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语法修辞论集》、《汉语释疑辨难集》心得
李晋荃先生主要研究语法修辞，造诣颇深，成就也丰。他写了不少文章，并且质量大多又是很高的。他的论文既有强烈的理论色彩，又有丰富的语料分析，理论与实际结合得很紧密。当代著名的语言学家、博士生导师胡裕树、张斌两位先生都给了他很高的评价。胡裕树先生说他的文章
“勇于创新而又不猎异，富于理论性而又有对大量语言事实作出细致而具体的分析，善于借鉴外国新学说而又紧密结合汉语的实际，他的语法修辞论大都是很有分量的。”
张斌先生说：“他的每篇文章都有新意，都能启发我们思考问题，都能打破某些成见，这是有目共赏的。”
近年来重读李晋荃先生的两部著作，一部是《语法修辞论集》，另一部是《汉语释疑辨难集》(与王希杰、朱泳燚合著)，由于我对修辞的偏爱，我特别关注了这两部著作中李先生的修辞论：艾。《语法修辞论集》里有一组共6篇修辞文章，《汉语释疑辨难集》里收录了7篇修辞文章。作为论文集，这些被收录的文章是有一定代表性的，基本上能反映出李晋荃先生在修辞领域里的研究水平和研究特色。他的修辞论文，在理论和实践上颇有建树，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从李晋荃先生的这两组修辞论文中，我们可以发现，李晋荃先生在修辞探索上依然保持了他特有的研究风格，这就是：
一、勇于提出新见
李晋荃先生是勇于创新而且不喜欢猎异的人。在他的文章里，提出了许多新的问题和新的观点。特别是有许多在常人看来已是深信不疑不成问题的问题，那些容易被人忽视而实际上且很有研究价值的问题，一经他提出来，一经他的深入仔细的剖析，便有了新的启发和新的认识，促使人们更进一步地思考。如《“准确性、生动性、鲜明性”是修辞的要求吗一兼谈修辞学的研究对象》，这篇论文曾被著名修辞学家王希杰教授称之为研究修辞的一篇重要文献。李晋荃先生对从50年代末以来许多修辞书把“三性”作为修辞的要求这种流传甚广影响颇大的提法进行了辨析，认为把“三性”作为修辞的要求不符合修辞的实际，模糊了修辞学的研究范围。他认为，修辞学是研究如何运用语言的各种表达方式来提高表达效果的规律的科学，修辞学的研究对象是修辞现象。作为研究修辞现象的修辞，归根结蒂是一个语言表达技巧的问题，不应包括语言所表达的思想内容。修辞的总要求是：“确切、明白、简练；以及生动有力。”在80年代初(1981年)对这样带有“十分敏感性”的问题提出自己的见解，既需要有过人的胆量，更需要有深厚的学识。
二、乐于借鉴化用
李晋荃先生在研究上是十分注意借鉴西方的理论和方法的。在他的许多修辞论文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一特点来。《上义词语和下义词语的选择和配合》借用了语义学的理论，《辞格组合体系试探》吸收了结构主义的一些基本原理，《人际关系与称呼语》则采用了社会语言学的理论。在借鉴过程中，他不是简单化地举几个汉语的例子去证明西方的理论，也不像有些人那样囫囵吞枣，停留在浅层次的分析上。他借鉴的目的是为了用西方的理论和方法解决汉语的实际问题。因此，李晋荃先生的借鉴是立足于引用基础上的借鉴，借鉴的出发点和归宿点都是汉语，是基于为汉语服务这一基本思想的。譬如《上义词语和下义词语的选择与配合》，李晋荃先生在文章中，紧密结合汉语表达的实际，列举了大量的汉语实例，分门别类地说明了选用上义和下义的前提条件。分析细致入微，深入浅出，别开生面，启人思考。李晋荃先生在分析时充满了辩证的色彩，他不是简单地肯定或否定某个词语的对错好坏，而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既有理论作指导，又有丰富的语料作基础。观点恰当，材料可靠，分析在理，令人信服。在谈到词语的具体概括孰是孰非时，他认为，词语的运用在实际话语中总是具体与概括的统一：
“所谓词语的自然贴切，应当是具体和概括分寸得当，恰到好处。正是这样的和谐统一，才取得最佳表达效果，显示出语言的修辞美。孤立地或者片面地奢谈具体、概括，是难以科学揭示某一词语的修辞规律的。”
在这篇文章中，李晋荃先生正是用这样的辩证思想作指导，对词语上下义联系语境作出比较分析和辩证分析的。 三、善于比较分析 李晋荃先生另一个特色是研究问题喜欢用比较的方法。比较有助于区别差异，区分异同，明辨是非。在修辞现象中，有许多大同小异、小同大异的语言事实，有许多是是而非，是非而是的修辞观点，如果不进行科学的仔细的比较辨析，是很难理清头绪、划清界限的。《在汉语释疑辨难集》中，李晋荃先生有一组论文，都是采用比较法写的，如《关于比拟与比喻的区别》、《比拟和比喻的同异》、《怎样辨识常见的修辞格》、《辞格例辨》、《(鸿门宴)修辞赏析举隅》等。《关于比拟同比喻的区别》一文是李先生针对1982年第1期《语文教学》上的一篇题为《比拟同比喻的辨析》的文章而写的。李先生根据自己对比喻和比拟的比较研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比较时，除了说出异同外，还找出产生异同的根由。比如在说明比拟同比喻的表达效果的差异时，他除了指出这两者的主要区别在于——比拟的修辞效果是传情性，比喻的修辞效果是易解性，还指出了解这种区别的产生，是由于在联想中发生作用的心理因素的不同而引发的。在《(鸿门宴)修辞赏析举隅》中，在说明“人物语言，必须切合人物的个性，因人而异”时，他把不同人物的语言放在一起加以比较；在说明“同一个人讲话又因时而异”时，选取范增的两段话进行细致的比较分析，阐释入情入理，令人叹服。李晋荃先生的比较分析法，在具体运用时，形成了自身的特点，这就是“角度新当，于平实中显奇妙；细致缜密，于细微处见功夫。”
李晋荃先生治学不但勤奋，而且严谨。他不但重视理论，而且 注重语料。不但注意方法，而且注重分析。这些很值得我们学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