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回困难学生共和国救助
旧情复发青竹竿用心
上回书说牛正昀纠正了卜小丁的错误，张志鸿帮助三个外甥重新走进学堂——少林武校。
就在十·一小长假结束的时候，在新校园里遇见一个人。金秋夕阳艳丽而热烈，新建的校园像是花园，花团锦簇，百鸟争鸣，到处欣欣向荣，没有一点秋的感觉。校园里人流如织，送孩子的车辆比肩接踵，络绎不绝。一辆红色的奇瑞QQ车旁站着一位妇人，目送着一少年欢快地进入学生宿舍的大门，她自己似乎舍不得离去。
妇人高个儿，足一米七，丰满而又匀称；整齐的头发才到脖子，搭在艳红色的上衣领；红上衣很短，刚到黑裙子的腰部，敞开着；黑色呢子裙系着宽宽的绿色腰带，勾勒出丰满浑圆的身躯；肥圆的臀部似乎不愿意屈居厚裙子里面，凸出明显的两个堡垒；裙子呈喇叭状，直到小腿肚，裙摆下垂；白色的棉袜，紫色的敞口皮鞋。牛正昀下车，让龙走开，转到花坛的护栏边，斜正面辨认。饱满的长方脸，尖鼻子，大嘴巴、厚嘴唇，大眼睛，深深的双眼皮有着细密的眼纹，眉毛粗重，睫毛长密，厚厚的耳垂镶了一点白色的东西，厚重的头发遮一个露一个。这不是吕芳还能是谁？世上独一无二性感迷人的厚嘴唇。
牛正昀抱着胳膊，像欣赏艺术品一样地看着她，不动也不招呼。妇人目送少年消失，回神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有点不自在，借着低头开车门时含蓄地向这边偷瞟一眼。打开车门后，她一甩头发，转过身来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玉似的牙齿，“师傅，我知道这里不让停车，对不起，我这就走。”“吕芳，既然知道不让停车还停，别人都停在外面。”妇人已经钻进车里才感觉出奇怪，又出来，仔细看着牛正昀的脸。突然，她一跺脚，抬左手做手枪状，猫下腰，大声叫着：“牛正昀，你是牛正昀！”“难为你了，还能认出我来。”吕芳紧走几步，到跟前不自觉地拉住牛正昀的手，“真的是牛正昀，怎么在这遇到你？也送孩子上学？”“车开走，门口不能停车。”“你等我。”“你上哪儿？”“回家，你呢？”“你家在哪儿？”“南七。”“正好顺路。”“好啊！一道吧！”
牛正昀坐在吕芳旁边，龙远远地跟着。“知道你在省城，一直不知道号码，在干嘛？”“一直没见过舒蕾？”牛正昀答非所问。“还真的没见过，听说她也住别墅了，一直没见，以前常见面，自从搬家不知她别墅在哪儿。”“你也不了解她的情况？”“了解呀！她丈夫是个建筑商，很有钱，就是常年在外，好像外面也有女人。嗨！你什么意思？一见面就问她，想她？”“想她和想你不是一样的嘛，还吃醋？”“真的，你在做什么？刚离开学校那会儿听说你在打工，现在做什么？”“你结婚挺早的，儿子这么大了！”“也不早，儿子十六。”“十六？十六上大一？”“本来可以上少年班，他不肯，说个儿太高。”“他爸一定也很高。”“一米八多一点。”“做什么？”“卖汽车，专门卖小汽车。”“这行业好，赚钱，你自己做什么？”“我是会计，高级会计师。”“高级会计师？”牛正昀惊呼，“哪个单位？”“原先和老公同在机电公司，后来考了中级，应聘去了银行，现在在中国银行。”“太好了！”“什么太好了？”“哦！这工作太好了。”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一处小河边的小路，拐进了一处别墅群，小QQ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一下，缓缓开进慢慢卷起的自动门。这是省城早期的别墅群之一，基本上是厅局级干部居住地。“这是干部群，你公公是大干部？”“是的，老机电公司书记，在省工业厅书记的位子上退的。走，进去，没别人，就我自己。”“天晚了，我们到外面吃东西。”“家里现成的，什么都有。”“你一个人，我、我就不进去了。”“干嘛！男女授受不亲是吧？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
别墅不大，一层一百平米的样子，装饰古色古香。“老公经常出差？”“这几年他自己承包，经常出差，以前不是，公婆住在干休所。”“你老公姓什么？”“说了你知道。公公叫秦劳，老公叫秦恳，儿子叫秦奋。”“就是秦劳啊！你婆婆是我的远房姑妈。”“我知道。听说你老婆是上海大老板的千金，是不是到省城来发展？”“听谁说的？”牛正昀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吕芳做菜。“舒蕾说的，你们两家原来住的近。你现在住哪儿？”
“我留在这真的不合适，要不叫几个附近的好同学过来聚聚。”“再说我生气啦！今晚别走了，就在这儿。”两人对面而坐，小酒轻酌。“你不是想重温旧梦吧？！”吕芳笑得肥胸直颤，“旧梦里面有什么？二十年前都没什么现在还能有什么？！真是的！”“我不行，有点心猿意马。”“想想而已。多年不见，能偶尔相遇说明我们真的是很有天缘，说说话。”“二十年前舒蕾真的跟你说我找了个上海老婆？”“骗你干嘛！等秦恳回来，我约她，你带着老婆，我们聚聚。”“好！真的，提前二十四小时给我打电话。你儿子很优秀！”“今年高考666分。中国人对教育有一个误区，认为高考成绩好就优秀，其实这是错误的，各方面都优秀才叫优秀。”“这见识不错，优秀还是优秀。”.
两人一餐晚饭花了两个多小时，都有一点醉意。“我走了，你记住，秦恳回来时约我。”“不留啦？留也可以，我们聊一夜。”“明天上班，明天不上班啦？”“慢点，有门坎。”“来，扶我，我抱抱。”“抱抱就抱抱，比那时侯重三十斤。”“这么多肉，又能吃又能喝的，希望你减一点。”“不减，秦恳能抱得动。”两人靠在门框上紧紧地抱着，足一个小时.
牛正昀回到家，蕾子还没睡，在电视机前织毛衣，很小很小的毛衣。“不回来吃饭也不说一声，喝得醉醺醺的。”牛正昀两眼直勾盯着蕾子，一个劲地傻笑。蕾子心里有点发毛：这家伙眼神怪怪的，不怀好意。“遇见谁了？色迷迷的！”“让我起色心的，你说是谁？”
次日早起，牛正昀驱车去公司，清醒的时候他回想昨天下午遇见吕芳的事。她很能喝酒，也很健谈，以往腼腆、含蓄的女人变化很大，女大十八变一点没错。但是，他发现自己还是深深地爱着这个女人，也爱妻子舒蕾；同时也爱小仙、文艳芳、双子等等；让他魂牵梦绕的还有吴靳哲；这些爱根本不是那种单纯的友情或兄妹亲情，肯定有男女之间的感情。许多人常说的“唯一”、“纯洁”、“至高无上”的爱情都是谎言，最起码在我这里就不靠谱。舒蕾在吕芳这里可能是耍了手段，这没有错的地方可言，舒蕾受过很多苦。看样子吕芳还不知道舒蕾的老公是谁，知道了会怪她吗？想什么办法能把吕芳挖过来做银狐家乡部的经济主管？舒蕾总领，葛坦关主持党政、行政，照红艳主持公共关系，万家尧主持工程指挥、劳动组合，卜小丁主持技术，舒蕊主持内务，吕芳主持经济，家乡部也就无后顾之忧了。牛正昀并不聪明，想一个问题要反复地想很久，他一整天都在想：秦恳会怎么样？
下半晌，牛正昀应罗校长之约去老校区办事，经过水上报告厅的时候，见许多学生围在宽阔的通道台阶上，大呼小叫。牛正昀赶紧下车，分开人群，只见一名女生坐在台阶上，斜靠在了另一名女生怀里不省人事；扶她的女生左手按住她的额头，鲜血从手指缝逐渐渗出。“怎么啦？”“她刚出报告厅，毫无征兆地摔倒，头也磕破了。”“赶紧上医院。去两个女同学跟我一道。”牛正昀毫不犹豫地抱起女同学就跑。孩子可怜了，已经成年，体重只有七八十斤。龙老早打开后门，牛正昀将同学放在床上，后面跟来的两名女同学刚到，龙驱动就走。两名女同学吓一跳，“妈呀！自己跑了！”
校内有医院，牛正昀大呼小叫挂急诊。到急救室，女生头上已经止血，仍然昏迷不醒。医生赶紧输了氧，输了液，清理创口，然后问病因，牛正昀和她的同学都说不出所以然，于是抽血化验。牛正昀跟两位同学说：“打电话给辅导员，我在这看一会儿，你们先去吃饭。”正说着，罗校长、甘院士、还有一位高大的年轻人急匆匆赶了来。“小牛啊！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碰巧遇到。”“罗校长，马燕莎可能是营养不良，她家很困难。”“哦！这是生物系导师陆野。”牛正昀夸张地睁大眼睛，“现在还有饿晕人的呀？！”陆野低下头，有些惭愧。“罗校长，”医生过来，“马燕莎没有其它问题，就是营养不良。送她来的人到这里签个字。”“甘阿姨，学校不是有救助机制吗？！”“小牛，你当面就怪我们，我们也难做，有的同学有困难不愿意申请，也有的同学不困难却拿了助学金。大三有个鲜活的例子，姓张，山里的，开学就带来了乡里的贫困证明，办了五千元一学期的助学金。可是他平时出手阔绰，经常带同学下馆子，穿名牌衣服，第二学期我们就取消了他的助学金。可是就在当年快暑假的时候，有一天星期天下午，有人打电话到学校说这个张同学在码头受伤了，被送进了医院。学校赶紧派人过去，才知道张同学在码头打短工，脚趾盖砸掉了。经过多次耐心地开导，张同学终于说出实情：他父亲原来是乡长，家里很有钱，他故意弄了一张贫困证明，就是为了奢侈。可后来他父亲因为贪污受贿被关了起来，没有供他奢侈的经济来源，于是他到码头去扛东西挣钱。”牛正昀笑出了声，“没困难他冒充，有难他却不说了，还冒充大尾巴狼。”“小牛，小陆，一起上我家吃饭，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来。”“老爷子，我现在没心思陪你喝酒。”“不喝不喝！吃口饭我们再过来。”
晚饭后，马燕莎转到了普通病房，走廊上或坐或站挤满了同学，都提着慰问品。牛正昀见病人没醒，也站在走廊上，他听同学们都在议论“马探花”。“陆博士，怎都叫她‘马探花’？”“她是今年陕西省高考第三名，一二四五等等都去了北京上海等地，她是填我校分数最高的陕西考生。同学们都亲切地叫她‘马探花’。”牛正昀笑了，“第三名填科大，而且是生物系，少见。老爷子，这样的学生一定要培养好，沙漠学院很快会上马。”“嗳！你小子别这样跟我说话，每一个学生我们都会培养好！”牛正昀竖起了大拇指，准备说话，有同学在叫：“马探花醒了。”医生过来，分开人群，“病人很虚弱，你们这么多人她受不了，改日再来吧！”同学们面面相觑。“散了散了，”导师陆野发话，“我会转达你们的慰问，把礼物都退了，这么多牛奶、营养品她到年也吃不完，变质了，干脆退了。好吧？！”同学们依依不舍。
就剩罗校长、牛正昀、陆野三个人，医生允许进入病房。“老爷子，马上让我跟她沟通一下，展示一下我的另一面。”罗老和陆博士都笑，这是个好事的人。“陆老师、罗校长，我怎么会在这儿？”马燕莎挣扎着要起来，陆老师制止了，“马燕莎，别动、别动，你下课时晕倒了，这位叔叔把你送进了医院。”“谢谢叔叔！”“不客气！马探花，”牛正昀提出这三个字，马燕莎羞涩地一笑，脸上终于翻起了红润，“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生物学就业前景一直不好，你为何不填报经济、新闻等热门专业？”马燕莎咬了咬嘴唇，看看罗校长、陆老师，包括医生在内，大家都在等她的回答。不少老师和同学都问过这个问题，她没有认真回答过。“叔叔，您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大家都不知道，都等她自问自答。“我家在陕西榆林，长城以北。很小的时候，我跟着父母、哥哥放牧，在草地上奔跑、打滚、采野花；春天里只要用栅栏围起一片，秋天就能收割山高一大堆的牧草；冬天下雪了，你把积雪刨开，底下就有嫩嫩的青草，成年的牛羊几乎不愿意吃枯草，大晴天叫着要出圈拱雪。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不久，草原上来了牧业公司，他们圈定的草场，三年就寸草不生，风沙一年比一年大；我记得有一年春天的沙尘暴，两天两夜，草地上的积沙能盖住脚背；就这样，几天后下了一场雨，那小草一夜之间就钻了上来；可是，降水越来越少，风沙越来越大，”马燕莎越说越激动，愤怒的眼里已经没了眼泪，“那里已经五年没有青草长出沙地，最近两年几乎没下过雨.”马燕莎无法再说下去，在场的人也找不到安慰她的语言，许久，马燕莎又说：“我姓马，‘厌’字是‘厂’字头加一‘犬’字，‘莎’字根本就没有草字头。”“马、厌、沙？”牛正昀自言自语，“就是讨厌沙的意思。”“是的，叔叔。”“你完全可以申请助学金呀！”“叔叔，我们家五年没有收入，父母靠政府救济生活，守着家，盼着有一天下雨；哥哥、嫂子带着侄子外出打工，每个月给我三百元生活费，两百元用来吃饭应该是够了，怎么会营养不良？”“我明白了，你学生物就是要对付沙漠。”“我听说这里新建立一所超级的大学，将来还要建沙漠学院，是真的吗？”“原来只是计划，现在已经立项了，三年后会在陕西榆林出现。”
“小牛，是真的吗？”甘老太太也来了。“甘阿姨，五分钟前和罗老商定的，您没在。”“这小子。探花，赶紧申请助学金。”“甘院士，我有生活费。”“这孩子倔得很，我几次叫她填表她都不肯。”陆野看着牛正昀，一脸无奈，意思是说不是他们不办。“孩子啊！”甘老太太语重心长，“这是国家设立的助学制度，目的是不能让没钱的孩子上不起学；有了好的身体才能更好地学习，将来才能征服沙漠。”马探花低头不语。“我有个好办法。小马，我有个亲戚，家里两个小女孩，一个上初中，一个上小学一年级，想找个家教给她们补习《英语》和《数学》。现在市面上一堂补习课四十元，你给优惠点，三十元，周六、周日两天两个孩子十节课，三百元，怎么样？行的话我回去和她商量。”“行行行。”几个人都在鼓劲。“好的叔叔！谢谢你！”甘老太太知道这就是他自己家。“我走了，明天上午再来，正事也没办。”
第二天上午，牛正昀让舒蕾到学校，正儿八经地和马探花签了一份合同：三年，每节课暂定三十元，随市场涨跌；周六早上去，周日傍晚回校；补习内容是《英语》和《数学》。牛正昀自己到校长办公室办事。
办完事下楼，无意中在办公楼转了一下，东楼梯下，再到西楼梯下。在三楼，是生物系办公室，牛正昀专门找陆野。陆野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人就在里面。让牛正昀始料不及的是，陆野出奇的冷淡，他似乎和牛正昀没什么瓜葛。牛正昀有些尴尬，准备寒暄两句就离开。但办公桌对面的一幅字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饮水思源、万泉岩中出
羔羊跪乳、百事孝当先
“陆博士，你家在城南义井镇？”陆野抬头惊异地看着牛正昀，见他注视着那副对联，立刻明白了，站起身，双手按桌，身体前倾，表情迷惑。“您就是去年给我爷爷运稻谷的人？”“我对这幅对联印象特别深，你写的？”“胡乱涂鸦，胡乱涂鸦，不登大雅之堂。”陆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绕过桌子，拿烟又倒茶，“惭愧，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恩人就在眼前。”牛正昀心想：这小子转变挺快，是个现实主义者，跟他没关系他就不和你打交道。“你爷爷今年还种田吗？”“一块都没少，而且表示：‘只要能动就决不放弃。’不过今年我父母都回家帮忙了。”“老一代都是勤劳诚恳。你是生物学家，对秸秆处理这一块可以当做课题研究。”“牛总，我一直也关注这个问题，不过不是我的项目，它涉及生物化学，我是生物物理学。”牛正昀笑了，“现在的学科分得这么细。你还是专心你的生物物理，沙漠学院不是空谈。”“我知道，我们主任和校长讨论了好几回了。牛总，关于学生救助这一块国家有政策，不是我不关心。”牛正昀心想：这小子真小心眼儿，昨天的事他放在心上了。“学生救助光把钱打给学生是不科学的，学生本来就不会理财，甚至有的父母还挪用孩子的学费。”“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们试过以实物的方式发放给学生，可是必须经过商家，大打折扣。我在想能否有专人管理社会救助资金，设立长效的救助机制，具体到每一个学生，额外开支并不大。”牛正昀点着头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们单说吕芳。那日牛正昀离去之后，她一个人心烦意乱，浑身燥热，头昏脑胀，澡也不洗，锅碗也不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我们以前提到过那位来自北京到大乾山种花生的贺女士，和现在吕芳的情况相似。
一个三口之家，就像一只有着三只足的大鼎，各方力量均匀，保持着鼎的平衡。当丈夫秦恳频频出差时，就好比大鼎时常会抽调一条腿。但这个时候的重点在儿子身上，儿子高考是占着绝对的重量，吕芳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儿子这里，没有感觉到力量失衡。儿子高考结束，成绩突出，上了大学；丈夫出差，三足突去其二，中心严重失衡。四十才出头的女人，生活条件优越，突如其来的独守空房，其状况可想而知。
吕芳高中毕业时没有考上大学，父亲通过战友秦劳的关系，安排她在省城的一所学校学习会计学。三年毕业，吕芳在省机电公司做会计。当年秋天，有一日父母同时来到秦劳的家做客，吕芳也在，这天第一次见到秦恳。秦恳高大英俊，为人大方且语言朴实，是难得的踏实官宦之子。秦恳长吕芳两岁，部队转业不久，正在公交公司开公交车。
晚饭后，秦恳“奉命”送吕芳回宿舍，干部家属院到机电大厦住宿区要经过环城公园。当时的改革开放已经深入开展，省城渐现繁华和热闹。环城公园灯光幽暗，热恋的男女相互偎依、卿卿我我；偷欢的情侣不避路人、纵声呻吟；秦恳和吕芳缓步而行，说着悄悄话，逐渐搂到一起。到雕塑小广场的灯光阴影处，秦恳无预示地将吕芳正面搂在怀里，吕芳没有推辞；继而又被秦恳压在柔软的草地上，吕芳没有反对；秦恳动手宽衣解带，吕芳没有拒绝.完事后，两人搀扶着回到吕芳的单间宿舍。这回，吕芳没有“客气”，反客为主，将秦恳压到自己的单人床上.自此，两人成了夫妻，比牛、舒早了三年。
婚后不久有了秦奋，产假之后吕芳应聘到银行上班。秦恳对吕芳很好，两人是边养育儿子边谈情说爱，相濡以沫十几年。秦恳也不含糊，从一线司机做起，做到公交车队队长，做到市运输公司经理，做到省机电公司经理。进入二十一世纪，轿车行业飞速发展，秦恳承包了多家4S店，经营多种品牌的小汽车，票子比车轱辘还快，纷纷滚进吕芳的腰包。两口子买下父母的别墅，双双开着小车上下班，出类拔萃。
物质的高度发达，促使精神生活更高要求。感情，尤其是爱情，通常是存在于少男少女或新婚夫妇，其中性爱是主要组成部分。夫妻之间有了孩子，爱情逐渐被亲情、责任所取代，特别是中年夫妇，爱情几乎谈不上，性爱也是例行公事。一般来说：上班、教导孩子、做家务、人情往来应酬、睡觉，平常而有规律。小别胜新婚、感情·距离产生美是非常有道理的。两口子每天在一起就觉得平淡、缺少浪漫，一旦分开，顿觉思念倍增，这与生理、心理都有关系。秦恳经常出差是近几年的事，起初吕芳倒没觉得什么，一门心思集中在儿子身上。儿子上了大学，她突然地、淬不及防地感到空虚，刻骨铭心地思念丈夫，渴求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毫无征兆地预见牛正昀似乎是上天所赐。她不是个虚伪的人，不顾虑别人感受，就像当年不顾舒蕾感受一样，不愿意放过牛正昀。
吕芳和牛正昀、舒蕾的关系源远流长，要追溯到二十五六年前。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牛正昀、舒蕾、吕芳同上初一。年龄上，牛正昀虚龄17，舒蕾、吕芳都是15，已经懂事；学习成绩上牛正昀遥遥领先，当时升初中需要考试，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五十，杨守玉全乡第一名，牛正昀第二名，张志鸿第三名；感情上，牛正昀最关注舒蕾，是不是爱情，无需虚伪，可以肯定地说：就是，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可以懂得爱情了；吕芳、舒蕾一开始就同桌，两人身高极为接近，瘦高瘦高的，学习成绩也旗鼓相当；舒蕾瓜子脸，凤目蚕眉，吕芳长方脸，柳眉杏眼，厚嘴唇；性格上，舒蕾快人快语，敢作敢当，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吕芳眉目传情，低声小语，性格温和，走路也低眉碎步。在小学时牛正昀最关注舒蕾，舒蕾最优秀，可是在初中牛正昀的关注度逐渐向吕芳转移，他自己知道，同学们也感觉得出。这倒不是吕芳比舒蕾优秀，这种潜移默化的转移是他自己也无法抗拒的。那时，牛正昀常常谴责自己会朝秦暮楚、见异思迁，但却无法改变对吕芳的倾心。
后来上了高中，同一所初中去的有十几名同学，杨守玉、张志鸿、石成玉等都在。此时的牛正昀则完全专注于吕芳。牛正昀读文科、舒蕾、吕芳读理科，牛正昀是年级团支部副书记、宣传委员。在高中，学生谈恋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新鲜事了，像牛正昀这样品学兼优的男生则是女生的“众矢之的”。牛正昀只专注于吕芳，但是，碍于舒蕾的情面，牛正昀只得低调，不敢与吕芳公然交往，从不当舒蕾的面和吕芳说话。
有一回，牛正昀在学校大黑板上出关于新生申请入团的通知，吕芳舒蕾刚好经过。两人站在牛正昀身后嘀咕：“申请入团，我们也写申请。”牛正昀回头见是二位美女，就说：“行啊！把申请书送到我这里，肯定能行。”可是高一年级只有20个名额，申请书交上来27份。牛正昀跑到校团委，要求加名额，书记说：“你们高一还有机会，把大多数名额给高二，考不上大学的，团组织对他们很重要，我只有这些表格。”“那我自己要是搞到表格，可不可以给名额？”“当然可以，一份表格就是一个名额。”那时没有复印机，牛正昀连夜跑到大哥牛正旭的学校，大哥牛正旭是该校团委书记。初中生对入团还不是很重视，名额富裕很多，牛正昀拿了7分。团委书记后悔不迭：“你真死脑筋，多拿几张往你要钱啦？真是，现在来不及了，要是高二的学兄学姐有你的表格入团，还不感激你一辈子。”牛正昀也懊悔。后来，同学们知道牛正昀想方设法增加了7个名额，很感激牛正昀，有几位像张志鸿、石成玉等都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其实是沾了舒、吕二人的光。
还有一回，高二开学不久的一个周日傍晚，周日学校不供应使用水，吕芳和一群女学生，也有高一的，到学校的水井去提水。提水工具是搪瓷面盆装在网兜里，栓一段绳子，打水极不方便。碰巧，牛正昀也去打水，他是给小食堂的老炊帮忙，工具齐全，带着担儿。牛正昀挨个给所有女生的面盆装满，吕芳落在最后，这一群里没有舒蕾。“要不要热水？”“你有热水？”“晚饭后在那里等我。”牛正昀指了指女生寝室外的那片水杉林。
晚饭后，天已傍黑，牛正昀提了两瓶开水走来，吕芳提着两只空瓶站在一棵合抱的水杉树后。牛正昀把两瓶开水转灌进吕芳的空瓶，放在地上，起身要和她说点什么。远处教师宿舍的灯光隐隐约约，初秋的月牙像一条线，挂在树梢、倒映水中，无数种不知名的昆虫一个劲地鸣叫着.牛正昀一抬头，见吕芳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心头顿时狂跳。四眼相对，激情流露，抿嘴而笑，四只胳膊不约而同地拥到一起，箍住对方的后背。两人都是第一次，感觉相似：心跳加快、热血沸腾，浑身酥麻、腿肚抽筋，肌肉紧张、全身是劲，甜甜蜜蜜、欲罢不能，气喘吁吁、小便失禁.牛正昀靠在树上，眯着双眼，享受着心仪美女的汗液芬芳，感觉着一双凉润润的、坚实的****在胸前摩挲；吕芳没有牛正昀老实，脸在牛正昀耳边蹭，双手在牛正昀后面探索，似乎要找他的裤腰带.
两人正缠绵不休，忽然听到有人喊：“吕芳！吕芳！”听得出是舒蕾的声音，“死哪儿去啦？”吕芳赶紧整理衣衫，匆匆离去。“黑灯瞎火的，跑哪儿去了？”“我，我要了两瓶开水。”“开水？有开水？叫人陪你一道，学校就没坏人啦！？”“是，是牛正昀给的。”吕芳的意思是说有牛正昀在，安全。舒蕾惊讶：“牛正昀？”舒蕾故意提高嗓门，牛正昀听得真切，“牛正昀就是好人？就是个流氓，在我们那里谁都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防着他点。”牛正昀心中羞愧不已。
这种事上瘾，吕芳总想找机会和牛正昀谈谈说说，不顾及舒蕾的感受。可是从那以后，舒蕾“防范”严密，从不给他们机会。牛正昀心中有愧，不敢和吕芳单独来往。加上舒蕾对牛正昀冷嘲热讽:见异思迁、朝秦暮楚、叶公好龙、表里不一、不务正业、学不专心等等都用上了，几乎彻底阻止了牛、吕二人的“恋爱”..。
吕芳一觉醒来，只觉浑身酸软，心里像是盐腌的一样难受，胯下凉冰冰的，伸手一摸，两腿间、内裤上湿了一大片，粘糊糊的。她闭上眼睛，回想着和牛正昀饮酒说笑的情景，格外煎熬。床头柜上有只细长的花露水瓶，她拿在手上想塞进去，比划了半天还是忍了。夜已深，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长长地吐出，起身去了卫生间。餐桌上杯盘狼藉，她只好先收拾了餐具，再去卫生间。浴缸里的热水没过脖子，她躺在那里怎么也挥不去牛正昀影子，想用秦恳替代却不能成功.次日上班，吕芳总觉得闷得慌，呼吸不畅，她明白：没有男人的日子是没法过的。幸好她是银行主任，不用做具体工作，要不然肯定会出差错。好不容易挨到下班，她没敢开车，慢慢朝家里步行。她后悔没有要牛正昀的电话，她下定决心挤时间去寻找牛正昀，她抱定再遇着牛正昀一定不会放过他.
来到自家门口，门一推就开了，她没有意识到家里有人，无精打采地在院子里走。当她看到丈夫的奥迪Q7越野车停在车库里时，兴奋得一蹦多高，喊着“秦恳”冲进屋子。秦恳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穿着睡衣，吕芳不顾一切骑上去，花了十几分钟激情一番.激情过后，心里滋润得多，一切烦恼都消失到九霄云外。秦恳非常奇怪：“怎么啦？神经兮兮的！有谁非礼你啦？”“有人非礼我倒好了，就是没有，浑身难受。”“不对！一定有情况！告诉我！”“儿子上学去了，一个星期回来一次，这么大的空间就我一个人，你也不动一下脑筋。”秦恳把吕芳搂在怀里，拍打着她的肩膀：“我忽视了，不该出差这么长时间，以后尽量避免出差。”“没有以后了。”秦恳吓一跳，“怎么回事？”“告诉你也无妨，我遇着他了。”“谁？你是说牛正昀？”“对！还有谁能撩动我！？”秦恳乐了：“你的可爱就在于傻乎乎的，牛正昀回来几年了，就是中国国际大学的开发商，银狐集团的一把手。”“啊！”吕芳一骨碌爬起来，温顺的双眼充满愤怒，“谁告诉你的？”“去年春天，银狐集团通过我的公司订购40辆豪华江淮宾悦，签署的合同就是牛正昀。”“你！你！你！我。我搞死你。”“当时我也不确定，于是就留心这个人，种种迹象表明，他就是我的老表、你的老同学牛正昀。我还告诉你，牛正昀的老婆就是舒蕾！”“什么？”吕芳杏眼圆睁，“这些混蛋，居然瞒着我；也应该想得到，这对狗男女本来就臭味相投。”吕芳没有气性，“过两天我们约他夫妇聚会怎么样？”“行！以免你得了相思病。”“有了你这玩意儿就不会了。”.
这种情况下，秦恳如何再敢出差？想方设法将出差任务交给别人，虽然效益会下降，但家庭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秦恳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接管自己的公司，汽车贸易的黄金时段已经过去，维持庞大的开支是不明智的。
在舒蕾面前，吕芳撒不起气来，原因很多。吕芳在家是老小，上面有三个姐姐；舒蕾在家是老大，下面有三个妹妹、两个弟弟。这两人在一起就像有姐妹的感觉，老大喜欢发号施令，老小喜欢依赖。牛正昀突发奇想，“吕芳，我在中国大学有一笔救助资金，想找专人管理，你在业余时间打理打理怎么样?”“有多少钱？”“公司有二十亿，是面对全国的，家乡没有具体数目，别人我不放心。”“这么大的资金得有好几个人管理，业余时间，亏你想的出来。原来谁管？”“他的秘书。”“男的女的？”“当然.”“男女与这事无关，你就说行不行？”“我们家秦恳倒是想换个工作，经销汽车没什么前景，你先把他解决了。”“啊！你要把他解决了？”“说正经的，老表，我公司是承包制，随时可以撂挑子。”“管理大学城的运输车队怎么样？”“有多少车？”“六十辆轿车，博士以上人员才用；八十辆巴车，穿梭各校区和住宿区，收费；四十辆货车，专为学校办事。“太好了，正愁没有合适的去处，这太适合我了。”“干脆你们两口子全加入到学校来，政府的资金偿还到位就收归国有，不会辞退了你们，很有保障。”“老表，这不是小事，我不能马上答应你，得好好合计合计。”“当然！其实银狐集团家乡部的最高领导以后可能会归结到舒蕾这里，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给个期限。”“元旦前答复我！”“好的！”
吕芳对银狐集团的慈善资金管理工作，第二天就走马上任。对于秦恳夫妇，这不是小事，双双辞职投入到银狐工作是有风险的，因为这毕竟是私企。对于银狐，可靠的、有工作经验的中青年人才如同凤毛翎角，不可多得。而牛正昀对于人才那是思贤若渴、多多益善，从不嫌多。双方都知道：先在慈善资金管理上试操作，用的是业余时间，这是试用和磨合。
吕芳是高级会计师，不是经济学家，经济学家和会计的区别是战略和战术之分，吕芳对工作很认真。她到银狐集团，把前几年的慈善资金发放单据全部收拢，结合软件，逐一核对记录，系统记入U盘。吕芳惊奇地发现：银狐集团注册将近5年，共发放救助金10亿，其中八成是助学，而助学金中大多又是大学；签发的经办人，前四年都是一名叫白小仙的人，这一年多数是甘成霖，也有牛正昀自己；银狐集团的慈善资金账上雷打不动有20亿人民币，稍去即补；这些资金的发放，手续极为简单：受助者申请，学校盖章，放款人同意，即可在账号上收到钱，比银行的助学贷款简单59倍。吕芳感慨：这么简答的程序，肯定有漏洞，这家伙真有钱，有到不在乎流失的地步；不行，我得好好管理。这白小仙是谁？有她签字牛正昀就不过问，什么人有这么样的权力？她现在又哪儿去了？
甘成霖看着吕芳专心致志地做账，全神贯注，心想：牛正昀银狐集团家乡部的总会计师人选有了。吕芳站起身，大幅度地舒了个懒腰，“呀！老太太，什么时候来的？”“看你太专注，没打扰你。”“我这人笨，必须全力以赴。”“会计可使不得小聪明。怎么不开空调？”“一暖和就犯困。”“我就闹不明白，这么多美女都甘心情愿地为牛正昀工作，他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吕芳思索了一下，“甘阿姨，没来之前是个人感情所使，现在发现他做的事确实是千古不朽的好事。老太太，您又是怎么为他工作？”“我是退休了没事干。”“甘阿姨，白小仙是谁？她人呢？”甘成霖长长地出了口气，眼望窗外，“她是我的徒弟，她也该回来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