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觉察到了周围的气氛有些冷凝,却不动容,与奕离慢慢用餐,不多时,旁桌几个汉子终于坐不住了,纷纷抽出随着携带的兵器向祁风、奕离围了过来。
单广哼了一声,淡淡说道:“不自量力!”便眯着一对布满皱纹的眼睛等着看好戏。
单清浦道:“看来咱们有好戏看了。”话音未落,便见一汉子举着明晃晃的刀对奕离叫道:“姑娘,识相点儿,跟我们走一趟吧!”
奕离侧目看看他们,问道:“为何?”祁风却低头吃饭,好像事不关已。
“为何。”那汉子咧着一口黑黑的、裹着菜渍的牙齿,嘿嘿嘿笑道:“大胆朝廷钦犯,还敢问为何?”
“钦犯?”奕离不解,道:“什么钦犯?”
“呵呵,兄弟们,上,把这小美人抓回去领赏钱。”
两柄大刀便压在了奕离脖子上。
“放开她。”祁风终于发话了,声音不大,却有种压倒众生之势。
几个大汉微微一怔,带头的汉子道:“她是朝廷钦犯,难道你小子想要偏袒她吗?”
祁风端着茶水喝了两口,忽然茶杯一斜,两滴茶水斜斜飞去,“当当”两声击在两柄大刀上,那大刀募地临空飞起,掉在地上兀自断成两截,几名大汉吓了一跳,均想,莫非这人会妖术不成?
祁风道:“还不走么?”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吓得落荒而逃。
奕离道:“祁神医,这便怪了,他们怎地说我是朝廷钦犯。”
祁风叫道:“小二。”
那小二忙不迭的跑过来,点头哈腰地陪笑道:“客官有什么分付?”
祁风道:“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吧,说,是怎么回事?”
“没,没啥事,定是那帮家伙认错人了。”
“是么?”一双筷子插到了小二眼晴面前。他自然中吓唬小二的,那小二定然知道其中缘由,自他们一进得店来,那小二看奕离的眼神便十分怪异。
小二自然吓得不轻,忙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只是看这位姑娘与朝廷重金悬赏要找的人十分相像,不,不,是人有相似嘛。”
“朝廷要找的人?”祁风和奕离互视一眼,手上稍稍用力,筷子便紧紧抵在小二的眼眶上,吓得小二忙不迭的叫道:“客官饶命,小的也只是昨天晚上看到那些官兵手上的画像,那画像上的姑娘与这位姑娘十分相似。”
“官兵?”祁风和奕离稍稍一惊,祁风道:“什么官兵,他们拿着这位姑娘的画像干什么?”
“这个。”小二这时胆子倒大了不少,微微笑道:“那些官兵看样子是京城里来的,拿着这位姑娘的画像搜遍了整间客栈,您看,小店昨晚儿住了近百位客人,都让那些官兵吓得不轻,这不,一大早便有好多客人退房走了,剩下稀稀疏疏几个客人了。”
祁风看小二说得不假,便松开了他,取了几钱文银,递与那小二,道:“许是长得像吧,小二,你且忙去罢。”
小二接过钱,喜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退了下去。
待得小二走后,奕离道:“这倒奇了,我什么时候成通缉犯了。”
祁风道:“不像,我看八成是太师府派人四处找你。”
奕离蹙眉道:“但若真像那小二说的,寻我的官兵是朝廷派来的,那可不是太府师能随便差使的,更何况箫羽呢?”
祁风微微一笑,道:“奕离别担心,朝廷官兵四处寻你,不论用意如何都不用怕,有我在,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我倒不怕,只是奇怪。”奕离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但既然想不明白便不去想了,于是说道:“祁神医,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快吃饭,好好歇息一晚,明日才好赶路。”
二人吃了饭,各自回房间休息。
这一天的路程,奕离也着实有些儿累了,对于那些理不清头绪的事,她倒不去伤那脑筋,但祁风一天对自己时冷时热,让她怎么也无法入睡。好容易睡着了,却又被噩梦扰得不得安生。
梦里,她梦到了早在一年前便离开人世的莫君言,梦里,莫君言变成了厉鬼,从坟墓里爬了出来,一路追她,叫她,浑身是血,眼里、嘴里也全是鲜血不停往外冒出,那样子恐怖极了……
惊醒时窗外已经亮起了鱼肚白,奕离惊魂未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是君言托梦给我么,又是什么意思呢?无限的恐惧搅得奕离再也无法入眠,好容易天色大亮,奕离正待起床,便听得窗外响起了一阵音乐,那音乐似是用叶子吹奏出来的,有些儿苍凉,更有些心事重重。
奕离心想:不知什么人,他心中似是有什么极其无奈的事儿。于是轻轻推开窗子看去,却见窗外吹奏树叶的人竟是祁风。
这凄凉的曲子,听得人心酸,听得人心中悲凉。
奕离暗付:像他这样一个神仙般豪放不羁的人物,难道也有烦恼么?
听她吹奏曲子似乎能让人着魔。
奕离痴痴的听着,为他悲怆着——祁风,似乎有一个她似乎永远也容不进去的故事,那故事只承载了祁风,却冰冻了奕离……
祁风缓缓放下口中的叶子,回过头朝站在窗边的奕离看去。奕离这时也同样看到了他的脸,他的脸遍布疤痕,显得十分呆滞,只有眼睛里透出淡淡的光来,这眼光带着几许苍桑,几许悲凉。
“奕离,你醒了?是我吵醒你的么?”
奕离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等我!”关上窗子出去。
祁风叹了一声,见奕离缓缓走来,一双明目闪烁着醉人的光,她看着他,脸上也带了几许凄凉。
“奕离姑娘,怎么了?”
“祁神医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么?”
“我,每个人都有可能心里埋藏着一段不愿说出的往事吧!奕离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起程吧。”
二人随便吃了饭,也没什么行妆可收拾,于是叫店里的伙计去帮他们牵马。
祁风见奕离气色不好,便道:“想必是昨天骑马累了,你的气色不太好,不如今天在此休息一天,明天再启程。”
奕离摇头道:“不,我没事,我现在只想早日拿回玉佩回江南去,其他的都不去想。”
祁风见她一心只想快点儿逃离箫家,甚至都不愿去证实与箫太师父女亲缘的真实性。她在逃避什么呢?祁风抬起头朝奕离看去,只见奕离心事重重的蹙着眉,那样子倒叫人添了几分心痛。
忽见两个伙计急匆匆的跑了来,结结巴巴的道歉说他们的马不见了。
“拴在客栈马厩里的马怎么会不见了。”
“这……”两个伙计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个劲的道歉,说给予赔偿。
祁风道:“算了,请问这镇上还有马行么?”
伙计见客人不计较,喜道:“客官,您从小店出去,向西走,拐过一条街便是马行了。”
“多谢。”祁风不想再多与他们纠缠,与奕离离开了客栈。
出了客栈西行,拐过一条街,行不多远,果然见一门头上一块朱红色的大匾上写着“德兴马行”四个大字。但一询问竟然没有马了,说是马行的马在昨天便全部或租或买,现在只剩下一匹生病的老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