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去旅店旁边找食儿吃,一碗面竟然要五块钱,我肉疼了半天。吃了几根面条,我再也咽不下。什么味啊,连盐都没放,油就更不用提了。一口面条在嘴里嚼了半天,愣是下不去,我索性丢下碗回旅店泡方便面吃。
见了室友,我一再警告他们,千万别去周围找食儿,做得巨难吃,简直比猪食儿还烂。
帅哥问我,你们湖北这么富,干嘛要出去打工?
我表情复杂地说,哪有你想像得那么好。在家累死累活,赚的钱仅够维持温饱。
收拾妥当,我跟他们一起去候车厅。里面到处都是人,这几个四川人买了盒饭,一通狼吞虎咽。我舍不得钱,在大厅内店铺里买了面包啃。这是我生平见过的最难吃的面包,里面一股浓烈的尿骚味,我咬了一口,就把它丢进旅行袋里。
一九九九年的腊月二十六,寒风刺骨,大武汉的积雪满地都是。而我离开时北方的家却一片艳阳,了无雪迹。我纳了闷,不是北寒南暖吗?怎么就调了个儿。
下午一点半的火车,时间还早。我到外面小店打公用电话。联系不上那祸害,我心里不踏实。
接电话的依然不是那个门卫。问了半天,才知道那祸害还没回来。我心急地把车次及到站时间告诉他,让他拿笔记下来。
背着包在站前广场上来回晃荡,我心里万分着急。到了汕头他没去接我怎么办?茫茫人海,举目无亲,钱花干了我可怎么办?城市里人欲横流,色狼满地,特区色情业那么发达,万一被人卖去做娼妓怎么办?
正在我举棋不定忧心如焚的时候,问询处一个声音惊醒了我的迷梦。工作人员告诉他那趟北上的列车是下午一点。我的主意瞬间改变,既然这趟列车经过我的家乡,我有什么理由不立马回去。我一路狂奔到退票窗口,损失了八十块钱,才退掉那张去汕头的火车票。
坐在回家的火车上,我一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硬是把它憋回去了。程发忠怎么能这样!约好接我去,却事到临头放鸽子。我都跑到武汉了,他却躲了起来。有他这样做人的吗?
被人当猴耍的滋味真不好受。我爱他爱得那么深,连家都不要了,他却临阵脱逃,避而不见。难不成他在外面混得不好,怕我看见难堪,才临时改变主意的?这人渣,连爱他十年的人都忽悠,做人的底线还有没有?
怕人看见笑话,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回程这趟列车票价死贵,把我来时带的钱折腾光了。三百多块,我俩月的工资啊,就这样打水漂了。这该死的程发忠,真想拿刀剁了他。
对面座位上的中年女人一看就是城里人,衣着时尚,做工精细,决非我等平庸之辈可以消受。这霸气十足的行头,让我低到尘埃里去,我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置办几件像样的衣服。这毛衣都穿了七八年,该换换了。瞧这贵妇人的毛衣,不像我手织的土得掉渣,怎么看都拉风。
她正在看《楚天都市报》,一则娱乐八卦吸住了我眼球。刘丹车祸身亡?太可惜了,她刚窜红就香销玉殒。《还珠格格》里的香妃把三岁小孩都迷倒了,正大红大紫的时候却遭此横祸,命运对她也太恶搞了吧?
我这人爱冲动,一声惊呼使贵妇人赠我两个白眼球。我顾不了这个,腆着脸向她索要报纸仔细拜读。
下火车回到小城天已黑透,出了车站看见有回家的末班车,着急忙慌地向它狂奔,一边大声喊停。
回到家女儿在未开灯的客厅跟她老爸一起看电视。见到我破天荒地表示关切,妈妈,你去哪里了?我一脸羞愧,无言以对。公公婆婆已睡下。老公小声埋怨,今天宝宝生日,你都不在家,这两天你跑哪儿去了?
我忽悠道,在闺蜜小荷家。
你撒谎,我昨天跟她通过电话,你没去!
谎言被拆穿,我干笑。这厮巨好对付,每次闯了祸,只要我嘿嘿一笑,他就不再追究。我把路上没吃完的点心拿出来给女儿,然后上楼睡下。
女儿在我身边睡着了,不停地咳嗽。我埋怨老公,咳成这样,你怎么不带她去看医生?瞧你这爸爸当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每次她生病,都是我带她去医院。
这次私奔真是荒唐。想想挺对不住老公的。我钻进他温暖的怀里,内心感叹,还是自己的男人靠得住。程发忠那祸害,压根就是感情骗子。我如花似玉的年龄都陪他虚度了,试问少女有几个二十来岁?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都耗在这人渣身上,真是不值!从二十岁认识他,到如今的三十岁,我用了整整十年追随他,爱他爱得如痴如醉,不惜跟家人反目成仇。在我众叛亲离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父母亲人任我自生自灭,这祸害远走天涯,在我最需要关怀的时候毅然提出分手。而我却执迷不悟,这么多年拿他当一尊神膜拜。中了他的毒,我已愚昧到迷信的地步。实在想不出他身上有什么优点令我爱不释手,但我就是这么死不悔改,不撞南墙不回头。
躲在老公怀里我哭得一塌糊涂。见我哭得没完没了,老公没辙,拿孩子说事,宝宝,快醒醒,看你妈哭鼻子呢,快起来羞她!
怕吵醒孩子,我止住眼泪。抽抽嗒嗒问老公,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哪儿去了?告诉你吧,我去了武汉。那个该死的老同学说帮我到广东找个赚大钱的工作,我车票都买好了,却再也联系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