢,我一会给他抱进去,我在外屋当保安。”
刘刚把老支书直接领进了里屋,屋子里的炉火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刘刚只把里间屋的炉子内加了炭火,外屋的看来就让他自生自灭了。
老支书指了指桌子:“这是家长们给老师买的补品,怕新老师来了不习惯,吃不下这里的东东,这些够你们吃家天的了,等他们进货的时候,我再让他们稍些来,放心,虽然这里艰苦,但是一定不会苦了你们老师。”
安小溪看了看老支书指的,能有什么?刘刚打开一看:“白馒头,鸡鸭鱼肉,可以呀,安老师不吃,我可就当下酒菜了。”
老支书端详了一下安小溪,皮肤细腻白皙,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当地人么都是红脸膛,就连俏媳妇,美姑娘们也都是那个颜色。
“那个……新老师,这里条件是艰苦,你也别要太难为自己,如果你喜欢这些孩子们,愿意留下来,我们敲锣打鼓欢迎,如果你只想来镀金,我们也不反对,反对也不起作用,我就一个要求,你是干一天想一天的,哪怕你只干一天,也要尽职尽责的,尽量多教给孩子们点知识。”
“我暂时没有考虑什么时候回去的问题呢。”
老支书听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那好,那好,有什么需求,我们尽最大努力,一定达到你满意。”
老支书笑得合不拢嘴了,激动的摸了摸眼角,为了这村上的后背希望,他是多么盼望能有一位长期的老师呆下去呀。
“新老师,老朽冒昧问一句,谈对象了没有?”
老支书说完,看了刘刚一眼,刘刚微微点了点头,这也是自己心里想知道的答案。
“这个,还没有呢,不着急。”
“你们城里人呀,就是要求高,我们这里,不到二十就有娃娃了,你看这个刘老师,也是,从城里上学回来,就学会了你们城里这一套了,二十大几的人了就是不谈对象,说什么没有宫廷语言,非要等个合适的再结婚,像你们这样的,结婚早晚会拉下一代人去了,抓紧点,你也是,都抓紧点。”
俩人尴尬的笑了笑,老支书爽朗的笑了起来。
“好了,不打你们了,刘老师,你可要精心的照顾好这难得的新老师呀,争取让他自这里定居,这里的条件也会很快变好的,你看希望工程也快工程到我们这里了,一个大款就把我们希望起来了,我们就不落后了,呵呵呵呵。”
安小溪盼望着这老支书快走吧,这样的话题本来就很无语了,还有故意制造混乱的,哎,无奈的很呀。
送走了老支书,安小溪和刘刚都感觉的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刘刚有点局促了:“安老师,你别往心里去,老支书就是个热心肠,你不要想多了。”
我想多了吗?安小溪看着刘纲脸上一跳跳的的紧张的要紧凑到一起了,还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胎了,这个样子,我和你住在一起会很危险的。
安小溪冷冷的说:“我没有多想,你也不要多想,我和你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刘刚的脸部抽搐了,一下子就臭臭的了。但是,这个人思想很灵活,马上自己就找了个台阶下来:“那就好了,我们和平相处,像好哥们一样,从今天起咋呢吗就是好哥们了。”
好不好我也没得选择,安小溪茫然的望着石墙,她想穿透石墙去远眺高山……
孩子们中午回家,吃了午饭就匆匆忙忙的结伴回校来了,来到学校就来敲办公室的门,刘刚听到孩子们的声音,就急忙的迎接出去,孩子们嬉戏的笑着,在刘刚的胳膊等下钻进屋子,眼睛滴流的四处寻找。
安小溪刚刚铺好了床铺,把刘刚的还给他,刘刚还把自己的厚床垫子让给安小溪,这样安小溪的床就软软的了。
安小溪躺在上面感觉和家里的一样的温暖了,再看看给送来的新被子,也加了被罩,干干净净的崭新的一套,安小溪躺在上面,脸可以肆无忌惮的贴在布面上,好舒服。
这样舒服的被褥床铺,躺上去就感觉到了睡意习习,她闭了眼睛开始打盹。
孩子们钻进来,偷看着她睡着的样子,像是欣赏一尊雕像那样,专注,仔细,认真,一眨不眨,屏息凝神。
安小溪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却看到这些孩子们盯着自己看着。
刘刚也站在孩子们身后,眼巴巴的瞅着自己,如果只是孩子们,安小溪还觉得蛮可爱的,可是发现刘刚那贪婪的眼神,自己的脸怎么能不泛起红晕呢。
“看什么,小鬼头门们”。安小溪坐起来,用手梳理一下长发,有些凌乱的头发在她的手指梳理下就变得柔顺,像是在变魔术。
孩子们好想对着长发也非常感兴趣,竟然盯着问:“老师,这头发是你的吗?”
“乖乖,长在我头上你们说是谁的?”
“哈哈,哈哈”。孩子们为自己的提问而大笑起来。
这时候,又有许多的孩子挤进来,这间屋子里就只看到高高矮矮的孩子们,露出好奇的眼睛,全都望着安老师。
身后的刘刚见安老师醒了,自己不好意思在盯着看下去,就对孩子们说:
“孩子们,你们今天很偏心哟,怎么都不理我了,你们眼里就只有那一位老师呀。”
孩子们听了笑的更欢了,有个高年级的学生说:“刘老师,你吃醋了,你不让我们看,你想留着自己看哟?”
“哈哈,哈哈”。孩子们全笑了,而安老师和刘老师都答不上话来了,被孩子天真的话题给问住了。
“去,快上课了,回教室准备。”
“奥,老师年我们了,老师年我们了。”
小男孩们就是调皮,他们走的时候还要嘴里起哄。
刘刚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自己这样就被孩子们捉弄了,在安老师面前太丢面子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喜欢。
安小溪也很尴尬,这些孩子们,说话时口无遮拦,弄的自己的脸总是感觉滚烫滚烫的,她甚至都不敢瞅一眼刘老师了,气氛太暧昧了。
上课的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下午早早的,刘刚就放学了,因为这里天黑的快,孩子们离家远,如果放得晚了,孩子们越走越黑不安全,早放学,这也是老规矩了。
看着孩子们的队伍又整齐的唱着歌离开了,安小溪的心一下子空了。
有孩子们在,快乐就在,孩子们放学了,自己就不知去哪里寻找快乐,寂寞,孤独,无聊油然而生。
天黑了,风起了,心静了,人累了。
鸟儿归巢了,人儿归何处?
安小溪看着孩子们远去了,双手无奈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喧闹的院子立刻静下来了,面前的高山也显得深沉而高远了。
偌大的高山夹着这处小庭院,自己居于院子中间,显得如此的渺小,仰望天空,无边无际竟是浩瀚无边。
自己仿佛从浩瀚的天上坠落到这山谷底,如一只青蛙坐到了井底。
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自己居然放弃了研究生,而来做一名没有名号的贫困地区的编外老师,如果不是……
哪里有如果,只有现实。
安小溪不免的仰天长叹。
“安老师,快进来吧,一会就要起风了。”
刘刚看安小溪愣在院子里,不进屋子,就忙招呼她,还以为她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呢。
毕竟是只剩下孤男寡女了,安小溪有点抵触心理,这是很正常的,自己应该主动的消除他的疑虑。
安小溪看了眼刘刚,她特别感谢上天,在这个时候,没有扔自己走上绝路,还有这么个刘刚,来帮助自己排遣寂寞,消除心理的阴影,大概是上帝可怜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