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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三十、吹笛人

“你觉得伊莎这个天使怎么样呢。”艾伦问道。“蓝色的长发,挺漂亮的,看上去很年轻,心地也很善良。硬说的话,跟天界的其他人有些不太一样的品质呢。”“是嘛。”

“你也该给我讲讲你的身世吧?”“这个嘛……挺长的。我就简单地说吧,具体的让阿龙讲给你好了。我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叫艾斯,我们的父亲是奇洛?南斯卡欧。艾斯是天使与人类的混种,他的母亲应该就是救你的那位圣天使,叫伊莎?斯特林。而我的母亲呢,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她是人类,为了生我难产去世。我从小在汉特夫妇家跟我的两个伙伴以做仆人维生,后来决心历险来找我父亲,就到了这里。”

萧马垂下手。“听上去,有挺多不错的经历呢。”“说起来是的。但是呢,每个人走到今天都不可能没经历过风雨。正如你所见,现在魔王查顿把这座岛屿送给了我。我要它,是为了纪念一位我死去的天使朋友,他是我在这条路上失去的最让我痛苦的人。”

“这样啊?怪不得我在西边那瞭望台底下看到了那块牌子。那个,是你朋友的名字吗?”“嗯。”“如果有机会认识他,我会很高兴的吧。”“什么?”“没什么。”

艾伦没接他的茬。“看,月亮都快隐没在云层里了。该休息了。快回去吧。”“你住哪?”艾伦看了萧马一眼。“今晚可以住在你家旁边吗?”“请随意。”“呵呵,看来是个不错的岛主呢。”

动物们跑回了森林,见萧马没跟上来,也没来找他。萧马牵着小驹儿和艾伦、阿龙往回走。“这是你的狼吧。我知道它叫阿龙,可是一点儿也没有野生狼的那种凶残劲儿。”“凶残和凶猛又不一样,好歹阿龙不会像狗一样对人服服帖帖,见主人就摇尾巴要吃的。狼和狗毕竟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那是当然,只能说阿龙是一匹很有教养的狼,跟你挺像。”

回到木屋,萧马执意要睡在屋外草地上。艾伦说草地里应该有虫子,他说没关系。他把铺在小驹儿背上的兽皮打开铺在草地上躺上就睡了。小驹儿跪在它旁边,他睡着后它就会站到一旁睡。

艾伦摇摇头回屋了。说实话,他不讨厌这个叫萧马的人,却也喜欢不到哪去。他跟阿普有那么一点相像,就只那么一点。艾伦让阿龙出去看着点萧马,因为阿龙的天性令它一旦有异常情况就会马上清醒。他自己就躺下了。

拉开窗帘,天上依旧是那轮金黄的月亮。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他不喜欢把窗帘拉上,因为他喜欢月光。然而正如他所预料的,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墙上石英表的声音滴答滴答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他还在想着事情。他就是传说中那种“换个地方就睡不着觉”的人,因为不熟悉环境,不能放松下来的缘故吧,除非在他很累的情况下。

唉。还是睡一觉吧。明天的太阳照样会升起,地球的转动也永不会停止。生活就在我手中,希望就在我心中。

睡吧。在这个世界里,安静地睡吧。有漫天的繁星为证,愤怒、哀伤、残忍,你没有驻足。愿微弱的星光永远照耀,照耀着你的一切,那些美好的祈盼和一次次对善变世界的宽恕。

“嘿!起床了!”

“马哥?”除了耀眼的阳光,还有一个少年的身影刺入眼帘。

“都八点了!”

艾伦揉着眼睛坐起来。“抱歉啊,昨晚没睡好。”“道什么歉,快起来吃饭。”

萧马的头发又恢复了之前的藏青。他在那里端着什么走过来,近些时艾伦发现那是一碗粥。

“你会做饭?”“为何不会?”“一直看你不像是会吃五谷的人,应该也是打猎维生才对。”“嘛……主要是打猎,但有时也会做做这些。”

“对了,说起来……你的头发是怎么染的?”“这个啊。”萧马说着摸摸自己的头发。“我刚来这座岛还不了解它的时候,我曾在一片草丛里休息过一晚,第二天早晨一醒就发现衣服都染上了这种颜色,后来看到身底下有几朵这种颜色的花,就发现它的染色能力特别强,我们叫它草蓝花。后来有一天小驹儿跟我闹,咬下两朵嚼嚼便往我头上一糊,当我弄下来的时候头发就已经是这种蓝黑色了,后来觉得还不错,但它经过一天就会褪下去,所以小驹儿每天早晨都会帮我采来两朵。”

“这种颜色叫藏青,是阿普最喜欢的颜色。”“是吗?那可真是巧了。”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喜欢吹笛子呢?”“我喜欢悠扬的笛声啊。喜欢做个吹笛人,无拘无束。尤其在夜晚,夜凉如水,笛声随风,辽远在大山深处,绵延而悠长。我更觉得笛声是一份守望,守望着远方的朋友,守着他们随时回家。”

艾伦看了一眼只剩下碗底的粥,放下筷子。

“走吧,”艾伦起身道。“出去散散步。不知道阿龙又跑到哪儿浪去了。”“嗯。”“对了,以后就叫你大马吧。”“好啊。这样一来,我终于有个人类朋友了。”

艾伦说他还要在屋里收拾收拾东西,萧马就先走了。他照常拿起日记本翻了翻,发现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去见父亲,然后离开这座岛,没时间再耗下去。

他突然想起醉尔和格拉说要过来看他的。他走出屋子,看向岛屿入口的那个方向,希望能看到谁的影子。

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在视野中。艾伦眯着眼睛想看看是不是又有幻觉了。

“艾伦!”他看到了醉尔在朝这边挥手。但令他差点没笑死的是,他好像坐在莫克后背上,那莫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型猫,足足有两三米高,正往这边走。

“噫!”一声犀利的尖叫。不出所料,果然,派特已经变成了巨型鹰,格拉坐在它背上,在上空盘旋。

艾伦笑了几声打开自己浅紫色的翅膀飞上天空,然后飞到派特背上。

待平稳降落,醉尔也赶了过来。几个人笑着交流了一下彼此的经历。他们说派特和莫克的改变都是地狱的药剂的作用。地狱的高新技术产业发展区都在海源仙境,药是从那取来的。魔王说,如果战争能平稳度过,将答应莫克,让他加入地狱的动物特种机构。

艾伦也说起自己的翅膀,伙伴们好奇地凑上来你看看我看看的。对啊,说起来,从六寒那里回来时太匆忙,一直没给他们看过翅膀呢。

“走吧,艾伦,得去找你父亲了吧。”“嗯。先带你们去木屋看看,咱们马上出发。”

往远处望望,艾伦并没有看见萧马的影子。或许是走远了吧。

“艾伦,你干吗呢?”伙伴们屋里屋外都转了转之后,回到艾伦身边,看到他在桌子的一张纸上写着什么。艾伦快速又写了几行,然后拿笔压住,神秘兮兮地转过身挡住。“秘密,不告诉你们。”

“真是的。”醉尔淡定地推了推眼镜。“不过,这儿的环境还真不错呢。要不是黎叔让咱们早点回去,我俩肯定要在这住上几天。”

艾伦笑道:“走吧走吧,在这住的机会有的是,当务之急是去见我父亲,咱们先回去吧。”“嗯。”

他们等艾伦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黎叔给了醉尔和格拉每人一个小水晶球——那是随时把他们传送回雷兹德瓦的。他俩说也有艾伦的,便把它小心翼翼地从背包里拿出来递给他。

那是个刚好比手掌小,能托在手里的蓝色水晶球,艾伦看到它就笑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回到雷兹德瓦。

萧马骑在小驹儿背上,采了一束花回到木屋。等待他的是桌上的那张纸和孤零零的一支钢笔。

他拿起那张纸。“阿龙!快来!艾伦给咱们留信了!”阿龙本在屋外打转,听见萧马的话赶紧跑了进来。

阿龙、萧马:

时间匆忙,伙伴们已经来找我了,我必须带着他们马上去找我父亲。

阿龙,实在抱歉,没跟你打招呼就把你放在这里了。事到如今我也放心了,因为大马肯定会照顾好你的,对吧?

这一战,又是一条很长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再见到你们,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凯旋归来!请在阿普里尔岛上等我们!谢谢你们了!

Ellen?Nansco

“走吧!”萧马把信放回原位,拎起阿龙放到小驹儿背上,让小驹儿趴下,自己也上去后往森林里跑去。“果然,午饭还是得解决的吧!”

当艾伦一行回到雷兹德瓦,他们并没有发现吴银的影子。艾伦的师父叶士达说,那家伙是昨天早上出门的,到现在都没回来。他还抱怨着自己得住这这么久,帮他打扫卫生。不过,他应该最晚明早就会回来,吴银从不会离开地狱太久。叶士达说。

于是,他们回到凯鲁斯稍事休息,等待吴银回来带他们去找父亲。艾伦忽然想起,他刚刚要去阿普里尔岛那会儿,看到吴叔换了一身运动服,师父说他要去见人的时候就会换上便服。

说不定,是去见那个人了吧。

阳光一点点倾斜——那是因为太阳快落下了。当夜空盈满星光的时候,有人欢笑,有人惆怅,也有人悲伤。

比如,湖边的萧马、小驹儿、阿龙和动物们都在开着玩笑,瞎闹着。“艾伦,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欣赏你。永远斗志昂扬、积极向上、勇于承担。如果我能传承你那位朋友阿普的意志,守在你身边,不时告诉你学会放下并且作为朋友那样保护你就好了。”

听过一些艾伦的故事后的萧马这样说道。小驹儿仍嚼着他的头发,估计那头发已经薄了好几层了。

比如,此时的天界。

即使是微弱的月光,也使那些建筑表面冰冷的雪白色暴露无遗。

吴银身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乐呵地端着盘子站在天界大堂里,盘子里是一根蜡烛,就像在雷兹德瓦一样,一切都没有变。

而站在他对面的,是另一个面生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显得彬彬有礼的。他也在对吴银笑。

“小银啊,咱哥俩都多久没见了!哥哥这几年可真是没少想你呢。唉,天界的琐事真是太多了,忙得我都没工夫去那边看你了,对不起啊。”“客气啥,都是亲兄弟。确实看出你忙了,我昨天早上来的,这会儿才见着你。”

两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了。“哥,我们地狱的工作确实很清闲呢,我在雷兹德瓦每天也就是打扫打扫,暂时保管下文件,剩下就没什么活了。”“唉,希尔这老东西,一有事就要交给我来办,那五个圣天使杂活不做,成天到处巡视。”吴银笑了一下。“要打仗了。”“是啊。”白衣人叹了口气。“很高兴,开战前还能够见到你,我的弟弟。”

“可惜,我们的命运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嗯……”吴银应和着,不知该怎么接下个话题。“我们约定好了不提战事。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们这应该有个叫艾斯的家伙,他还好吧?”“嘿!”白衣人听到这句话噗哧笑了出来,拍了拍吴银的肩。“那小子啊,好得很呢!下次见面,估计你们会很期待。”

两人又闲侃了一会,便各自回去了。吴银回到天界的宾馆,准备睡一觉,明天一早回地狱。他出来也有两天了,不知道地狱有什么变动没。

于是,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吴银匆匆赶回雷兹德瓦。

艾伦一行早已在雷兹德瓦等他,同在的还有叶士达。

“达哥,谢谢你帮我照顾雷兹德瓦两天,给你添麻烦了。”看到叶士达后吴银这样说道。“不麻烦,反正这两天我也闲着没什么事做。另外,方便透露一下见谁去了么?”叶士达对吴银邪笑。“真是的,多大人了,好奇心还这么强!见我哥去了,这样你满意了吧!”吴银笑着回了一句。

“诶,艾伦你们来啦,等一下,我回屋取一下圣德拉斯的钥匙。”

说完,他转身向房间走去。

“是啊,也是该见见了。小银真是有年头没去见过他哥哥了呢。”叶士达双手放在脑后顺势一躺。

“吴叔的哥哥是谁啊?”格拉问了一句。“诶,对,你们应该不知道。”叶士达转头看着艾伦一行。“小银有个双胞胎哥哥叫吴铭。他俩都是海源仙境的精灵族,从小在海源仙境工作,是被慈方养大的孩子哦。”

“那后来呢?”

“别着急啊。他俩的性格很像,喜好却截然相反。比如小银总喜欢穿一身黑,他哥呢,却喜欢穿一身白。后来,他俩被慈方分别派遣到天界和地狱工作,成为了天界神的使者和地狱王的使者。慈方给了地狱这么个人,查顿自然是很乐意的,这样就有人分担他的工作了。至于希尔,虽然他总驳查顿的面子,但慈方的话他还是不得不听的,他知道彻底跟慈方反目的话对天界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所以也就答应了。这哥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却从不为彼此传递情报,而是把情报都交给慈方。打从一开始,慈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希尔和查顿都心知肚明。但因为过去的天魔两界战争中彩虹独角兽一族从未插过手,他们也不会随意跟谁一伙,天使和恶魔两族都没有拒绝。”

“真是,就连吴叔都有这样的身世啊。”叶士达站起来打算回去。“这地狱里啊,有意思的事儿多着呢。”

“走了,醉尔、格拉、艾伦!”一抬头,吴银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几个人跟过去。

当他们到达父亲所在的水晶球指引的世界后,他们发现,这儿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居民区。

不过,估计一打眼就看得出来了。这就是海源仙境地狱的居民区,因为这儿全是恶魔,根本连个人类的影子都没有。

大街小巷都是恶魔们忙碌的影子。跟人类一样,有的贩卖东西,有的在茅草屋子里忙上忙下——有雄性,也有雌性。明显,恶魔的文明还是比人类落后一些的,更接近于人类古老的朝代。

“先生您好,请问您知道奇洛?南斯卡欧的住处吗?”艾伦上前使劲敲了敲一个恶魔的膝盖,因为他的身高只能到那个恶魔的膝盖位置。那个恶魔则是耐心地蹲下来。“小朋友,你们是地狱来的吗?南斯卡欧先生这会儿估计正在家里干活,他的家从这条路直走第二个路口左转,再到头右转,第四间房子就是了。”“好的,谢谢您。”

艾伦一行顺着恶魔给他们指的路走过去,沿途看着这些恶魔的生活。他们大多都是种田的农民,不时会有一队打渔的渔夫从这经过,他们扛着比艾伦还要大、比醉尔还要肥的鱼走过。艾伦心说海源仙境真是个好地方。这么大的鱼,这里的风水一定养人极了。

“就是这间了吧?”“那个恶魔说是第四间屋子。一…二…三…四……没错,应该就是这间了。”醉尔回了格拉一句。艾伦咽了口唾沫走上前去。说实话,此刻他的心情是很激动的。他们从出发就开始,一路找父亲,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如今真的站在这道门前的时候,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做好。

“咚咚咚。”“有人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咚咚咚。”

伙伴们面面相觑。艾伦试探性地推了一下门,那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还发出了一声吱呀的声响。艾伦探了头进去,随后回头招手让伙伴们都进来。

三人一猫一鹰尽量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奇洛正趴在桌上睡着,呼吸声均匀得很,估计睡着有一会了。几人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坐下,才开始仔细打量奇洛。

哦,确实是红头发。只不过已经被他剪短了,变成了精神的小刺头,每根都精神抖擞地直竖着。一看就是脾气很硬,不然头发不会有这么硬。一打眼四十左右,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汗水在他后背上留下一片水痕。桌上的灯还亮着,应该是批什么文件的时候睡着了。

正常在这种情况下睡着,睡觉应该很轻的,他却还在睡,丝毫没察觉艾伦一行已经来了。因为趴在桌上的关系,几个人没法看到他的面部。不过艾伦还是切实地感受到,他老了。只能说是个老男人了,不再是那个让艾伦坐在他肩上、被兄弟俩缠着放风筝的爸爸,而是经历了生活后学会承担的父亲了。

艾伦打了个手势示意醉尔和格拉先出去转一转,他留在这里等父亲睡醒。两人点点头,站起身蹑手蹑脚挪出门去,莫克走到屋外阳光下一趴准备睡觉,派特则是被醉尔抓走了,因为它一乎扇翅膀发出的声音实在太大。

一系列动作完成后,艾伦看到父亲仍在那里安睡着,他笑了。

为了找你,我们千里迢迢经历了这么多。“你”还在教堂门口确确实实地唬了我们一次,害我悲伤那么久以为你真的走了。十多年没有你的音讯了。如今终于见到了活生生的奇洛。他就坐在我前面,在那里安睡着。

爸,我真的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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