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中国《人民日报》发表了一篇访问记《是可忍,孰不可忍——来自中越边境的报告》,中国宣布最后的抉择对越自卫反击。半个月之后刘知青才把这个消息逐字逐句的念给一旁的支书。支书不知所措,眉头紧锁说道:
“我要去趟乡上。”接着又说:“你和天发决定什么时候出发回上海吗?”刘知青也像支书般眉头紧锁沉默着。
“咋了,问你咋不说话?”支书不解问道:
刘知青勉强才断断续续地说:
“大舅子现在和酒鬼一样,昨晚扶他上床休息,他耍酒疯朝我嘴上甩了一拳,牙齿都掉了。”刘知青用手把嘴皮往天上拨,让支书仔细看看他的伤势。支书叹着气说:
“没办法,这几天他妈刚死。忍忍。他再醉酒就上天梅去照料。”刘知青心护着天梅说道:
“天梅去照料他,还不是照样挨他打。昨晚天梅眼睛都要被打瞎了。”支书仿佛有些愤怒。好歹自己也是他的二舅。怎么能让他这样胡闹下去。人总会死的。不过打人,还打自己的亲人。这可是大不敬的。反正,做了多年支书的他在理面还是情面上都有义务和责任去好好管管这件事。刘知青隐约感到畏惧,藏在支书身后,朝家里走去。
焦天梅看到支书,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右眼,支书让她把手放下。天梅始终有些不情愿。支书干脆一把扯下天梅的手。顿时火气上头。看着天梅眼睛淤青,血丝沾满整个眼球。顺手就拾起柴堆里的木棒。朝焦天发的屋里冲去。发现焦天发不在屋里,更加气急败坏四处寻找。焦天发从茅坑里提着裤子慢慢悠悠的朝支书这边走来。支书二话没说,狠狠的给焦天发脊背一棍。那声音如同炮弹掠过天际般响亮,或者说弓箭出弦般清脆。焦天发脊背发麻的站立着。等缓过神来。又在相同地方被打到一棍。“哎呦,哎呦”地叫唤着。支书对他呵斥:
“你这龟孙子,真是无法无天,家里你就是天王老子了吗?”焦天发无言以对的叫唤着朝茅房跑去。支书也跟着追到茅房。说道:
“躲在茅房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看你还敢动他俩一根汗毛?我今天打死你。”片刻之后。焦天发依然一声不吭的呆在茅房里。又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没动静。
被支书这么两棍下去,再加上焦天发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喝得伶仃大醉。触动不知那一根神经。他患上了严重的痢疾症。茅房成为了他的福地。几天下来。等中国解放军在自卫反击战中东线部队攻克高平、同登,西线部队攻克老街、柑塘,向越南境内突进了20-50公里后。他只剩下一副支撑他行走的躯干。吃什么拉什么的状况。使他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拉着旁边天梅的手,看着天梅被自己挥舞拳头打伤的右眼。内疚加自责的说:“哥死了,你要好好的根刘知青过。他不要你就去找郭天发,我知道他才靠得住。”焦天发的声音颤抖着,渐渐地微弱,在余光中冥冥感觉身体轻快,如释重负般发现母亲正在和他招手呼唤,接着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说他打人就不得好死。焦天发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和以前醒来一样。难道这就是人死后醒来的地方是自己家吗?郭天发笑着说:“真悬,还以为你真的不行了,刘知青让兽医给你打了治牲口拉肚子的针水。用在人身上的药在你身上简直白扯。你命真够大的。”
酸梅树挂果了,果子和杏树果子一时间没明显的区别,三两个小孩摘下果子,往嘴里放。一个年龄稍大的赶紧吐了出来。一旁的小孩闻见后,随手把手里剩余的果子丢弃。这时的酸梅果是苦涩的。他们发现不远处有几只斑鸠停在松树梢上后。赶紧从裤兜里掏出弹弓,不约而同的围攻上去。村里的小孩直到出现新的老师才能继续回到学堂,刘知青这回真的彻彻底底的要回城了。兴奋的连同村里自己学生道别的机会也忘却的一干二净。学生也不知道刘知青这一去,回来的时候着酸梅是否已经成熟。
今晚,月亮也有些舍不得的样子躲了起来。成就了月黑风高夜放荡。刘知青满满的和郭天发干了一杯清酒。示意天梅先给郭天发满上,再给自己倒上一杯。接着和支书又干了一杯。顿时酒性把往事勾起。一句“二舅”让支书受宠若惊。刘知青称支书为二舅。是自然应该的。可支书也是第一次这样从刘知青嘴里说出。更加拉近了这种亲情关联。刘知青接着说:
“自从我打18岁来,整整八年时间,多亏了支书安排。我才能活到今天。我回上海后,安顿好了,就接二舅回咱上海家,住上一年半载,等玩够,看够,慢慢地回去。”支书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不断的点头。但话中听出刘知青再也不回来了意思。
郭天发也期盼着刘知青也对自己说相同的话。要邀请自己去上海看看。怎么说他和刘知青也是生活在一个八年的一份子。可刘知青是不是喝的太过于兴奋。全然没有了这种接受暗示的意识。郭天发之好把这种倾向咽回肚子里。焦天发在经历这场痢疾病后。对自己之前的行为有了几丝反思的痕迹。也挨个劲对着刘知青点头,有种非常同意他的意思。刘知青和天梅一走,这个家里自己成了孤家寡人,那只给自己带来好运的鸡也不见踪迹。想想自己。难免有些失落。在心里默默念叨:
“留不住的就让他去吧。”
天空还没有丝毫光亮,月牙状的月亮被几片云朵遮住时。刘知青在睡梦中被天梅叫醒,知道马上动身。兴奋地把昨夜残留在体内酒精瞬间挥发。昨夜酒醉头像炸开一样疼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焦天发和郭天发正在屋外,为骡子上马鞍。把货物严实地捆绑在鞍子两侧。昨晚杀的鸡炖了好长时间,味道自然鲜美。外加上天梅用去年上等的自己地产的小麦粉做的油饼。更是有浓浓的麦香味。这就是他们今天行路的干粮。等差不多晌午十分。找个有水源的地。生堆火,在烧壶砖茶水,放点盐巴。肯定能解一路的疲乏。趁着月色,听着骡子颈上“哐当、哐当”清脆的铃声。几人出发了。
焦天发说道:
“妹夫看那悬崖的上的洞口,以前有只白虎在哪里出没,在夜晚把歇息在此处的送亲队伍的新娘给刁去了。”听到这么一说刘知青真信以为真。这条路和八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条路有很大区别。就不解的问道:
“我好像没走过这路?”郭天发回答道:
“你之前是从西边走过的,那条路太长了,这条是去乡里最近的。”刘知青越走发现路面越窄,一面靠着山体,一边就是山崖。如行走与天际云雾之中,一不注意,就会葬身于着峭壁之下。刘知青读过李白的《蜀道难》。这回可算见识到了这番难于上青天般天险奇观。如果听不见深沟之中湍流的河流声在指导自己行走的节拍。自己脚能不能听自己使唤也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吃过午饭。在行走半天就能到达乡里。眼前是一片开阔地,此时的天空格外湛蓝,在阳光的照应下。一切的生机勃勃。夏天加快了追赶春天的脚步。
在夜色中,带着旅途的疲惫几个人找了一家人户住下。为了感谢主人家的留宿。焦天发给了主人家三块钱。让主人家去买些茶酒。这是当地长久的习俗。主人客套几句后送别了他们。到了乡上,焦天发和郭天发在车站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刘知青和天梅。他们再到县里找专门负责知青回城事务的人员。辗转几日。便可回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