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暑假打工记

1、放暑假了这是朱小乐来城里读书的第一个暑假。和寒假有春节不一样，暑假期间，大人们都在上班。奶奶去世了，村里也没有个最亲的人了，朱小乐就和天天上班的父母留在了城里。朱小乐这一个学年总共得了三资助奖状：第一次是运动会获得的奖状，爸爸根本不屑一顾；第二次见义勇为奖，爸爸虽然很高兴，但给朱小乐的感觉好像就是下不为例了；第三次就是这一次，朱小乐被评为市级三好学生与感动校园人物的奖状，这一次是爸爸最高兴的。今天，爸爸买了一瓶盒装的酒，平时爸爸买的酒都是玻璃瓶的简装酒。爸爸还提了两个塑料袋，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熟肉。酒与肉往桌子上一放，爸爸大方地对妈妈说：“今天不做饭了，吃现成的。”“吃了今天，日子不过啦？”妈妈假装怪怨爸爸，但可以看得出妈妈也很高兴。“今儿个高兴，好好庆祝一下。”爸爸说。“这个酒好喝。”爸爸一手拿着一个鸡爪子，一手端起酒杯，“嗤”的一声就没了，喝完之后，爸爸总要把用力把嘴抿一下。“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妈妈说。“今儿个我太高兴了，活怎么大，就没有这样高兴过。来，你也喝点。”爸爸提议。爸爸用酒杯给妈妈倒了小半杯，妈妈还真举起了酒杯，妈妈的这个举动使爸爸受宠若惊，“嗤”的一声，一杯酒又没了。朱小乐吃过之后，和爸爸妈妈打了个招呼，坐在床上看书去了。爸爸并不能喝酒，与宋刚爸爸喝的时候，最多也只是半瓶酒，可今天，这瓶酒肯定是要见底了。爸爸平时话不多，但喝了酒例外，好像平时都憋着，喝了酒之后，把话放出来了似的。“小乐，你长大之后，有了出息，爸爸就跟着你，也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了。”爸爸喝了酒之后话特多，教育朱小乐也是必修课。“你要好好学习，一定要有出息，不能像爸爸一样，爸爸没出息，奶奶跟着爸爸，没享过一天的福。”说着说着，爸爸提起了奶奶。“今儿个高兴，不提那些伤心的事。”妈妈怕爸爸想起奶奶又哭上了。“是，高兴，高兴。”爸爸的一瓶酒已经下肚了，舌头不怎么听他的指挥了。第二天一早，爸爸又恢复了常态，好像对自己昨天的言行全然忘了似的，匆匆忙忙收拾一下东西，又去工地了。“小乐，给你两块钱，早饭自己去外面买个包子吃。”妈妈交待完之后也出去了。看了一会书，朱小乐拿出了自己的日记本，朱小乐忽然有了一个新的思考，一个超出了他年龄的思考。昨天，爸爸很高兴，喝了好多酒，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高兴过。我也很高兴，我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我的内心也从来没有这样高兴过。爸爸是为我高兴而高兴，我是为爸爸高兴而高兴。我渐渐明白，我们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的人受人爱戴，受人欢迎？是因为他的存在给他人带来了快乐。这个他人，可以是自己的亲人，可以是自己的同学，也可以是其它人，包括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如何做一个给他人带来快乐的人呢？我的理解是，只有真正把别人的快乐当作是自己快乐的人才能做到，这得首先从自己做起。2、兴旺饭店暑假的一天的上午，朱小乐写了点感想，他刚刚合上笔记本，宋刚就来了。“小乐，告诉你个好消息，我爸爸开了个小饭店，可好了，我们去看看吧。”宋刚说。朱小乐跟着宋刚来到他爸爸开的小饭店。这个小饭店就在宋刚爸爸原来的肉铺旁边。朱小乐后来才知道，宋刚的爸爸原来就是个厨师，改行卖了肉，现在把肉铺租给了别人，自己开饭店也算做回了老本行。饭店不大，里面只有六张桌子，宋刚爸爸是厨师，宋刚妈妈是服务员，还请了一个男的打工。饭店的名字叫“兴旺饭店”。宋刚爸爸给饭店起名字，就如同宋刚给自己起网名一样直接，通俗易懂，不过，这也挺好。“小乐，以后就不用去你们家喝酒了，让你爸来我饭店喝酒，记住全免费哟。”宋刚爸爸红光满面地说。朱小乐忽然觉得在宋刚爸爸饭店里打工的那个人好眼熟，但是一下子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见朱小乐盯着那个人，宋刚笑着说：“你猜猜他是谁？你认识的。”“不认识，但好眼熟。”朱小乐说，那个人还在低着头扫地，朱小乐看不清他的脸。“他就是和你打架的那个红头发。”宋刚把朱小乐拉到一边说。“什么？”朱小乐一惊。“他其实和我也是老乡，他们家也在这里，他初一没读完就跟爸妈进城了，再也没去读过书。那次被公安局抓了，由于钱数额比较少，也是初犯，关了几天就放出来了。他爸不知怎么和我爸攀上了老乡，这不，来我爸这里打工了。”宋刚把疑惑解开了。“他其实比我们才大两三岁，他其实也不坏，只是没上学，没事做，没人管，没学好。”宋刚什么时候学得挺会说的。“走，我让你们认识一下。”宋刚说。还没等朱小乐明白过来，宋刚就把朱小乐拉到了红头发面前。说是红头发，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他可是一头的黑发。“小李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朱小乐。他是小李哥，大名叫李天雷。”宋刚给两个人介绍着。李天雷可能早已认出了朱小乐，和朱小乐握手的时候，始终没敢看朱小乐。小饭店的生意还真不错，中午的时候，小桌子坐满了人，宋刚爸爸在厨房里炒着菜，宋刚妈妈和李天雷在外面招呼客人，端茶传菜，收钱算帐，忙得很。朱小乐与宋刚也在帮忙打下手。最忙不过来的是送外卖，李天雷一走，饭店就更忙了。外卖的盒饭已经累计了好几个了，再不送去菜就凉了，宋刚爸爸急得跟什么似的。“阿姨，我去吧，我这里已经很熟了。”朱小乐自告奋勇地说。“你行吗？”宋刚妈妈将信将疑，不过，也没有其它办法。很快，朱小乐送完了第一份外卖，接着第二份、第三份……钱收回来一分不差地交给了宋刚的妈妈。“生意还真不错。”下午不忙的时候，宋刚爸爸妈妈终于有机会喝口水了。“人手少了，忙的时候忙不过来。”“今天多亏了小乐，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能干。”“咱家宋刚就不行，太胖了跑不动，在这里帮帮忙还行。”“还得再请个人，专管送外卖，要不时间耽误了，客户就流失了。”“小乐，给你二十元，你自己买水喝。”尽管百般推辞，宋刚爸爸还是把二十元钱塞给了朱小乐。3、专送外卖“爸、妈，我想出去打点工。”晚上吃饭的时候，朱小乐对爸爸妈妈说。“什么？打工，你怎么小，谁敢用你，用你违法呀，再说，你会做什么呀？”爸爸感觉朱小乐的话有点莫名其妙。“是这样，宋刚家开了个饭店，中午的时候特别的忙，尤其是送外卖，根本就忙不过来。我就中午的时候去送外卖，这里地形我都熟，今天中午，我还送了好多个呢。这不，我不要，宋刚爸爸硬给了我二十元让我买水喝。”朱小乐拿出宋刚爸爸给的二十元说。“是吗？”朱小乐爸爸和妈妈相互看了看，“会不会影响学习？”“不会的，暑假里时间多，再说，中午就忙两三个小时，我只管送外卖，其它不管。”朱小乐解释说。“那好吧，只要你宋叔叔同意，我没意见，只是不能影响学习。”朱小乐爸爸说，“你和你宋叔叔说吧。”“好啊，好啊，小乐只要你来，我大力欢迎，你来了，叔叔一天给你三十元。”宋刚爸爸很高兴。朱小乐人机灵、嘴也甜、腿也快。宋刚爸爸把菜炒好一出锅打包好，朱小乐总能在五分钟之内送到。客户看到这样一个机灵的小孩子送外卖，都非常友好，饭菜送得又及时，所以客户没有一个不满意的。宋刚家的生意越来越好，朱小乐跑得也越来越快。宋刚爸爸说，朱小乐是他们家的福星，有了朱小乐，宋刚转变了，有了朱小乐，生意好得不得了。每天中午送外卖结束，宋刚爸爸都会把三十元及时地交给了朱小乐。除此之外，宋刚爸爸还要另加五元的饮料钱。朱小乐也不再客气，尽管他每天送外卖的数量比刚来的时候增加了一倍，他依然跑得是那么的快。每天，他都会把挣来的钱整整齐齐地放在一个盒子里。那个盒子是放压岁钱的，每年过年，爸爸妈妈还有奶奶都会给他压岁钱，一般来说是每人五元钱。朱小乐除了买一点学习用品，一分钱也不舍得花。奶奶活着的时候，朱小乐的压岁钱每年有十五元，那还是奶奶去了，每年也只能得十元钱了。靓仔的压岁钱能买那么多的体育用品，那得多少人给他压岁钱，他得有多少长辈呀，朱小乐想。现在每天就有三十五元的收入，十天就是三百五十元，一个暑假呢？朱小乐一算，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个对于朱小乐来说，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哟。4、奇怪客户朱小乐在送外卖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奇怪客户。其实也不是奇怪，是有趣？也不是，好奇？也不完全。总之，就算是奇怪吧。那就从朱小乐给这个客户送餐给说起吧。第一次，穿过窄窄的楼房巷子，登上昏暗的楼梯，在五楼的一个房间，朱小乐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和朱小乐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长得很清秀，从她的打扮来看，朱小乐知道她可能也是从农村来的。小姑娘打开门，在门口，朱小乐把她要的两份饭递给了她，她把钱递给朱小乐，朱小乐数了数，不多不少。“我早就数好了。”小姑娘的声音很低，但听得清清楚楚。第二次，还是这个小姑娘在开门，要的还是两份饭，钱还是不多不少地准备好了，只是走的时候，她忽然低声叫住朱小乐：“和你说个事，你以后不要按门铃了，声音太响。”“那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你轻轻的敲敲门，我就听见了。”第三次，还是两份饭，朱小乐只轻轻地敲了一下门，还没来得及敲第二下，就听见开门的声音了。好像这个小姑娘就在门口一直等着朱小乐似的。小姑娘把钱递给了朱小乐，这一次，朱小乐数都没有数，就直接装进了口袋。又送了几次，每一次小姑娘都会把钱准备的整整齐齐、不多不少地交给朱小乐，朱小乐实在忍不住了，看着静得出奇的屋子问：“家里就你自己呀？”“还有我妈妈，这不要的是两份饭吗？”看到朱小乐好奇，小姑娘说，“她上的是夜班，她在休息，不能打扰。”什么工作天天上夜班？家里就她们两个人吗？她爸爸呢？朱小乐总是觉得很奇怪，但是没有问。有一次，还是和往常一样送完饭，朱小乐正要离开的时候，小姑娘说话了：“你不读书吗？”“读呀。”“那你怎么出来打工了？”“这个嘛——”朱小乐不知如何说好，其实，小姑娘对朱小乐也挺好奇的。“阿玲！”从屋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很大的女人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感到很刺耳。“我要给妈妈递饭了，下次再说。”小姑娘赶快关门进了屋。下一次送完饭，小姑娘主动低声地说：“我叫张玲玲，五年级，今年暑假我来这里和妈妈住，妈妈一个人在这里工作，我和爸爸在村子里。”“我不在这里读书，暑假结束，我还要回村读书，你呢？”张玲玲问朱小乐。“我也是从农村来的，不过，我在这里读书，我爸爸妈妈都在这里。”朱小乐说。“真羡慕你！”张玲玲轻声说，低下了头，看样子有点伤感。还有羡慕朱小乐的人，朱小乐觉得很有趣。朱小乐对张玲玲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他想邀请张玲玲一块和他出来玩，一起在天桥上看汽车，一起在小公园玩石子，还有去图书馆看书，但是这话一直没有说出口。暑假快结束的某一天，朱小乐又来到张玲玲家送饭，与往常不同的是，敲了好长时间门，也人开门，没办法，朱小乐只好按了门铃。门开了，但不是张玲玲，是一个苗条的女人，脸上还留有化妆的痕迹，人长得很漂亮。朱小乐一看就知道她是张玲玲的妈妈，因为她和张玲玲长得很像。她一幅没有睡醒、懒洋洋的样子，随手给了朱小乐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朱小乐没有准备，着急地给她找零。“你快点呀。”她打着呵欠，有点不耐烦。朱小乐很想问问她张玲玲哪里去了，但是他没敢问。朱小乐猛地想起，今天点的是一份饭。5、暑假结束暑假快就要结束了，朱小乐又给张玲玲家送过几次饭，再也没有碰到过张玲玲。人有时候很奇怪，有的人天天在一起也记不起来，有的人，只见过几面就总也忘不了，张玲玲就是后者。“真羡慕你！”朱小乐时常想起张玲的话。想必，张玲玲回老家了，因为暑假就要结束了。朱小乐也主动结束了在宋刚家的饭店送外卖的工作，朱小乐要准备开学了。张玲玲从农村老家来到城市找妈妈，就在那个屋子里呆了将近一个暑假，也算是进了城。他去过城市的广场吗？她去过免费的图书馆吗？他去过天桥边的小公园吗？他爸爸为什么没有和张玲玲还有她妈妈在一起？和张玲玲相比，朱小乐觉得自己确实挺幸福的。这天，朱小乐把积攒起来的钱数了数，整整是一千零五十元。朱小乐把这些钱整理齐，拿到了爸爸妈妈身边。“你长大了，孩子，这些钱，是你挣的，你自己存起来吧，爸爸相信你，你会用好这些钱的。”爸爸从来没有这样慈爱过，朱小乐看了看妈妈，妈妈也微笑着点了点头。一天快中午的时候，朱小乐整理了一会暑假作业，拿出了魔石。一个暑假了，朱小乐几乎忘记了魔石的存在，但魔石似乎一点也不怪朱小乐，还是那样的黑亮，还是那样一眼能看透朱小乐的心灵－－－－张玲玲现在在做什么呢？忽然，朱小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转身向宋刚家跑去。“小李哥，这几天有没有周氏村32栋3单元501的饭？”朱小乐问，那是张玲玲家。“应该有，昨天我还送了呢。”“今天我替你送吧。”“那敢情好。”当朱小乐按响门铃之后，好长时间才打开了门，还是张玲玲的妈妈，她还是那样的苗条漂亮，还是那样的没睡醒的样子。“唉，小弟，你怎么又回来了呢？”张玲玲的妈妈随口问道。“阿姨，我想问一下张玲玲哪去了？她还回来吗？”朱小乐并不想回答张玲玲妈妈的问题，张玲玲的妈妈也只是随口说一句，也没想着让朱小乐回答。“我女儿呀，她回老家读书了，唉呀，你不问，我还真忘记了，她还给你留了封信呢，还叮嘱我一定要交给你，我怎么给忘了呢。你等着，我去找找放哪儿了。”张玲玲的妈妈转身走了。可以看得出，张玲玲的妈妈对张玲玲的事很不上心。千万别找不到呀。朱小乐心里默默地想。张玲玲的妈妈越不出来，朱小乐越是担心。过了好长时间，张玲玲的妈妈终于出来了。“唉哟，还真差点没找到，给你拿着吧。”朱小乐把信拿在手时，赶快离开了，甚至忘了和张玲玲的妈妈说声再见。“我要走了，爸爸来接的我，我得马上走，来不及和你告个别。我都忘记了问你叫什么名字了。很想和你出去看看城市是什么样子，鼓了好几次勇气，但我还是没敢说出来。明年说不定我还会来，你还会来送饭吗？张玲玲”朱小乐把这段话，原封不动地贴在了自己的本子上，想了想，又在下面加了这样一段话：明年，现在离明年还有多远？这其间会发生些什么？宋刚家还在开饭店吗？我还去送外卖吗？你还会来找妈妈吗？你家还在住那里吗？你妈妈还上夜班吗？朱小乐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这算不算是情感？朱小乐自己也没弄明白。这是一段朦朦胧胧的情感，也是最触动心弦的一段情感。不管怎么样，如果把它比作是花的话，它开得短暂却异常的美丽－－－－最美丽的花开在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