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心疲惫的汗水中醒来,旁边早已凉了半个床。我双腿刚一着地,险些摔倒!该死的江尸!算你狠!等丫翻了身,每道门都安它十八百个国际防盗锁,就算你会开,累不死你,也让锁压死你。
江源回来后,在京卫的一个大型律师事务所就职,我从没想过他会转行,他曾经对我说他的梦想是教学授课,如我一般,因为我们都喜欢小孩,留恋童年的日子。
杨毅说职业只不过是人们养家糊口的一种工具,一种手段。这世界上有三种人喜欢谈论梦想,第一种人是钱多的没地儿花。第二种空虚寂寞,喜欢做梦的人。第三种就是我们这种半吊子,要权没权,但还有点小钱的疯子。每次谈及未来时,她总能把我说的服服帖帖。她说,活着才是硬道理。我们虽性格相投,但处理问题的方法永远不一致。因为她现实,不像我。
11月,学校给了三个免试生指标去上海继续深造,本想攻读硕士学位的我,因此被列入名单。我在电话里对杨毅说,有些犹豫。
杨毅张口便激动起来,“我靠,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你丫还在矫情什么啊?”
“我怕他不肯放我?”江枫是我唯一的阻挡。
“不就是钱的问题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如果你不敢同他讲,我去说。”杨毅急着为我出头。
“不用,不用。”我急忙否决。不是不懂她的好心,只是我不愿再有人趟到我这摊浑水。
“陆菲,你怕他?”电话那头,杨毅突然问。
“怎么会?这事你就不用管了,钱我有,如果他真不同意,我就向他拖延两年。等我毕业后,我再还他就是了。何况这也是我的假设,我想他会同意的,我们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我还清了他的钱,他不会不放我的。”在电话这头,我很有自信。杨毅将信将疑,说自己应付不来时,就要第一时间告诉她,不要死撑。
放下电话,我便急着赶回江家等江枫,秦姨说他最近一星期会待在清城。我心急如焚,一刻都不想错过此刻自己充满勇气的机会,我怕自己一觉醒来,又回到了犹豫的起点。
我拨通他的号码,却关机。我找到江源的住处,告诉他我要去南方读研,并“厚颜无耻”的开口向他借钱。现在他是我唯一的依靠,所以我已经顾不得他怎么想我了。
江源立刻答应,说替我高兴,还说江枫听了也会为我开心的。我胸口紧张,并没有嘱咐他不要告诉江枫。现在我倒是希望他快点出现在我面前,痛快的结束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他不肯,他打我杀我都好,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退缩。
一个星期过后,我耐心的等待上海学校的面试和江枫的回家。说来可笑,我从没像现在这样如此盼望他回来。睡梦中,隐隐约约感觉到叮叮当当的声音,我努力爬起床,开门,筱筱小小的身体深锁紧眉,我揉着眼睛,蹲下身体,问,“筱筱,出什么事了?做恶梦了吗?”筱筱摇着头,拉着我的手直往楼梯口处扯,她的小手指向楼下,秦姨扶着江枫摇晃的身体,“陆菲,快来帮忙。”
我急速下楼,扶起江枫另一只胳膊,一股浓浓的酒气沁入鼻息。我和秦姨刚把他扶到第二个楼梯间,他身体的重量猛地压下,我们便跌撞退到楼下。
“走开……好热……”江枫突地冲我们咆哮起来,身体几步跨到二楼冲进房间。
“啪!”房门被紧紧地关上。“秦姨,去拿钥匙。”我对身后忧心忡忡的女人说道。
打开门,我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终于放下心来,嘱咐秦姨和筱筱回房睡觉。秦姨仍有些担心,“陆菲,我看小枫的脸色有些不对,你自己照顾他行吗?”
秦姨的担心正是我之所忧,记忆中,他的酒量一向很好,我从没见过他酒醉成如此难堪的模样。
但我还是对秦姨点点头,“没事,您去煮点解酒茶,再弄些粥。”
秦姨急忙跑出房门,我回头看去,见江枫从浴室摇摇晃晃的走出来……
江枫从浴室出来时,身体仍摇摇欲坠,直接跌落在床上。似乎根本没看到守在他床边的我。
我推推他的身体,“你还好吗?觉得哪里不舒服?”他闭着眼,双手紧握着床单,很痛苦的样子。
“江枫,江枫……”我叫了几声,他仿佛没有听见。脸色泛着红潮,我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冰的!我刚想试探他的双手,他突地把我抱在怀中。也许我身体的温度正好缓解了他的冰冷,他手中的力度一阵比一阵紧。几分后,他已然没有方才那样难受。他钳住我的双手,令我无法动弹,我只好慢慢地把唇靠在他的脸上,有些热度了。
“你?”他突地睁开眼,怔住。
“你可能着凉了。”趁他出神之际,我伸出双手,再次探向他的额头,温度又升了。
“我们去医院吧。”我认真的对他说。他转动着眼眸看了我半响,突地翻身,压住我的身体,“你是陆菲?”
我道,“我是陆菲。”
我晃晃手指,他粗蛮的拨开,唇落在我的脖颈处摩挲。我急忙推开,对向他泛着红丝的双眸,“你生病了,今晚别了,不然你会更……”话未落,身体一阵撕扯,痛苦的摩擦震动我意识之际,门外秦姨的脚步声传来,我努力保持镇静的声音,向门口喊出声,“秦姨,我们睡了。”
江枫昏过去的时候,嘴里不停地喊着难受两个字。他浑身滚烫,眼神迷离,根本没有半点意识,秦姨叫了司机小武,我们三个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医院。江源赶到时,医生已从急救室里出来。
“怎么样?”江源心急如焚。“他中毒了。”中毒两字从医生口中说出,在场的人不敢置信。医生说,江枫胃中有少量的兴奋剂,还吃了刺激性的食物,再加上酒精催化的作用,便神智混乱了。
“本来他好好休息一晚,便会没事,不过他好像赶了很长的路,身体受到严重超支,三种力加速了他胃部搅拌,便成了毒药,使得体内温度忽高忽低,甚至产生了幻觉。幸好你们送来的不晚,我们帮他洗了胃,暂时不会有事。”医生说完,我上前一步,问“暂时是什么意思?”
“他得住院观察,不过不用担心,三天内如果他没什么异常反应,便安全了。”医生道。
一天后,江枫便渐渐有了意识,当他睁开迷蒙的双眼时,我急忙把一杯水放到他唇边。
“江源呢?”他看向四周。我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江源来了?”他凝视着天花板,“我听见你给他打电话了。”
我微微低下头,“噢。”挪开他眼前的杯子,问,“还要吗?”
他看向我,问,“前晚我有没有对你怎样?”
我急忙摇头,“没有,你只是昏迷了。”
不知为什么,想到前晚他痛苦的样子,我的胸口便也不由己的紧窒。幸好,他没事,虽然我常常诅咒他消失,但我从没想要他死,一刻都没有。
“江枫,谢谢你。”我坐在他面前,向他致出迟到的诚心谢意。他莫名的瞪起黑眸。
“你从水里救出我的事。”我旧事重提。
他平静的看着我,“我们扯平了不是吗?”
我耸耸肩,心中叹了一口气,是啊,过不了多久,我们将会是站在天枰上的两个人,“江枫,下个……”
“哥,你醒了!”我刚想启唇,江源便拎着两个小包,递给我,“真,洗漱用品,医生说他得住院一个星期,所以我回家拿了些随身用品。”
我接过,准备在胸中的话又咽了回去。
每次当我想对江枫提分手的时候,江源总会打断,我想他是不愿我在江枫生病的时候说事,因为我看的出在医院这段时间江源对江枫的百般关心。
终于熬到江枫出院,回到江家,我敲开他的房门。
“有事?”他问。我走到他的座椅边,“我……”
“这个送你!”他从抽屉中拿出一对儿亮闪闪的耳环,打断我的话,“戴上试试,看喜欢吗?”
他从不送我东西,我接过,为难着,“我的耳窟许久没带这些东西,都快封住了。挺漂亮,但我不喜欢戴耳环。”我直接拒绝,把东西放到桌上。
他拉我坐到他膝上,露出淡淡的笑容,“我也不喜欢。”他随手把耳环扔在一边,唇便落了下来。
我伸手堵上,“我们谈谈好吗?”“等会再谈。”他一厢情愿的抱起我放在床上,解着我的衣服扣,我止住他的手,“我想离开,三天后,我已经把钱打入这个账号,你收着吧。”我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嗯。”他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只一个嗯字。
“那麻烦你起来?”我有些不敢确定他的答复。
“不是还有三天吗?这么着急,从前你都不反抗的,三天你也忍不了了?”
“可你刚才就答应了!”我用他的话反驳。
“我后悔了。”他像个任性的小孩笑说,伸手探入我的衣服下,我快速从枕头下拿出某东西,“你忘记这个了。”
我们一直在避孕,他不想要孩子,我更不想有负累。所以,在这件事我们达成无言的默契。他直直地看着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我放下手,“你不想戴,我自己喝药……”
“滚!”他打落我手中的东西,撤开我的身体,咆哮。
我被他突来的恐吓声怔住,他把我拖下床,丢在地上,“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我慌乱的爬起身,直接冲向门外,逃离的一瞬间,身后传来噼里啪啦的砸门声……
秦姨听着响声,问我出什么事了,我淡然的说,“他需要冷静。”我也需要,我关上他对面的那扇门。我把他惹怒了,可我心中却莫名的平静。
如约,我在江家又住了三天,收好行李,转头的时候,秦姨和筱筱哭丧着脸,“孩子,一个人在外很辛苦的,这些你拿着,不多,应个急。”秦姨把一叠现金塞到我手中,我急忙推回拒绝。
秦姨泪水满满,顿时惹得我心中万分不舍。我从没想过我会在江家留下念想。筱筱痴痴的看着我,依旧天真无邪。我摸着她的小脸,“以后要听爸爸和秦姨的话,真姨有空会来看你。”她点点头,我刚起身,她便扯住我的衣角,手指指向楼梯口。
我了然,她让我向江枫告别。我抬头深深看了他房门一眼,他已经三日未见人影了。
“替我向爸爸说声再见。”我摸着筱筱的头说。提起行李,转头筱筱依旧拽着我的衣服,手指不停的向二楼晃动。“筱筱,真姨刚才去过他房间了,爸爸不在。筱筱乖,真姨要迟到了。”我掰开她的手,急步冲出房门,不忍再看她焦急的脸庞。
飞机场内,杨毅拉着我的双手不肯撒开。我微笑着说,“你不是不来的吗?”她眉头横了一条线,“机票是我买的,我怕打水漂,被人放鸽不行吗?”
我眯起眼,“后天就要当新娘子了,还这么嘴叼,小心新郎家暴你。”“没有你当伴娘,我都不想结了。”“那我的罪可就大了。如果我哪天当尼姑去,你也跟着吗?”我不想把离别的场面被这丫头搞得凄凄惨惨,只好有的没的胡乱瞎掰。“当然,要不等你毕了业,咱自创尼姑庵,那才叫爽呢。”我推推她的脑袋,“越说越来劲了。”
过了安检,进了通行道,手机一闪一闪,江源!他也来告别。我舒了一口气,按下通话键。“真,我哥又喝醉了,把自己锁在屋里了……”电话那头,江源急促的声音传来。我双脚定格,想往前迈,却无法动弹……
“不行,你不可以回去!”杨毅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松开。
“毅,我必须回去。”我推拒着她的手,“上次他酒精中毒了,我怕他重蹈覆辙,你知道吗?我们没有和平分手,我不想后悔。”我求着她放手。
“你爱上他了?”她瞪大眼眸。
“没有!”我从心口蹦出两个字。
“那就别管,不是还有他的家人吗?他们会送他去医院,你又不是大夫,瞎操什么心。何况能去这个学校上学是你一直的梦想,难道你要为了别人的一句话放弃梦想,你傻了?”她激动的几乎吼起来。
“梦想可以再追,我现在顾不得了,我只想让他平安。毅,放手!”
“他活着,我给你保证!”她立定在我面前发誓。
我看进她眼中,“他救过我不止一次,不管是物质上,还是感情上,我都欠他的,你最了解我的性子,跟着心走。”我指着心口,焦急伴随着她体谅的心。
她缓缓地松开我,轻声说,“如果他骗你,你该怎么办?”
“不会!”我坚定的迈开回头的步伐。身后隐隐约约传来她的喊叫声,“陆菲,你会被你的心出卖的……”
当我回到江家时,秦姨上前握住我的手,声音颤抖,“快去劝劝,他们兄弟俩打起来了。”我快速奔到二楼房间,见江源靠在楼梯口的围栏上,嘴角有些血淤,“他呢?”两个字出口,江源抬起迷惑的双眸,默不作声。
我越过他,几步奔到房内,江枫歪歪扭扭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酒瓶直往嘴里倒。我上前一把上前抢下,“你以为这是水啊?”
他摇晃着身体看着我,吐着酒气,“学校不要你了,还是交不起学费?”听着他讥讽的口气,我心中顿时松懈下来,他是清醒的。我拿走他身边所有的酒瓶,走出房间,江源坐在原地直冲我发着怪笑。他倒是真醉了。无奈也无语……
我把热毛巾敷在江枫的额头,不停的试探着他身体的温度。还好,温度计算是正常。秦姨进来说她已安顿好江源,叫我放心照顾江枫。语闭,她便偷笑般的模样溜出了房门。我摇头叹息。我明白,她以为我回来是为了江枫,其实这只是我对待生命的态度,我不允许身边任何人轻贱自己的生命。
我一夜未睡守在江枫的身体,直到天蒙蒙亮,才打了个小盹,却被一只手吵醒。我拿开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单中,“再睡会儿吧,天还没亮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