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骥做梦也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皇上居然还在为召一名侍女入宫而亲下圣旨,宫中三千佳丽不够他享受,却还召宫外女子入宫,他当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么?
当然皇上对吉儿的不一般,自那次吉儿在武场暴晒后,箫骥便看出了其中的蹊跷,知道吉儿这小丫头在皇上心中的份量不轻。
吉儿自接了圣旨后,便随便收拾了一些随身细软,告辞箫骥,告别箫羽、如玉、张诚、陈纪元等人进宫去了。
人也许就是这样,不知不觉的相遇不会让人有多少喜悦,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分别时却又是那么的不舍,以至于吉儿在进宫之前泪流满面、心痛如割。
这一分别,虽不说是从此不得相见,但毕竟原来天天侍候的主子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不免心中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坐上了马车,随着来接她的杨靖往皇宫行去。
这是她第三次进宫,但一踏进皇宫的大门,吉儿的整颗心还是被皇宫高大庄严的建筑震憾了,抛开之前离开太师府时的难过的心情,这一路上看着庄严肃穆的宫殿,吉儿无比的好奇。
吉儿的心也跟着这里的一景一物悸动和不安起来。认识朱允炆是一个偶然,而爱上朱允炆却是一种过程,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深陷其中,甚至不惜为他牺牲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来到皇上的御书房外,侍卫要例行检查吉儿所携物什,不料从她包袱里取出了父亲交给她的匕首,说要暂扣。吉儿自然不允,正与侍卫争辩之时,朱允炆带着小安子从御书房出来,为吉儿解了围,并准她携此匕首进宫,任何人不得为难。
看着眼前的吉儿,朱允炆知道在这世上他虽拥有了高高在上的帝位,也有皇后宠妃,但是他的整个心思却都放在了吉儿身上。吉儿不是最美,却是他的最爱,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当见到吉儿进宫的那一刹,朱允炆就快乐得像只自由自在的小鸟一样,带着吉儿欣赏他的御花园,观赏他的御书房,甚至于参观他每日上朝的大殿……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像一个皇上,特别是在吉儿面前,他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一样。
二人相处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不知不觉已是入夜,朱允炆却有些不舍,对月叹道:“吉儿,你说朕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吉儿不敢妄自评价皇上,不过你是吉儿认识的最好的皇上了。”
“哦,怎么你认识很多皇帝么?”朱允炆打趣说。
吉儿咯咯一笑:“历朝历代的皇上都是在书上认识的,只有建文皇帝是吉儿自己认识的。吉儿认识的建文帝宽厚仁慈,爱民如子,绝对与那些暴君不一样,他是一位千载不遇的好皇帝。”
朱允炆抓起吉儿的手,声音忽然温柔了许多:“那么,吉儿是否愿意与你心目中的好皇帝私守一生呢?”
吉儿脸颊绯红,羞涩的朝朱允炆看去,只见朱允炆一双多情的眼睛,温柔的盯着自己,此时此刻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吉儿,也只容得下吉儿了。
吉儿心头象小鹿蹦跳一样撞击着,扑扑扑地狂跳不止。
“愿意吗?”
吉儿心乱如麻之中,忽然被朱允炆拦腰一搂,吉儿只觉整个身子贴在了朱允炆身上,她能感觉到他猛烈的心跳,吉儿一时呆了。待得朱允炆依依不舍松开她臂膀时,吉儿才从那如梦似幻的仙境中走了出来,意识也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来,看着朱允炆,她知道自己这一生是逃不掉了,生也好,死也罢,只为他一人而存在了。
“愿意吗?”朱允炆温柔的追问。
吉儿知道朱允炆对自己的好,但他圣旨中却说的是做他的侍女,于是说道:“皇上,吉儿愿服侍皇上一辈子,做好皇上的侍女。”
“吉儿……”朱允炆眼神里闪过一丝忧愁,“对不起,吉儿!”
“吉儿出身低微,能进宫侍候皇上,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了,皇上不必说对不起。”
“吉儿,你知道朕,朕之所以召你为侍女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后宫中的尔虞我诈不是你能抗衡的。不过,吉儿你放心,等朕平息了反王之乱后,定立你为后,到时候朕一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儿委屈。”
吉儿感动落泪:“皇上,吉儿。”
朱允炆拭去吉儿脸上泪水,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
吉儿低声道:“吉儿不贪图名份,若能好好侍候皇上一辈子,那便是吉儿今生最大的福份了。”想到燕王野心勃勃,一心谋朝篡位,不由的蹙起了眉,轻轻挣脱朱允炆怀抱,说道:“如今局势动荡不安,皇上有心治国须得先平天下。”
朱允炆叹道:“你说得是,朕此时让你进宫陪朕,实在委屈你了,是朕自私了!”
“那么皇上能否平息如今这战乱之势,铲除燕王呢?”
“朕,朕不想提他。”
“皇上不想面对么?但皇上即便不去面对,事情也不会因此而消失。”
“朕该怎么做?”朱允炆紧锁眉头。
“燕王谋反已是事实,皇上早便不该再顾及与燕王的叔侄之情了,先不义的是他呀,皇上。”
朱允炆长叹道:“朕知道这场战争已不可避免,所以也不敢怠慢,但只怕,只怕战争一起,又要弄得生灵涂炭了,当年皇爷爷打下江山,不知伤害了多了无辜,朕本想做一个好皇帝,好好尝还一下皇爷爷对百姓们欠下的债,不料刚一登基,皇叔便起了野心,朕才不得不听子澄等几位大臣的劝戒,削除藩王,以免后患。”朱允炆轻轻摇着头,心情烦躁至极。
“皇上,皇上莫要多想了,事到如今退让已不是办法,皇上若能擒得燕王,必可不伤一兵一卒、一草一木平息这场战争。”
朱允炆点点头:“你说的极是,看来只有拿下皇叔,天下才会太平。不过,朕说过要对他三擒三纵,三擒三纵之后,皇叔对朕的恩情便彻底还清了。”看时辰已晚,便亲送吉儿回房歇息,自己则躺在龙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这一年,是朱棣以清君侧为名,发起了为时四年靖难之役的第三个年头,朱棣的如意算盘本来便是要刁难朱允炆,要么放弃削藩,要么杀了齐泰、黄子澄等一干忠心耿耿的大臣,说白了,这是威胁、是野心突现的根本性标示。
自从朱允炆对自己两擒两纵之后,朱棣对这个他原本认为“乳臭未干、涉世未深、儒雅谦卑”的小皇帝提高了警惕——他不能再等了,把暗战提高了明目张胆的“清君侧、杀奸臣”的政治高度上来。
但自从两次被朱允炆擒获一事来看,朱棣预感到他铺在他“帝王梦”前面的将是一条充满危险、艰辛异常的路。黄子澄、方孝孺这等人,朱棣向来认为他们不过是懦弱的儒生,不足为惧,但他知道朱允炆虽然是个文弱书生,但心思慎密,且身边卧虎藏龙,从之前他对湘王、代王等几个王爷火速擒拿查办之势来看,朱允炆绝对是一个有胆有识的人,他之所以要对自己三擒三纵,只不过是报儿时之恩,一旦他还了这恩情,便不会对自己手软了,这一点朱棣心中十分清楚。他知道他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慢慢走过这条路,才能有机会坐上朱允炆的龙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