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到了深冬的季节，青草地的草，有的老了，有的枯死了，嫩草很少。粉妹经常把牛赶到山上去吃小竹的叶子，她坐在山脚下看牢它。小牛很乖，吃20来分钟走下山来看看粉妹，看她在山脚坐着，它又上山去吃竹叶了。又过20来分钟，又下山来走到粉妹身边看看，看她坐在山脚下，它又上山去吃竹叶了。吃饱了，下山来，站在粉妹身边不走了。粉妹就问它：“吃饱啦？”小牛轻轻地叫一声“哞”，就低下头来，要粉妹盘牛绳，小花看见盘牛绳了，它就尾巴一跷走了。盘好牛绳，小牛跟着小花也走了，走一段路，回过头去看看粉妹，看粉妹离它远了，就站住等粉妹走到它屁股头再走。到家门口，就习惯地站住了，等粉妹到来。粉妹一到，在它大腿上一拍，它就进棚去了，到了棚里，总是一个向后转出，等粉妹去关牛棚门，关好门它才去睡。
有一天下午，在路西山脚下牧牛，傍晚回家来时，已经到了大路上，小牛回过头去看粉妹，见粉妹离开它远了，它站住等。这时，有个陌生人，从对面走来，小牛让在右手的路旁边。这个陌生人，想牵小牛的鼻子的绳子，小牛睁大双眼，突出两只眼睛乌珠，先是警告他：“呼——呼——！”可是这个不三不四的家伙，还想去牵小牛的鼻子绳，小牛就不客气了，就低下头去，分开两只后脚，用一双大叉角去攻，把他用双角跷起来，掼在路里坎的水沟里，还准备用双角去攻。这时粉妹赶过去，急忙叫：“小牛，好了，好了！”防止把他攻死。小牛抬起头来，看看粉妹，停止攻击了。这家伙爬上沟来，气势汹汹地骂粉妹：“你这头牛是要攻人的，为什么把牛绳盘在角上？”粉妹说：“你不是我们附近村庄的人，我们附近村庄的人都知道，我们这头牛从来不攻击好人，对面有人走过来，它总是老老实实的让开去。只对想偷牛的人，想牵它鼻子绳的人，它就用两只角攻击。刚才你不是我叫住，你就活不成了。”这家伙以为只有粉妹独自一人在，看看粉妹只不过5、6岁（那时才虚岁7岁），立在小牛旁边，威胁粉妹，骂样地说：“我就是想把这头牛牵去你想怎么样？”粉妹响亮地说：“你想要死了，你想把这头牛牵去，那我就叫它来攻击你了！”其实母亲和我早就赶到路旁的梯田上了。这时，我说：“那你不是想偷牛，而是想抢牛，你不是贼骨头，而是强盗，是强盗，可以就地做掉（打死）！”我母亲说：“你这个强盗明目张胆，就是要把牛牵去吧！看你也不敢！”我大哥在里蒸地山脚背了一捆柴棍子也早已到小牛的屁股头了，他抽出斧头柄那么粗的一根柴棍子说：“你既然是明目张胆的强盗，那么就在这里做掉算了（就是在这里打打死算了）！”大哥提起棍子，正想打破他的脑袋。母亲急忙阻止：“慢，要他承认错误，这次饶他一命。”大哥一手握着柴棍子，一手叉在腰间说：“你有本领把牛来牵去，老实对你说，就是我们小妹一个人，你也没有这个本领牵得去。”这家伙赖了说：“因为牛要攻击我，所以我要把牛牵去。”边说边想溜走了。粉妹气冲冲地说：“你骗人，牛让开路，站在路的右手旁边，你两只手伸出来去牵牛鼻子的绳子，牛才攻击你。”我说：“我同我母亲老早站在这里了，你的行为我们看得清清楚楚的。再说我们这头牛只攻击要偷牛的人，附近各村许多农民都知道。”大哥提起柴棍子大吼一声：“你溜！没有那么便宜，你先必须老老实实地坦白交代清楚！想逃是逃不掉的！要走先把两只脚骨留下（意思是把你的两只脚骨先打断）。你先交代清楚，是想偷牛抢牛要牵去，还是牛要攻击你，你要把牛牵走。是你要想把牛牵走，所以牛就攻你，这点必须承认！”这家伙还想赖：“是要攻我，所以我要牵走。”粉妹说：“你还不老实！我叫它来攻你了，这样不老实的坏东西，做掉算了。”大哥问：“你说‘我就是想把这头牛牵去，你想怎么样？’你这个强盗面孔是清清楚楚的。”大哥又说：“你今朝不承认犯罪行为，我们打死你，是除掉一个坏人，没有错误，因为你是个强盗，被打死是活该。”这家伙四肢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是想把它牵走。”大哥问：“你想把它牵走是一种什么行为？”这家伙又说：“是因为它要攻击我，所以我要牵走它。”粉妹手指着他骂道：“你还想欺骗！你不想活了！”大哥说：“你不肯认罪，我们也不同你噜苏了，叫你到阎王那里去报到算了！”母亲急忙阻止说：“慢打！”粉妹说：“看起来这家伙是不肯老实认罪的，先给他点生活吃吃（先打几下），要他尝尝味道。”大哥提起柴棍子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棍子。母亲说：“好！在屁股上打几下，勿要紧的，打点痛痛。”粉妹说：“还要打得用力，多打几下。”这家伙双手揿牢屁股，阿唷、阿唷的叫。粉妹这样一说，他叫得更加响。大哥问：“你保牢屁股，你脑袋不要了？一棍子把你结果了。”大哥又说：“你认不认罪，不认罪，今朝把你结束（打死）了！”这家伙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说：“我认罪，我认罪，我想偷牛，也想抢牛。”大哥又气冲冲地又问：“你别的东西不想偷不想抢？”这家伙面孔吓得青灰色，跪倒在地上说：“我也是想偷、想抢的。”大哥又问：“以后呢？”这家伙喉咙发抖地说：“以后不偷牛，也不抢牛了，别的东西也不偷不抢了。”他跪在地上讨饶。大哥说：“下次你再来偷、抢，我们碰到了，你讨饶也不用讨饶了，跪也不用跪了，在你头上一锄头，就结果（打死）了。起来！”他爬了起来，大哥狠狠地在屁股上打了一棍子，说：“滚！”这家伙拔腿就逃。粉妹在小牛鼻头上摸摸，把双手做成两只角，并伸出两个食指狠狠地攻过去。又对小牛说：“下次有人来牵你鼻头的绳子，用两只角狠狠地攻过去。”
粉妹8虚岁的那年春天，大哥耕好秧田回来，远房堂伯蒋信浩来我们家，母亲同平日一样，先是烧茶，之后，烧小点心。信浩伯喝了几口茶说：“今朝我是来牵牛的。我看你们只有两亩小租田，秧田和头板田已经耕好，地也没有多点，不需要这么大的一头牛。我家田、地多，需要这么大的一头牛。”粉妹牵了绳子正想到路西山脚下去放牧，信浩伯把牛绳接了过去，小牛着急起来，呼——呼——！凶起信浩伯来。粉妹忙说：“小牛，不可以这样，以后你给他们耕田耕地了。到他们家要乖点。”拍拍它的肩和背又说：“你乖点去。”小牛虽然没有完全听懂粉妹的意思，只知道不可以吓唬信浩伯的，就跟着去了，粉妹内心感到难过，已经做了四周年的伴，千辛万苦的把它养大，教会它耕地耕田，牧它四年，这样一点报酬也没有，白白的牵走了，小花见小牛被信浩伯牵走了，它拖下尾巴到灶头间躲了起来。大哥见信浩伯走远了，气呼呼地说：“以后伢自己去买一头来。”
这年冬天，我们到应店街镇去买了一头很小很小的黄牛，也是头公牛，比信浩伯买来给我们养的那头还要小得多。买来时，路上一半路还是大哥抱的，路还不怎么会走，抱到家里，放在地上，见到我们吓坏了，躺倒在地，动都不敢动一动。先还是粉妹走过去，摸摸它的头，拍拍它的背，然后叫它：“小牛、小牛。”它就站起来了，躲到粉妹的背后头去。粉妹想到门前晒场北面的园地里拔把嫩草来给它吃，它也跟到园地里，粉妹拔了嫩草给它吃，它低下头不要吃。粉妹在屋后走来走去拔，它跟来跟去的跟。粉妹在它头上、背上摸摸，它也感到很好，同时“小牛，小牛”的叫它，它抬起头来看看。粉妹站住，它也在粉妹背后站住。这时，小花走到粉妹身边，看看小牛，用鼻子闻闻小牛，小牛也用鼻头闻闻小花。粉妹摸摸小花的头背，也摸摸小牛的头背说：“小花、小牛，我们大家一起做伴。你们都要乖点，要听话。”小花摇摇尾巴，小牛看看小花，看看粉妹。大哥把牛棚里的垃圾打扫干净，挑到门前晒场南面的大地塔里。牛棚里垫上一层厚厚的稻草。下午就在屋附近牧它，它没有吃草，粉妹拔了一大把嫩草，喂它也不肯吃。晚上牵到牛棚门前，粉妹把嫩草扔进牛棚内，再三拍拍它的背、腿，要它进棚去，它看看粉妹，哞哞地叫了几声，进棚去了，粉妹又拍拍它说：“小牛乖点，睡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