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刘知青疯了,刘知青疯了。”焦天发的妹妹惊慌失措的出现:
“怎么了,怎么了。”焦天发问道。
三人朝家里跑去,焦天发不停的询问到底怎么了。三人突然停了下来。
“刘知青要娶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怎么说刘知青疯了。”焦天发看着妹妹问道。
妹妹羞涩的低下了头:
“他,他,本来就疯了,我可还没答应他啊。”
“还答应什么,我说的算,老子死了,儿子说的算,我做主了,你明天就嫁给他。”焦天发喜出望外地说。
一个月以后,喜鹊在不远处的核桃树上架窝,“唧唧,喳喳”叫魂似的厌烦。刘知青也娶了焦天发的妹妹。在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刘知青趁着月光明亮在村里小学的旗杆刻下“苍天无珠”四个字。留着泪写了人生最后的一首诗。“如果有来生我原做一回女人,心甘情愿的任人宰割,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只羊羔,成为饿狼充饥的美餐。如果有来生,我用我的来生来换我的来生。。”刘知青对未来已经没有了渴求,他已经准备好在这个本该不属于自己的家,生老病死。别无他求。
一九七九年二月的上旬,村支书焦顺华给刘知青带来了一封自己事先已看过的信,刘知青打开信封,泪水滴落在沉重重的信纸上,把那刚健有劲的字淹没。命运的玩笑开到了刘知青的头上,也开到了他的心里。刘知青抱着远方传来的书信,泣不成声朝小树林跑去。快到小树林的时候他摔了一跤,但他爬了起来继续跑着。
村支书来到了焦天发家里,郭天发也在焦天发家里帮忙扒苞米。焦天发看到支书来放下手中苞米说道:“二舅,怎么有什么事。”
支书让焦天发一旁说话。
“咋的也让刘知青回家看看吧,这么多年了,总要回家看看的,连狗都知道天黑要回家看门,何况活这生生的人啊,中央已经有政策,说知青可以回城了。”支书语重心长地说。
“政策咋个一天一个样,不是说一辈子在这里了吗!现在都结婚了,刘知青要是不会来怎么办。”焦天发不解的问。
支书回答说:
“听说西双版纳那边的知青闹得厉害,中央都惊动了。但话说回来,要是刘知青不回来。我们有什么办法。这也是一个问题。我晚上再来一趟。咱们好好合计合计这事。我看刘知青在这个样子下去,也活不了多久,盯着西边一看就一天,疯了咋办。”
送别了支书。焦天发陷入思索之中。
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天边那一片晚霞,几只大燕雀唧唧喳叫唤着。回到了村口的那棵核桃树上准备歇息。几只斑鸠也不知从何而来,连个照面也不打,将安静许久的大燕雀惊扰不由得躁动不安起来。刘知青哭红了眼睛从小树林里走来,一遇到焦天发好像要诉说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回到家中,焦天发呆坐在板凳上往火塘里添加柴火。火光照耀着他的脸庞。像个红脸的戏子。这时刘知青开始说话:
“我想带天梅一起回上海,哥我要回上海。”刘知青的眼光极为坚定有力。焦天发少了过去几分专横。毕竟现在刘知青怎么说也是焦天发家里的一份子,几代农民家里好歹有了一丝血缘的知识分子。
可这话被焦天发的母亲听见后。心里自然翻滚起来。说道:“我家天梅和你这城市娃结婚才几天,你就急着远走高飞,我就这么一个女子。你就安稳过日子吧,到什么地还不得踏踏实实劳动生活。。”
焦天发看母亲再说下去,眼泪都会流出来,只好打住母亲说道:
“咱家一辈子都是农民,一代两代还能接受。可世世代代这样下去,连我都受不了。我早就不想当农民了,之所以让天梅嫁给刘知青是为咱家光宗耀祖打算着哩。二舅也要和我商量了这事,咱们就按国家政策走。该咋办就咋办。”
今天,焦天发看刘知青确实流了不少眼泪,前几天总有只公鸡失去了时间逻辑,天没黑多久就开始打鸣。听见着的人都觉得这世界怎会有如此荒唐的鸡,可焦天发一听到鸡叫,心里美滋滋的。看来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很小的时候,焦天发家里也有这么一只鸡,后来听到鸡叫没几天,他在山上逮住了一只獐子,麝香还换了不少钱。焦天发本来是想杀只鸡为刘知青好好补补身子,想到那只打鸣不正常的鸡肯定就是公鸡。自己杀的鸡不能是公鸡。就随意逮了只母鸡。放上独特的香料,在火塘边亲自掌握着火候。所有人都沉默一时半会后。焦天发高兴的笑道:
“吃饭,吃完饭在好好合计合计这事。”
刘知青经过这么一天的折腾。也饿,也困。也乏。看见焦天发从锅里舀出香喷喷的鸡肉,也抗拒不了这味道的诱惑。自己找了个碗凑过来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夹肉。
晚饭后借着火塘的亮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低头沉默不语,只听到柴火燃尽噼啪炸响。焦天发脑子里闪出一片景象。自己一个人来到上海,在上海大街旁的小食店里吃猪头肉喝冰啤酒的情景。看着上海的美人从窗户外望着他心生羡慕着桌上的猪头肉和啤酒。焦天发那次把麝香换了钱,和郭天发到县里的国营饭店里,也是喝冰啤酒吃猪头肉的。又想起来这几天那只打鸣不正常的公鸡。心里确信无疑这事不是想象的存在,而是有可能发生实现的。最终他得出一定要刘知青回家的决定,更希望刘知青和天梅以后别再回来。自己和母亲也搬过去,变成城市人,即使成不了城市户口。也比世世代代生存在这里的人强,并且强很多。他还看到要把郭天发一同带去,如果第一次不能去的话,自己熟悉熟悉上海后再领郭天发去也不迟。不由得心里一乐,还有些亢奋。这时,支书把门一推,把大伙吓一跳。支书埋怨道:
“你们一家连个声都不出,还以为是一群哑巴在烤火嘞。”
接着又说:“什么味道这么香,你家杀鸡?行,给我来碗汤。好久没吃肉,我这胃老酸。”
天梅十分厚道懂事地说:
“好的,二舅,这就给你盛。”
支书高兴地使劲夸天梅:“这样的女子世间不多了。去上海被欺负咋办。”
刘知青还是一言不语的低着头。焦天发的母亲看看刘知青:
“我这辈子苦难太多,死的时候天梅能在身边就知足了。路太远,上海就别去了。”
刘知青不在沉默,几声嘶吼划破了压抑已久的宁静。吓得支书把手里的鸡汤全撒在衣领里,烫的直跺脚。天梅马上拿来抹布帮支书擦拭残余物。刘知青跪在火塘边,恳求这一家人答应自己最后的夙愿。变得躁动不安起来。坦明自己要自尽的念头。这下谁都坐立不安,焦天发猛扭动身躯把刘知青按到在地。支书也上前帮忙,天梅和母亲更是哽咽着哭出声来。一家人到后半夜才最终做出了刘知青回城的决定。各自歇息而去。
刘知青一夜未眠,思索着自己的未来,自己的一时冲动让自己的命运变得如此不堪。又想到可能不娶天梅,老天也就不会开眼,这都是命,但又真的是命吗?同样今夜还在忧愁的人还有焦天发,他在等待那只鸡打鸣,转眼就马上天亮了。越来越多的公鸡鸣叫起来。有自己家的,郭天发家的,整个村落的。这是可怕的事情,难道那只给自己带来好运的鸡被自己给杀了,但母鸡怎么会打鸣,难道自己杀了一只会打鸣的母鸡。不祥之兆会降临到自己头上吗?焦天发惧怕他所想象的一切。
焦天发的母亲在村里的道士先生那里算了一卦,把一同带去的酒和肉打发道士先生后。忧心忡忡走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路下方是灌地的沟渠。走到尽头处路面更加宽阔。她不知为何摔了一跤。这一摔就患上了一场大病。没过几天。就上了西天。全家人不知所措。
焦天发狠狠的给了刘知青一巴掌。流着泪说道:
“快给老子哭出来。”刘知青在焦天发的母亲送葬的路途上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对好多人都有说有笑。全然没有失去亲人的悲伤。这一巴掌让刘知青颜面扫地。在焦天发还想下意识的在给自己一巴掌的时候。刘知青在慌乱中滚落到焦天发母亲摔倒那片地的沟渠中。一旁的送葬队伍也也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欢笑起来。但碍于对死者的尊敬。不敢过分表露而失态。郭天发扯住焦天发的衣服。狠狠的瞪了焦天发一眼。看着焦天发眼睛。尽然也流出泪来。那眼泪也是为焦天发而流。也是为她母亲而流。焦天发的母亲在摔倒后,躺在床上。家里人都以为休息两日就自然痊愈。刘知青知道自己能回城后心里更是畅快的很。从存玉米杆的场地里和焦天梅衣衫不整的出来。回到家中。发现母亲已经断气。接着去隔壁郭天发家呼喊已经酒醉不省人事的焦天发。焦天发赶回家里时。母亲冰冷的尸体永远的躺在那里。那道士先生念了几段经文后。焦天发的母亲被熊熊大火烧的灰飞烟灭。道士先生面对着火光中。摇了摇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