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靖的锦衣卫再如何神勇,这般硬战确实实力悬殊太大。所以朱棣大军虽也死伤无数,但还是步步进逼,从一具具、一堆堆尸体上踏过,朝朱允炆的宫殿慢慢进逼。
杨靖正拼死守护,与朱棣惨烈对侍之时,忽见朱允炆寝宫火光冲天,染红了半边天际。
就在他一愣的瞬间,朱棣趁虚而入,一剑朝杨靖心脏要害刺将过来。幸而杨靖反应快,一闪身让了开去,朱棣顺势再上,一剑刺伤了杨靖右肩。
杨靖肩膀吃痛,手上一时无法使劲,连遇险招。
忽然一个身影斜飞过来,当的一声挡开了朱棣的长剑,朱棣手臂一阵麻,暗付朱允炆宫中竟然卧虎藏龙,单凭刚才这一招的力道,朱棣知道不敌,于是急忙跳开了一丈开外,这才朝来人看去,只见对方是一瘦削的老者,这老者不仅瘦削,而且行将就木一般无力的弓着身子,手里拄着一根黑黝黝的拐杖,那拐杖拄在地上,兀自将厚厚的地砖击碎了。
杨靖一惊,惊呼:“单先生。”
那老者正是龙吟会单广。只见单广将拐杖在地上一划,发出钝器拖动时发出的嚓嚓声。
朱棣自然识得单广,当年在明月楼时自己属下曾试过他功夫,已方之中没有人能敌得了他铁拐之力,不禁恻然,惊道:“龙吟会。”
单广呵呵两声冷笑,眼睛发着精明矍烁的光芒,说道:“放心罢,老夫不是来争天下的,老朽此行只为救我家小姐圆儿姑娘。”
“不错。”李益走了出来,说道:“如果不是义父答应过吉儿解散义军,那么今日率大军攻入京城的可能是我义父了。”
朱棣没想到会横生枝节,他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其实最为顾忌的不是朱允炆,而是义军。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这些义军会突然出现。朱棣心中一急,非担不退,反而哈哈大笑道:“你们是为了那位吉儿姑娘而来的么,你们放心罢,我朱棣绝不会伤她一根汗毛的,你们只管带她走,只要把朱允炆留下便可以了。”
李益冷笑道:“留不留下那小皇帝我等自有主张。”心里却想:吉儿对朱允炆一片情痴,要带她走而留下朱允炆她势必不肯,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吼道:“小皇帝他们在哪里?”
朱棣道:“这个便要问杨总管了。”
杨靖抚着伤口道:“我最后一次见到皇上时,他与吉儿姑娘在寝宫里。”
朱棣脸色一青,朝熊熊大火燃起的地方看去,脸色瞬间变了:“那不正是朱允炆的寝宫么?”
众人朝大火燃起的地方看去,只见暗夜中,从屋顶冒出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际。
李益惊道:“杨总管,皇上和吉儿是否还在里面?”
杨靖一时之间也慌了神,说道:“我最后看到他们时,他们的确在里面。
李益喝道:“王爷,这场杖你已经赢了,你要的是朱允炆的江山,而李益要的,却只有吉儿,咱们互不相扰,也不再是敌人,你若不想死,便速派人马灭火,否则今日便要了你命。”
朱棣知道这帮义军的厉害,更相信他们言出必行,他既说只为吉儿,便是只为吉儿而来,于是号召了三百余名将士赶到寝宫灭火。
此时杨靖的三千锦衣卫已尽数败亡,整个皇宫中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杨靖已知道这场战争结束了,建文帝的江山已经灭亡了。看着寝宫被熊熊烈火包裹着,宛如一个立于天地之间的巨大的火球。此时杨靖的心已经悬到了喉咙上了,他知道如果里面有人的话,绝对不可能活着出来。但他想不通的是,凭皇上性格,他便算被逼得走投无路,即使举刀自刎,也不至于做出合宫****的举动来。
朱棣大军此时已经胜利,朱棣又增派了三百余士兵灭火。
其一,他担心李益等义军因吉儿那丫头的死而迁怒于自己,那丫头不仅是朱允炆的红颜,更是原义军首领李天酬的独生爱女,义军虽已解散,但那李天酬何许人,只要他号招一声,天下绿林好汉立即从四面八方拥来。且不说李天酬,便算现下眼前这李益和那拄铁拐的单广,已是自己最大的威胁了。
其二,朱棣也想知道这场大火里躺着的到底是不是朱允炆,在没有看到朱允炆尸体之前,他决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亡,永远也不相信。
这场大火由五六百精壮士兵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才终于扑灭了。
此时东方的天空开始泛出了鱼肚白,皇宫里没有了冲天的烈焰,但已能从微微晨曦中看清楚物什。
扑灭大火后,杨靖、李益以及单广等人心里都十分紧张,李益第一个冲进了烧成一堆废墟的寝宫中。杨靖、单广及五名义军、朱棣及其贴身护卫二十余人也先后冲了进去,眼前情景让众人目瞪口呆,两具紧抱着的焦尸横在寝宫正中,众人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全都僵在了当地。
“不,不,不会是吉儿……”李益苍白的嘴唇在瑟瑟发抖,他不敢去看,更不敢去想那其中一个会不会是吉儿。
过了半晌,单广拖着沉重的铁拐走到了两具尸体旁,俯身朝尸体细细看去,他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仔细观察着这两具早已辩不出样貌的尸体。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单广从一具尸体烧焦的靴子里取出一柄烧得黑黝黝的匕首,禁不住老泪纵横,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那哪里是笑,分明比哭还悲怆,而且还笑得老泪纵横。
李益见单广激动如此、悲戚如此,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不会的,不会的……”他嘴里喃喃自语,慢慢走到单广面前。
只见单广手里拿着的匕首正是义父在义母的灵前千嘱咐万嘱咐文给吉儿的复仇武器。这匕首吉儿从不离身,难道,难道……李益一下子跪了下来:吉儿,李益来晚了,李益居然会来晚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傻,宁愿和他死在一起也不愿让我再看你一眼。
李益伸手从吉儿身上取下那只紧紧粘贴在她胸前焦黑皮肉上的铜坠子,仰天大啸,那叫声凄惨悲凉,直叫得大地一片悲怆!
“啊……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傻……”
朱棣不动声色的向身边林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验明朱允炆正身。
林源细细查看之后,向朱棣轻声禀道:“属下不能确定尸体是不是建文帝,不过他身上穿的确是龙袍,而且……”
“而且什么?”
“确是男儿之身。”
朱棣一惊,道:“你肯定?”
“属下敢以人头担保。”
朱棣心想,这皇宫大院中,除了皇上一个男子之外,其余的全是宫女太监,难道朱允炆这小子真与吉儿姑娘一起****了不成?转眼去看那两具尸体,只见尸体虽已大面积烧焦,无法辩别样貌,但也就是这两具烧焦的尸体,却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用情之深,确是朱棣一辈子也无法做到,也无法拥有的。
见李益跪在地上悲痛欲绝,心中暗笑,脸上却表现出十分难过的样子,叹道:“李少侠请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生,唉,本王从来末曾想过要取皇侄的性命,唉!”长叹一声,来到二人尸体旁说道:“皇侄啊皇侄,你对本王仁至义尽,皇叔又怎会狠心取你的性命呢,皇侄此举实在,实在不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