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祁风已走出很远,迎着风,奕离见他青衣在北风中起伏飘荡,已大步踏出了军营。
“祁风!”奕离快步追了上去。
祁风听到奕离追来,停下了脚步,奕离便已扑到了他的怀里。
祁风只见奕离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禁不住伸手搂紧了她,疼惜的问道:“你出来干什么,冷吗?”
奕离道:“冷,但是祁风的心不是更冷了么?”
祁风顿了顿,说道:“我没事,有些事情还是早些儿解决的好。”
“你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我只想静一静。”
奕离直起身子:“好,你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便去吧,记得早点儿回来便是了。”
祁风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我没事!”轻轻松开了奕离的手:“外面风凉,快回帐里去吧!”
奕离道:“我要看你走远。”
祁风见奕离心疼自己的样子,不由的再次将她抱紧在怀,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说道:“我只是想去师父坟前祭拜一下,应该明日一早便能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奕离道:“好,我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放心去吧!祁风一点头,头也没回的朝着冬天北风吹来的方向大步走去。
奕离看着祁风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伤感,她知道无量神书对于祁风的重要性,他之所以答应方赫的要求,却是因为自己,因为自己也是皇族中人,是朱允炆的亲妹妹,是个不为人世人所知的公主,而祁风此去,就是要向师父请罪去。
北风吹得她的身子冰凉,看着祁风消失在寒风中的身影,奕离久久不能释怀。
是晚朱允炆在帐中坐卧不宁,连吃饭也不觉香甜。
吉儿看出他的心事,于是亲自给他顿了稀粥,端到他的军帐中来,说道:“皇上,你晚上就没怎么吃东西,一定饿了吧?”
朱允炆道:“不饿。”
吉儿笑道:“皇上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躯呀?不吃东西哪儿成呀?”
朱允炆叹道:“朕没胃口。”
说话间见吉儿一双似水般温柔的眼睛在火中发出莹亮莹亮的光芒,在灰暗的屋子里像两颗耀眼的星星一样明亮。
朱允炆搂住了小鸟依人的吉儿:“吉儿,告诉朕,朕该怎么做?”
“皇上是一国之君,怎来问我这丫头了。”
“吉儿你聪明伶俐,又最懂得朕的心意,朕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只想听你的想法。”
“皇上,恕吉儿直言,这次是个大获全胜的绝佳时机。”
朱允炆放开了吉儿,说道:“你也这么认为?”
吉儿不说话,只把粥用勺子搅了搅,说:“皇上还是趁热把粥喝了吧!”
朱允炆哪里有胃口,摆了摆手说:“朕一想到此时此刻皇叔已经人头落地,哪里还能吃得下东西。”
“那么皇上还是放宽心,别想太多。”
朱允炆在椅子上坐下,忧伤的说道:“回忆儿时皇叔对朕十分疼爱,无论何事都让着朕,不与朕争,没想到朕长大了,竟与皇叔变得如此疏远。”
吉儿明亮的眼眸中仍然闪着莹亮的光,一动不动的看着朱允炆。
朱允炆继续说道:“朕做了皇帝之后,皇叔更是视朕为眼中钉,肉中刺。吉儿,你说,权力真的这般重要么,可以让原本和睦的一家人走到了刀剑相向,你死我亡的地步?”
吉儿摇摇头:“吉儿不懂,吉儿只知道能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去想那些伤心事便好了,但是皇上与吉儿身份不同,皇上肩负着天下苍生的衣食和生死,所以皇上不能像吉儿一样率性而为。”
朱允炆道:“朕懂你的意思了,但是朕曾答应过皇叔要放他三次,君无戏言。”
吉儿道:“皇上的意思吉儿也懂了,皇上是想再放燕王一次,然后才能彻底和燕王决裂吗?”见朱允炆不作声,叹道:“皇上宅心仁厚,吉儿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皇上想怎样便怎样吧。”
朱允炆道:“朕已决定抓活的。”“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杨靖。”
杨靖闻声进来叩见皇上。
朱允炆不说话,只龙飞凤舞的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三个小字,封入密函,说道:“杨靖,十万火急,你速将此密函交给方道长。”
杨靖不敢多言,接过密函便自快马加鞭连夜赶往敌人军营,将密函交给了方赫。方赫看罢,发出几声干笑,说道:“很好,杨总管,请你回去转告皇上,老道明日一早便去求见,定不负皇上期望。”
杨靖走后,方赫再次看着密函上“抓活的”三个小字,喉咙里“嘿嘿嘿”地发出几声干笑来,心想:“不知这小皇帝唱的是那出戏,不过贫道我的目的是无量神书,燕王是生是死、小皇帝是成是败都和贫道无关。”草草将密函放在烛火上烧了,起身便出了军帐。心想:若不是燕王今晚观看歌舞到深夜才回营帐休息,朱允炆这封密函可就来晚了——这时燕王朱棣在大帐中的歌舞已息,回到他的军帐之中,忽然有种孤单寂寞的感觉,竟想起了上官红凌。
不由的轻轻吟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上官红凌的音容笑貌却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朱棣眼前。
忽听得方赫苍老高亢的声音从帐外传来:“贫道有要事求见王爷。”
朱棣回过神来,掀开军帐,只见方赫有如鬼魅一样伫立在帐前。
“军师,这么晚了,不知有什么急事?”
“没有什么急事。”方赫微微冰笑着,那笑容比寒冰还冷。
朱棣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心想没有什么急事,竟敢来打扰本王休息,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硬于方赫武功高强,那能容他在自己面前耍横。
“那么军师深夜来见到底所为何事?”
方赫却看着燕王冷冷一笑,那笑容如同鬼魅一样恐怖:“贫道打扰王爷休息,还请王爷恕罪。”
朱棣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却撇见暗淡的火光下,数名守在帐外的贴身士卫一个个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看不出死活。
朱棣这一惊非同小可,见方赫眼中闪着杀气腾腾的凶光,朱棣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马上意识到方赫此来没安好心,难道今夜本王命休于此?他猛地转回营帐,想取宝剑和方赫拼了。
朱棣的武功本已不俗,但他身形快方赫更快。他宝剑刚刚到手,方赫已一个箭步踏进帐来,在朱棣宝剑上轻轻一弹,朱棣只觉手腕一麻,拿捏不住,宝剑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朱棣心中寒意更甚,道:“军师,有话好好说,别动气。是不是本王有什么亏待了军师的地方,军师尽管提出来,本王一定如数奉上。”
方赫又是一阵干涩的冷笑,他的笑异常可怖,像阎罗殿里的鬼罗刹一般,直笑得朱棣汗毛直竖:“我要的东西你给不起。”伸手在朱棣颈上一拍,朱棣便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摊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