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作家许达然是一位值得关注的重要散文作家,在他的散文作品里,我们不难体味出他那简洁凝练、质朴流畅和淡雅自然的语言艺术风格。这种风格的形成,主要得力于作者丰厚的语言修养和驾驭语言的功力。
对于语言这个工具许达然是相当重视的,他认为人类应该自觉地利用语言去创造丰富的精神生活。“语言是人造的,人利用语言而非被语言利用。写作,什么都可以放弃,不能失去的是历史悠久的语言,对社会群体的责任、及创造力。”…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许达然对语言的倾心和重视。
他在自己的散文写作实践中,更是有意识地把语言创作作为基本目标之一。他“借用台湾的乡俚俗语,运用其典雅从容和斑斓醇厚来济助白话文的贫血,甚至还勇于接受中国传统散文的语法和布局,巧妙地遣辞用字,让文字产生音响的效果,造成意象繁富,含有多义性,让人读之产生多方向联想。”作者对语言的创造利用,一方面表现在方言和俗语的加工,另一方面是对古文的继承和吸收,此外还适当利用欧化句式。这样,三方面语言的综合调和,经过作者的营造加工,便形成了他那独特的散文语言风格。
许达然散文的语言风格,既具有整体的统一性,又具有局部的矛盾性。其矛盾性具体表现为:口语与书面语的矛盾;随和与典雅的矛盾;白话与文言的矛盾。作者并没有回避这些矛盾,去单纯追求一种格调,而是充分地利用这些矛盾,将这些矛盾有机地统一起来,使之浑然一体。许达然借助于语言的丰富性和多层次性的表现功能,形成一种呈多重状态而又自然流畅、和谐熨帖的语言风格。
许达然的语言风格里,蕴含了作者对语言刻意求工、悉力创新的追求。他在很大程度上运用了语言的伸张性、可塑性和联想性的表现特点,有意识地追求一种与众不同的、独具个人特色的语言风格,这种风格又可概括为“新意”和“诗意”。
一个作家的语言风格的形成,并不完全取决于文字能力。文字功夫、语言修养固然重要,因为这是实现创作的前提,但更重要的是作者的思想境界、艺术素养。作者的思想、性格、修养、处境、心情等主观因素是形成语言风格的直接动因。许达然性格沉静,爱读书好思考,憎恶虚伪,以技术为美,富于同情心,他在“青少年时代,常想起那些苦难的人,暗自落泪,这颗脆弱的心灵总是像海绵一样,吸满泪水,为自己只能同情而悲哀,因此每当看书看到自私自利的坏蛋时,常要愤怒地在他的名字下敲几下。”他喜欢读伟人的传记,以激励自己。他认为,要创作出智性与感性、个人与群众,现在与过去相融合的作品,必须将“小我”的意境,带到“大我”的人间,使散文创作落实到本土,落实到人间,去注意描写农夫的怨天,矿工的忧山,渔人的咒海。因此,许达然的散文,相当一部分是描写台湾下层人民的苦难生活和现代社会的种种弊端的,字里行间充满了作者对下层人民的同情和关切,对社会弊病的痛咒和针砭,许达然的这些个性、气质和思想,对他散文语言艺术风格的形成,产生了积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