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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忽闻世上舞青虹

“一个冒牌货。”三师父的声音。

奚落花更是奇怪,人家都能下来,我怎么就上不去呢?难道这洞只能由上而下,却不能由下而上?哪有这种逻辑呀。

雄辩始终干不过事实。

丁老三上面用力拉,八哥下面使劲推,奚落花卡在那纹丝不动。

奚落花浑身颤抖,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被寒冷冰冻所致,气极败坏的喊,“三师父,放我下来吧。”

没有办法,只有先放下落花,再思对策。

奚落花又点燃了那支熄灭的火把。

八哥落在棺材上,小眼珠盯住奚落花,忽然这鸟在棺材上前仰后合。鸟的这个举动是笑话人的习惯动作。

奚落花本就又急又气意乱心烦,一看鸟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找揍啊?敢笑话我,是笑我傻么?我比你机灵百倍,你也不是不知道,哪一次咱俩斗智不是我胜啊,噢,笑我没长翅膀啊!这还差不多,可你也得有个分寸呐?再说,现在长也来不及呀。气得奚落花用手里火把去烤八哥。八哥吓了好大一跳,噌,连忙飞到空中,一边盘旋一边歪着脑袋对奚落花叫,“你背背啥呀、背背啥呀。”

奚落花恍然大悟,对呀,大师父带的包袱在我背上啊,我说咋这么累呢,哎!钻不进洞的原因想必也在这儿。

奚落花一高兴,下意识要将火把递给八哥,好腾出手来解背上的包。八哥吓坏了,心说:怎么你生气也烤我,高兴也烤我?这个毛病可不好。急忙大叫,“不给我不给我,骚骚骚?”顿了一顿大着胆子又道:“你傻呀。”

奚落花咭咭一笑,反手摘下包袱。心中暗想:破包背了一天加半宿,半点作用也没起,不白受累了吗,怎么也要用一用,也不枉背它一回呀。火把估计还能坚持一会,干脆我把这口棺材弄开吧,看看这人长得什么样,也算对得起这次冒险啦。想毕解开包袱,抄起那柄板斧,在手里掂了掂,又摇了摇头,用大家伙太不礼貌了。

忽听上面娘的声音传下来,“花儿,你干什么呢?”

奚落花不敢实话实说,毕竟师父们都在上面心急如焚地解救自己,而自己却在下面偷偷满足好奇心寻找心里平衡。便言不由衷地道:“娘啊,我正在想办法。”

奚小妹一手擦着眼中流出的泪水,一手顽强地拎着裤子,心中感慨万千,暗暗叹息花儿命苦。

奚落花在包袱里翻翻捡捡,见里面有一把鸭嘴锄,看了看锄,看了看棺材;看了看棺材,又看了看锄。就是它了。

手拎鸭嘴锄,围着棺材转了两圈,找个缝隙咋这么难啊,想撬个棺材也不顺利,破棺材浑然一体无缝可寻。转来转去,爬上翻下,暗暗佩服做得精致。人是怎么放进去的呢?难道是用凉水浇铸而成?

奚落花渐渐灰心,有了放弃的念头。由棺材上面蹦了下来,不料这一蹦,手中鸭嘴锄没拿利索,叮地敲在了棺材上,忽然有一股仙乐般美妙的声音响起,声音清脆悦耳,泠泠如珍珠走玉盘,吓了奚落花一跳。

回头再看棺材,呀!那棺材受自己刚才无心的一磕,竟然瞬间碎裂成无数小块,虽然已经碎裂,却更显得晶莹剔透,火光一映折射出无数条耀眼的光华。

奚落花呆呆地看着棺材,棺材没了,变成了一地的碎冰块,大小还都差不许多。

棺材碎裂,冰块滑落,也裸露出棺中那人的脊背。

奚落花受场面震憾,惊惧交加。鸟也受惊不小,急忙飞落到奚落花肩头,大眼小眼齐瞪,大心小心齐跳,大气小气憋住。乌溜溜的黑眼睛都盯着棺材板上趴着的尸体。

幸好下面棺材板没碎。奚落花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它要跟着一起碎掉就坏了,死尸非掉下面洞里不可。看起来不能让手中火把靠近,烤化就糟了。将火把用力插入地下冰中,仗着胆子上前,尸体虽然沉重僵硬,怎奈奚落花铁了心非要见一见这尸体一面不可,也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偏偏有这种变态想法,居然挥也挥不去。

手上一用力,用鸭嘴锄钩住尸体慢慢翻转过来。

入眼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连腮的胡须,阔口大耳,眉毛粗重,相貌粗旷威猛。想必生前定是一位响当当的汉子。刚刚看到这里,忽然眼前又是一片黑暗。原来插在冰上的火把溶化了下面的寒冰,倒下熄灭了。

奚落花急忙直起腰来,火把已然熄灭,再点燃也没有什么价值,尸体也看到了,尽管只看到一张脸,也算没白来。咦?那是什么?忽见尸体胸前有一抹黄光闪烁,知道一定是件好东西。暗想:即然不小心坏了你的房子,不妨一并抢你点东西留个纪念,估计你也不会反对。一伸手抓个正着,感觉这东西冰凉硌手,但不舍抛弃。手在地上一划拉,拎起大师父那只包袱,脚一点地纵身将上面垂吊的丝绦抓个正着,一迭声催促上面快拉。

抢完就跑是小偷必备的最基本的素质。

这一次很顺利地就被拽了上来。

丁老三急忙解开丝绦分发腰带。

现在才知道一个人身上穿着最重要的非腰带莫属,没这东西太不方便了。

奚落花终于回到了师父们的中间。师父们都蟋蟋索索地忙什么呢?

裹着一身寒气闻着味直奔奚小妹,要给娘来一个拥抱。

奚小妹虽然看不见但感觉还是有的,一边系裤子一边躲,一边又暗暗庆幸,幸亏洞浅,再深点还不得脱裤子呀。

忽然脚下微微震颤,隐隐有闷响传来。

大家惊疑不定,只有八哥清楚,忙咧开小嘴大叫:“要塌要塌。”

奚小妹与八哥相处甚久,心有灵犀。忙招呼大家赶快撤离。

八哥在前面带路,奚小妹随后,奚落花拉着娘的手,丁老三紧随前面脚步之声。路十三捂着屁股,拎着裤子,胳肢窝夹着丝绦。他那丝绦至今还未系上,一只手解容易,一只手系难啊。其实完全可以在黑暗之中暂时放开屁股上的那只手,但路十三面子上放不开。

八哥穿过甬道,飞落到铁链上面,向奚小妹大叫,“一丈一,抓!”

后面丁老三突然一声惊叫,“大哥怎么没跟过来?”

奚小妹腿上用劲,刚要和女儿双双跃出,嘴里喊的那声“起”刚冒出头,闻听这话慌忙收力,身子一晃险险就跃下深渊,幸亏奚落花后面狠狠一带才稳住身子。惊诧道:“快去找哇。”

丁老三急忙喊八哥,一人一鸟又折返回来。

冬阿大正蹲在原地掉眼泪呢。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点希望,洞又要塌,看起来是老天不帮忙啊,合该瘟元不灭呀。

鸟站在丁老三肩头,觉得自己威风凛凛像一个大将军,尽管手下只带着一个兵,舞舞喧喧呼喝丁老三往洞里冲。这种感觉极大满足了鸟的自尊心,有心让丁老三撞两下石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小看我?终究怕这小子翻脸,念头刚闪了两闪,便到了冬阿大的近前。

脚下岩石咯咯直响,身体不由自主随着地面摇晃。丁老三不敢迟疑,闻声辩位,大喊一声,“得罪”一把捞起冬阿大,按原路如飞般奔了回来。

几人不敢停留,手握粗如儿臂的铁链循循向上,脚下猛然有一阵似雷鸣般的巨响,倾刻间烟尘漫漫升了上来,大家贴伏在铁链上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一动连这条铁链都一同坠下。看来是惹怒了山神,丁老三猜想这次坍塌和自己在里面与青舌施展内功不无关系。

奇怪的是大家听了半晌,也没听到石块落到底处传回的轰鸣声。

难不成这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么。

塌下去的面积显然不是很大,因为身侧的岩石完好无恙,只有微微的震颤连绵不绝,猜想刚刚离开的大殿定然难以幸免,那里必竟是岩石中空的地方,大概就是由那里齐腰而断的吧。

丁老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忽然感觉手中铁链由上而下传过来一股细微的震颤。震颤均匀而有节奏,簌簌然手感极强。决不是脚下岩石断裂传回铁链的那种震动,这种震动象极了有个什么东西向上攀爬摇晃铁链的反应。如果是的话,这个东西决对小不了。震动先是由上而下,渐渐由强而弱,似乎远远在众人头上。难道这山腹之中尚且隐藏有什么洪荒巨兽不成?丁老三连忙布功于全身,五感齐发远远探寻这种异乎寻常的危险。大家都吊在一条铁链上,应该越早上去越好,黑咕隆咚地再生差池就坏了。急忙呼喊大家向上爬。一边爬丁老三一边想:幸亏有这条铁链,不然……但是怎么会有这么粗这么长的一条铁链呢?铁链的上头伸到了何方?下面又垂到了何处呢?

路十三排在最后,双腿绊住铁链,先系上裤带。往手心吐了两口唾沫,噌噌噌,急忙跟上大家。

丁老三背负冬阿大,内心恻然,二哥估计是没了,大哥要是再没了……丁老三不敢往下想,受不了这种打击。一手搭住冬阿大脉门微渡内力。冬阿大想跑都跑不了,混身酸软,光有伏的份。丁老三双腿绞住铁链,单臂用力,两个人的重量系于一臂,亏得丁老三内力深厚,攀爬起来还不算太吃力。

奚小妹当先钻了出去,眼前一片光明,端得让人心情舒畅。看一看日头,旭日东升,竟然是崭新的又一天。

随后上来的是奚落花。丁老三背着冬阿大也摇摇晃晃钻出洞来。路十三爬上来之后抱着铁链不撒手,脸象苦瓜一样乞怜地看定奚小妹。奚小妹早忘了路十三露腚一事,以为这小子刚一脱险又准备旧话重提,气得一拉女儿当先走了。

路十三一见大喜过望,急忙由洞里蹦出来,手忙脚乱地先把屁股捂个风雨不透。

鸟儿一直趴在奚小妹肩头,此时见大家重见天日,不由又想起自己那些伤心事来,边用爪子抓奚小妹的香肩,边嘴里唏溜溜仿人哭状。奚小妹知道这是八哥伤心欲绝的表现,但不知因何悲伤至此。鸟叽叽歪歪地哭,“小宝贝,不管娘咧,你们在哪儿,啊、啊……”

奚小妹一听这话,心里非常好奇,八哥什么时候有小宝贝啦?

奚落花心肠最软,一拉娘的手道:“娘啊,咱帮帮它吧,你看它多可怜呐。”

鸟儿一听有戏,张着小嘴,啊、啊、啊,啊个没完没了。

奚小妹停住脚步,冷冷地道:“谁招惹你了,哪里来的小宝贝呀?”

鸟一听,心想:没谁招惹我呀,是我招惹别的鸟才有的小宝贝呀,但丑事不能再提,揭过去说正事吧,“可怜小宝贝啊,杀千刀地给偷跑啦。”

奚小妹耐住性子,和鸟一问一答,一答一问。半天才搞明白,敢情是鸟蛋丢了。

“丢就丢了呗,过几天再下就是了。”奚小妹满不在乎地道。

鸟一听这个生气呀,心说:你说的轻松,你下一个蛋我看看?肚子里没货咋下呀?再说你屁股大说生就生,我生一个容易么。可这话又不能说,求人办事儿真是难啊。扭过头来面向奚落花唧叫唏嘘,要讨奚落花的同情。

奚落花心中不忍,忙道:“娘,您歇着,我去帮它找找。”

奚小妹特讨厌八哥,暗想:你这破鸟太不争气了,下蛋这么大的事,刚开始怎么不告诉我呀?让我替你把把关。眼下倒好,纯粹是自讨苦吃。便对女儿道:“快去快回,我回壁窑也找找。”

鸟聪明着呢,一听就明白了,这大姐是托词回家睡懒觉哇。还瞪俩眼珠子骗我,骗谁呢?你以为我的蛋会变成小鸟进你的洞里玩耍呀,切!不过有这小机灵鬼就行啦。鸟很满意,但不敢显露出来,依旧用泪盈盈的两眼望着奚落花,一扑楞翅膀从奚小妹肩头飞上奚落花肩头,临飞一泡鸟屎又偷偷屙在奚小妹肩头。让你不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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