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艾伦还在那里思绪万千，面前的男人已经醒了。他揉揉眼睛，双手托住面颊做了个洗脸的动作，然后呼了口气。
“唉，真是！怎么又睡着了。要是让小亮亮儿看着肯定要嘲笑我的啊。”奇洛自嘲一声，拿起笔，盯着手下的文件。他笑了。
小亮亮儿？！这称呼？！是在说黎叔吗？艾伦死憋住不笑出声来，憋得这个辛苦啊，直掐自己大腿根。表情却是格外诡异，又笑又疼，扭曲得很。
憋笑之余，看着面前父亲的背影，他忽而想起了什么。想起他们口中的黎叔，吴银口中的亮哥，六寒口中的老头。还有，黎亮他曾说过，奇洛是他在地狱最好的朋友。
原来，小亮亮儿这个称呼是这么回事吗。
这俩人一个官职地狱最大，一个地狱第二大，不仅不斗争，还跟死党似的。如今，第一的最高指挥官奇洛不在了，官居第二的大将军黎亮仍旧在地狱处理着事务。
想到这儿，他就觉得黎叔有些可怜了。
他悄悄坐在父亲身后，看着他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本想享受这难得的美妙。他忽然看到窗外闪过两个黑影——哦，是格拉在追着醉尔跑啊。一边追一边做出要打的动作，估计是醉尔又惹到他了。
真是，这两个人真不让人省心啊，唉。
等等！！格拉在追着醉尔跑？！！
艾伦的心头顿时一千只草泥马呼啸而过，尼玛啊，你俩啥时候跑不好非得这会儿跑，这儿可是恶魔的居民区，没有人类的啊！！！
抬头紧张地盯着父亲。但他好似并没有察觉——
还好。好险，要是被发现就糟了。但是——你这反应是有多差啊？怪不得要让你藏在这，这要是把你放地狱是真早晚要被杀啊！
窗外没有动静了。艾伦稍稍平息下来。他悄悄站起来，向父亲走过去，尽量不让他发现。
当艾伦几乎要贴上他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谁？”他并没有回头，声音有威严得很。艾伦笑笑：“爸，你好。”
他仿佛是在一瞬间蹙紧了眉头，抬起头转了六十度，使说话的人落在他的视线里。
“艾…伦？”“是的，爸爸。”“真的是你吗？不是黎亮又在逗我玩吧？”“尊敬的南斯卡欧先生，我叫艾伦?南斯卡欧，来自人间，为了找你跟伙伴跋涉很久，如今找到这里。看我的头发你还不相信吗？”
他尊尊敬敬地鞠上一躬，标准的九十度。
喜悦，此刻奇洛的脑海里充斥着喜悦。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锋刃的利剑贯穿了一切——十年以前的回忆，十年之中的牵挂，与十年后今天的相遇。喜悦，是经过彻骨严寒后的一簇火苗。那火苗拥有的不仅是温暖，还有希望。
“不，我相信！”奇洛起身突然抱住艾伦。“爸爸这些年等你等得好苦啊！就算真的是黎亮在耍我，我也愿意相信，你真的回来了……”他的声音哽咽了。
艾伦知道，此刻的他眼泪一定已经盈满了眼眶。无论父亲是多么坚强的男人，有一天突然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十多年的儿子，也肯定会克制不住的吧。
哦，老奇洛，可怜的老奇洛。
艾伦回抱住他。他的怀抱依旧是那么温暖，那么舒服，和记忆中十几年前一样，那么令人放松。“爸，我找你找得也好辛苦！十多年了，你老了！”
“你也长大了，我的孩子。我真的很惊喜，时隔这么久，你还记挂着我。委屈你了，孩子，爸爸真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他哽咽着轻轻拍拍艾伦的背，嘴里念叨着什么，听起来好像是对不起。他一直重复那个词，小声地重复。
“没关系，平安就好！”
艾伦和奇洛放开彼此。两人沉默，都带着泪痕。很久都没有人作声。
父亲他真的老了。眼角有那么一丝皱纹，下巴上也长满了胡茬。没变的除了他的红发，就只剩下了他的目光。那目光仍旧充满希望，充满温情。
当艾伦终于意识到他该说点什么的时候。
“对了爸爸，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伙伴们吧！没他们我绝对走不到今天的！”艾伦赶忙用手擦擦眼泪走出门去，看到醉尔蹲在地下撅着嘴，嘴里叼着根狗尾草，格拉在他旁边站着，靠着墙，也不看醉尔。估计是俩人又拌嘴了，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能不闹么！
“快进来！”艾伦小声招呼着他们。两人一听，赶忙小步跑过去，尾随艾伦进入房间。
“嗯……叔叔您好！我叫醉尔?怀特！”“我叫格拉?斯考拉。”
奇洛轻轻一笑，他的眼里还闪着泪光。“醉尔、格拉，对吧？早有耳闻，很高兴见到你们，谢谢你们一直保护着艾伦。”“叔叔哪里话！我倒是觉得艾伦一直在保护我们呢！”醉尔心直口快道。
艾伦走到床边，往床下踹了两脚，只听嗷一声。随后莫克颤颤悠悠地走出来，“为啥你不能以和平方式叫醒我？”
莫克抬头，只见四双眼睛齐刷地盯着它，一语不发，吓得它浑身毛都炸了起来。“艾伦！好可怕！”
“噗！”醉尔和格拉憋不住了。
艾伦把莫克抱起来走到奇洛身旁。“做个自我介绍吧，莫克小王子。”
莫克回头凶神恶煞龇牙咧嘴地看了一眼艾伦，然后伸出前爪狠挠了他一下。“哟，莫克！出血了你要负责的啊！”
“我叫莫克，来自水晶岛上一个已经解散的动物特殊组织机构，我的猫群在一次暴风雨中消失殆尽，只剩下我自己了。”
“话说得很流利嘛！听说你在水晶岛上救了他们，不然他们根本逃不出那座岛。也谢谢你哦。”奇洛抬手抚了抚莫克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抓起它的前爪跟它握握手，满意地收回手。
“说起来，你们的鹰呢？”艾伦杵了醉尔一下，“派特哪去了？”醉尔走到门口，对着天空高呼一声：“派特！”
不一会儿，派特扑扇着翅膀飞了进来，直到飞到奇洛旁边，顺势落在他的头上，立定。冷不防奇洛以石破天惊的速度一把把它抓了下来，直接按在腿上，弹了它两个脑瓜崩。“你小子，跟当年一样调皮，一天不收拾你你就难受是吧？”
“噫、噫！！”
一旁的莫克自动翻译道：“它在说‘饶命、饶命！’”
三人互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因为派特原来是黎亮的鹰，黎亮跟奇洛关系又很好，奇洛跟它自然熟。
奇洛放开派特，看向三人。“中午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好啊，正好趁这会儿你们父子好好叙叙旧。”
他们跟着奇洛走出屋子，一路上边走边聊的，并不觉得漫长。当然，也没法记住路了。所以，当他们站在餐厅口的时候，他们惊呆了——这是个十分巨大的门，足有七八米高，恶魔们在这里进进出出。
他们靠边走进屋子。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老茅草房，设施简陋，只是巨大得令人叹为观止。恶魔们三三两两坐在一桌吃着午饭，他们也看不到是什么，因为身高实在不够。
艾伦一眼就瞥到，靠墙角的地方有一张人类用的方桌，不大，可以坐六个人。奇洛果然径直朝那桌子走过去。“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去要午饭。”“好的好的。”
伙伴们应答着找个座位坐下了。一进门正对着的地方估计就是恶魔们买饭处了，因为那里明显有个窗口。奇洛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到窗口底下后叫了附近的某个恶魔，他被恶魔小心翼翼地两手抱起来放到窗口台上站着。
具体交易什么的因为太远了看不到。很快，那恶魔便端着几盘菜走了过来，伙伴们赶紧上去帮忙。
“怎么样？看着还不错吧？这里的餐厅师傅每顿都会特意为我做一份人类的饭，这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微雕一样。毕竟这片区域只有我一个人类。”
嗯，是不错。普通的饭菜，跟凯鲁斯餐厅的伙食差不多。但比起冒险中吃不上饭啃草，这真是算值得让人高兴的饭了。
“对了大儿子，你肯定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才来找我的吧？现在都快开战了，没什么必要事你肯定不会来的，毕竟都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月。现在地狱估计忙得很，你能过来一定有事。”
“嗯……其实主要是来看看你。看不到你果然还是不能安心啊。不过，爸，我一直想知道地狱和天界的恩怨，为什么要开战？”
“这个啊……该从何说起呢？”奇洛放下筷子，注视着碗中的白米饭。“跟你们说一件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今天的人们之所以会认为天使是善良的，能够解救人们，而恶魔是可怕的，是有原因的。”“什么？”
“纵观历史呢，其实可以说天使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种族。直到查顿三世以前，恶魔都不是现在的样子。他们长相跟现在差不多，但眼睛是红色的，那是鲜血的颜色。他们嗜血，凶残，见谁杀谁，只要能吃。好像在他们的世界里除了同族，一切生物都是猎物。”
“好可怕。”格拉看了一眼现在性格行为跟人类无异的正在饭桌上吃饭的恶魔们说。
“魔王把他们关在地狱里，他们被四处流放，到处都是。如果有不小心进入地狱的人类肯定会被吃掉。这样疯狂的恶魔们天使也不得不退让三分。而如果一只恶魔误闯入人间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它会在人间大开杀戒，直到受到魔王或天使的制裁。偏偏地狱还总关不住恶魔，他们甚至会去找鬼束殿的首领把自己变作鬼魂附在往来魔界的人身上以此出去。当他们开始吃人的时候，人们惧怕他们。而因为天界执法天使众多，他们会抢先魔王一步制裁恶魔。在人们的印象里，就好像是天使救了他们一样，天使很善良，还会露出微笑。”
“后来，查顿三世晚年的时候，有位大臣提出向当时的彩虹独角兽借药剂。他们冒险去海源仙境试试能不能要来，那是提取了独角兽基因精华的药剂。起初独角兽不答应，因为他们始终认为三界纷乱与他们海源仙境无关，他们也没必要去参与。后来查顿说我们愿意提供大量劳动力，独角兽才肯拿出那一小管试剂。”
“所以，魔王给恶魔们注射了这种药剂？”
“是的，回地狱后魔王马上开始研究这种药剂，当清楚它的结构组成后立刻开始工作，制成麻醉枪的样子，为恶魔们注射。注射后，恶魔们变得像独角兽一样温和。也开始不吃肉了。”
“从那以后，恶魔就是现在的样子了。希尔开始还纳闷地狱怎么一下子就没动静了，当知道情况后足足开心了一个月，开始在人间飞扬跋扈。天界那些最底层的工作者，那些命运悲惨的人类们都是希尔的成果。他好像还很沾沾自喜，认为人间和魔界都没有能与他天使军队抗衡的对手了。至于独角兽，他们只是时间的掌控者，从不参与战争，希尔只要不招惹他们就不会有问题。”
“那天魔战争呢？”
“希尔有事没事的总会挑起战争，还说过要把恶魔杀光的话，不知道跟恶魔到底有多大仇。从那以后的希尔们好似都传承了这意志，一个比一个能挑事。恶魔因为太过温和，每次战争都无法发挥实力，结果会伤亡惨重。现在的恶魔一族数量锐减，只剩下你看到的这些人了。天界的军队数量还多得很，是我们的三倍。”
“这战争你们还要打？”醉尔在一旁推推眼镜，认真地看着奇洛。“那怎么办？认输就等于接受了希尔的统治，以后魔族就没有好日子过了。那样更对不起地狱的子民吧。”
“那……要怎么打？”艾伦看向老爸。奇洛微笑着勾过艾伦的肩，在他耳边道：“大儿子啊，具体的安排就要去问小亮亮儿咯。我没法参与战事，我相信地狱的兄弟们缺了我一样能胜利，况且不是还有你呢么，地狱的大救星？”
“哈？”艾伦诧异。“你不参与战争是因为现在还没搞清楚地狱的卧底是谁，恐怕他还在地狱里。但你认为能胜利？而且我为什么是大救星？”
“胜利是一定的。因为我们魔族才是正义的，天界是罪魁祸首。你早晚会知道你为什么是大救星，你爸我在地狱等你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场战争。我无法参与战争了，所以，你能否帮你爸再一次扛起担子？帮帮魔族的忙，看在这些善良的人一直照顾你这么久。”
“啊……那个，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只是我要怎么帮？”
奇洛一听艾伦肯定，一笑，抬手虎摸了几下艾伦的头。“那你就要去找小亮亮儿啦～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只要你准备好。而我呢……唉，我也该离开了。我将去往另一个地方办一件事，一件棘手的事。”
几人用完午饭，便顺着原路返回了。尽管伙伴们并不记得来时的路，但奇洛认得。
“叔，战场是什么样的？”
格拉问了一句。
“战场啊。是非之地，一个不小心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放心，小亮亮一定会保证你们活着回来。如果想具体了解以往的战场，你们可以认真读读那本史书的。”
奇洛把手插进兜里，淡然道。
“对了艾伦。”“嗯？”“回地狱之前，我建议你先去海源仙境，找一个人。”“谁？”“慈方。”
“慈方？”艾伦停下脚步。“彩虹独角兽？我找他干什么？”“不必怀着目的，就是单纯地去拜访一下。拜访一下这些时间的掌控者，哦，海源仙境司令部，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整个就是一个云上花园。”
“我……可以吗？”“可以，慈方是只很善良的独角兽，你绝对不会后悔去拜访他们，而且你会怀念在那里的日子。”
闲聊着，已经到了。回到奇洛的家，那个熟悉的茅草房，莫克和派特都在屋里休息着。
“休整一下，你们尽快出发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你们再去一趟海源仙境，等你们回来大概一周时间后，天界就要大兵压境了。”
“这么快！”醉尔再也不淡定了。“我们地狱的人，现在分分秒秒都活在煎熬中。你们在这跟我闲聊的时候，小亮亮儿都和他们在商量战术。地狱想赢得这场战争，真的很难。”
“好。我们这就出发。”
奇洛看了一眼表，走到艾伦身旁。“艾伦，爸爸没有时间了，必须先走了。下一次再见，可能真的要战争结束后了。”他用一种坚定的眼神看着艾伦。“成败在于我们自己，小心选择，审慎思考，该出手时不要犹豫，坚定是贯穿始终的光芒，拥有坚定你就拥有了胜利。”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快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伙伴们的，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为我担心，我没事的。我们随身都带了水晶球，随时能把我们传送回地狱，你先走，我们马上能直接从这里回雷兹德瓦。”
“艾伦，再见。我很舍不得你。真的……我不想离开。”“老爸，你放心，我和伙伴们绝对不会辜负你的期望。你等着吧。”艾伦倒是平静得很。
奇洛微笑着微微点了点头，凑过去轻吻了一下艾伦的额头。艾伦知道，那是他在表达——祝你好运。
“艾伦，爸爸永远爱你。”
他走了。望着面前这个又陌生又熟悉的背影，他笑了。爸，再见，这么多年你辛苦了。一路过来，我和伙伴们经历了这么多，再大的风雨也不害怕。坚定是光芒，我知道，正是因为坚定，我们才能一路走到今天。我们拥有勇敢，拥有理智，拥有坚定，拥有信念。我们可能失去了很多，但拥有更多。
“走了走了！”“诶！”“等等啊！”“喵！”“噫！”
“哈哈！……”走出门口，艾伦笑着拿出水晶球，却被醉尔抢先。“笨死了！”“诶？”
几人回到雷兹德瓦。吴银去找钥匙拿给他们，告诉他们上圣德拉斯二楼，到那个绿水晶球那里喊一声海源仙境司令部，他们就到了。
“你们注意安全，最好在两天之内返回。”“没问题，吴叔，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醉尔笑着攥了个拳头。“行了，快去吧。早去早回。回见！”
大家点点头。出发！哈哈，海源仙境司令部，我们来啦。
与此同时，海源仙境的某个区域。那是一栋别墅。三层小楼，欧式建筑风格，红木地板与棚顶上的琉璃灯瓦闪着光泽。
阳光透过一扇小窗户，洒在木质地板上，泛着黄白耀眼的光。
叶士达叼着根烟，悠闲地在那里转悠。他吸了一口，把烟送到身后，轻轻用食指弹了弹烟灰，烟灰准确无误地落在他身后茶几上的青花瓷烟灰缸里。
红发的男人坐在茶几后的沙发上，抱着膀，好像在想什么事。
“阿达，你那伙计行不行啊，这么半天？”“阿豺办事还算靠谱啊，奇怪，难道他请不动老张？”“张将军那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最好亲自去看看，把他给我拎过来。”“嗯。”他点点头。“那你等一下。”
叶士达匆匆开门出去了。奇洛仍旧抱膀，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茶几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巧克力、果糖、酒水和烟，他动也没动一下，只是看着它们，不时叹口气。
他用手一抹自己的头发。“这狗达，咋给我理的发，一摸都扎手，还真不如小亮亮儿了。”
说完他自己仰头对着天花板笑起来。
天空依旧蔚蓝，阳光依旧灿烂。
他不时看一眼表。二十分钟后，叶士达回来了，拎着个脏兮兮的老头，看样子是刚从垃圾堆里出来的。
他一看到奇洛顿时挣开叶士达站立，目光狠毒，死盯着他。奇洛倒是并没在意，坐在沙发上，一副十足的皇上俯视大臣相，就差说见着朕还不跪下了。
“啧，老张啊，这些年在垃圾站过得怎么样啊？”“不用你惦记！”那个老头表情很冷漠，挽起了袖子。“这么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么不好啊。”“大仇未报，你让我的我心头之恨怎么解？”
奇洛看他一脸愤恨，也不再笑呵地寒暄，表情严肃起来。“开门见山。这仗，你打是不打？”“哟，南斯卡欧大老爷，什么时候啦，想起我老张来了？”“不必多说，一句话，干，还是不干。外边的局势想必你比我还要清楚，天界马上要大兵压境，我出不了海源仙境半步。”
“怎么，你想让我接替你位置？当你的替死鬼？你以为我张远卓是什么人，说使唤就使唤？至少也得让魔王亲自来！”奇洛听到他张狂的话语并没作声，只是淡然地看着他。
“手下败将！别忘了，当年是你欺下犯上我奇洛才顶替你的职位，你以为我很愿意吗？我很愿意在这里窝着，十三年不见自己的亲儿子？”
“……你想怎样。”
“做好地狱的将士，拿回你的职位，赢得这场天魔战争。”
“如果我不答应呢？”
“张远卓，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跟我赌气！为地狱想想，你曾经在这里工作过那么多年。如果你答应，我奇洛就算被你千刀万剐，也值了。只要留我一条命，让我用后半生好好爱护自己的女人和儿子。”
“哼！”他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奇洛旁边的沙发上。“千刀万剐和一条命哪够，至少让你死一百次我才安心！”
奇洛略带笑意地看着他。“把黑玺给我！”张远卓道。奇洛赶忙递出来，他一把抢过去。“我告诉你，接了最高指挥官这个职位我就会对它负责，怎样我都会拼尽全力去取胜，但你记住，我是为了地狱和魔王，不是为了你！”
“那是一定。”“你就在海源仙境安静地等着吧，等我回来让你死上一百次。”
黑玺是最高指挥官权利的象征。那东西只有四分之一手掌大小，掂在手里却很重。
“而且，我只答应这场战争期间担负这个职责，等战争结束你得把这东西收回去。”“老张，谢谢你。”“对不起，我不需要仇人的感谢。”
奇洛起身微微鞠躬，笑着拉起叶士达走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那个脏兮兮的老头还坐在沙发上。他望着窗外投射下来的阳光发呆，表情稍显自然。随后，他忽然笑了。真是，自己刚刚究竟为什么会神鬼莫测地答应呢？
或许，果然自己还是很怀念与地狱的兄弟们努力拼搏并肩同行的日子吧。
真的，很怀念。
遗忘过往，隐姓埋名，放弃荣耀，那感觉就如鲠在喉，像鱼刺卡在嗓子里拿不出来，什么都不能说。
命运捉弄人。好不容易遗忘了那么多年，如今却又要替奇洛这个毛头小子出征，估计又会把过往的一切都找回来吧。
毕竟，我曾经很固执。我清楚自己当时就是因为自命清高、独善其身，性格不受人喜欢。加之有才能，魔王想把我保护起来，才放在了垃圾站工作。
算了。既然需要我，我就做一做吧。
伸出手渴望抓住那一丝阳光。“黎亮，狗达，阿辉，小豺，想我了么！我可真是想你们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