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知道自己的心腹大患是四皇叔朱棣,一旦解决了朝中反判之势,民间反贼的气焰也势必去了大半,但与朱棣若真动起干戈来,那么受苦的仍是百姓,当年皇爷爷打下江山,令得多少生灵涂炭,自己不仅不能替皇爷爷还亲孽债,反而加深罪孽。
朱允炆也曾想过先皇为何将皇位传给自己?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是长孙吗?其实,朱元璋不把皇位传给亲子朱棣,便是看到了朱棣残暴之性,但朱元璋也曾担心朱允炆心地仁慈,恐丢江山,一再嘱托朱允炆小心燕王,看来祖父朱元璋确实看透了朱棣的残暴和野心。
朱允炆继位后,朱棣很快扩充军马粮草,联络朝庭官臣,早已成了气候。
朱允炆呆立窗前,看着窗外星月满天,闪闪发光,空阔无边,硕大苍穹,无边无际,好不令人向往,但自己身负重担,如能平息战乱,而不动一兵一卒,必是幸事,如若弄得天下生灵涂炭,那么这皇帝也定糟世人啐骂了。
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暗付:四皇叔定是恼我得了江山,才不惜反刀相向,但我们必竟是一家人,本无二心,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只要他不举兵造反,可不削藩。打定主意,立即伏案写下圣旨,连夜差人快马加鞭急羽燕王,欲邀燕王进京共商,促膝长谈,放下兵戎,平息这场一触即发的战乱。
不日正午,太阳正当顶,却好在有微风轻吹,才使整座京城有了一丝凉意,让人颇觉惬意。从京城外浩浩荡荡进来一队官兵,百余精兵护着一顶红尼大轿,缓缓朝皇宫走去。
吉儿正陪着箫羽、奕离在茶楼喝茶听曲,忽见此等声势的人马经过,人人不禁恻然,吉儿道:“不知是什么大宫进京来了。”
箫羽道:“是燕王朱棣。”
吉儿道:“公子怎么知道?”
“那大旗上不是写着的么。”
吉儿朝轿前看去,只见两面金黄色大旗迎风飘舞,上绣“燕”字,吓了一跳,心想:“这轿中之人便是皇上的叔叔吗?他来京城作甚?”唉哟不好,吉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叫道:“他是来造反的。”
箫羽一把捂住吉儿嘴巴,轻声说道:“不可胡说。”
只见一队人马越走越近,轿中之人忽地掀开轿帘,一个四十上下年纪,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安详地坐在轿里,正朝街道两边默默观望。这人一身锦衣锦袍,目光如炬,颇有将王之风。
奕离道:“他便是燕王?”
箫羽道:“不错,只是燕王怎么会这个时候进京呢?”他轻蹙眉头,却有不不详之感。
朱棣掀开帘向两边行人扫视一眼,微微一笑,放下帘子,独自闭目养神,盘算着皇上召他进京的用意,朱允炆在他眼中,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不足为惧,他能继承皇位,只不过是先皇对他宠爱有加罢了。
来到皇宫,朱棣大气的从轿中走出,朱允炆亲到宫门迎接,恭敬地叫他“皇叔”,朱棣“嗯”了一声,竟不把朱允炆放在眼里,心中却想:看你这小子召本王进京有何目的。
朱允炆准备了一桌盛宴,邀了太师箫骥、兵部尚书齐泰、太常卿黄子澄、翰林侍讲方孝孺,以及户部侍郎上官博等大臣一同赴宴,招待朱棣为上宾,一同入座。
席间,朱允炆说起近年国富昌隆,百姓生活较之以前有了及大改善,朱棣哈哈一笑,说道:“皇侄可真是身在天堂,不知民间疾苦哇。”
朱允炆微微一笑:“皇叔,允炆也知道尚有很多子民生活艰辛,饥寒交迫,所以,一直希望能够做一个好皇帝,让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不吝吃穿。”
朱棣哈哈大笑,看着歌舞的几名女子赞道:“好、好,这些美人们真是貌若天仙,国色天香呐,我燕王府里可没有这般秀色可餐的美人。”
朱允炆虽知朱棣话里有话“王府不如皇宫好!”,却仍笑道:“皇叔若喜欢,自可挑选宫中良秀带回王府。”
朱棣道:“皇侄说笑了吧,珍珠再美,放在黑闸里也不会发光,我那燕王府可远远不及皇宫好哇,更何况皇侄很快要削藩,还哪里有什么燕王府啊。”
朱允炆道:“削藩本势在必行之事,但若皇叔耿耿于怀,允炆倒可作个让步。其实本朝国库虽不富欲,但百万大军,也有如铜墙铁壁。”
朱棣听得哈哈大笑,道:“皇侄此次召本王进京,不会只是为了显耀大明兵多将广,美女如云吧。”
朱允炆道:“让皇叔见笑了。”
朱棣道:“其实你我都是明白人,皇侄即召本王进宫,定是有话要说,既然本王来了,皇侄有话但讲无妨。”
朱允炆见朱棣早知自己心意,却无半分惧色,也自对他十分钦佩,说道:“近日以来,允炆听到些闲言碎语。”
朱棣“哦”了一声,端起酒杯一面品酒,一面观舞,却不正眼瞧朱允炆,只淡淡地说道:“那定是有关本王的喽!是什么样的闲言碎语,说来听听。”
朱允炆道:“朕与皇叔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但这闲言碎语的份量重了些,还请皇叔莫要见怪。”朱允炆一直以“允炆”自称,这回却说“朕”,并把这个字说得稍重了些,显然要让朱棣知道他们虽为叔侄,却是君臣有别。
“且说!”朱棣还是专心地欣赏歌舞。
朱允炆道:“传闻皇叔正招兵买马,想和朕一争天下。”
朱棣听得哈哈大笑,“招兵买马不假,一分高下么,呵呵,皇侄不是自称拥有百万大军吗?本王还算识得大体。至于说到招兵买马嘛,皇上,你虽身在皇宫,却也该有些听闻吧,江南一带义军蠢蠢欲动,本王只不过想为大明扩充军力罢了。”
朱允炆道:“有劳皇叔为国事操劳了,不过朕已拟好削藩圣旨,正想为这事与皇叔商量商量,如果皇叔真无与朕一分高下之心,那么请皇叔答应削藩如何?”
“如果本王不同意,你待怎样对付本王呢?”
朱允炆道:“这天下是咱们朱家的,即是一家人,何必争来斗去,朕希望天下苍生得以太平,家家安居乐业,户户欢歌笑语,没有战争,没有杀戮。”
朱棣一拍桌子,说道:“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一家人,哈哈,即是一家人,皇侄愿将皇位拱手相让吗?”
朱允炆道:“朕这皇位乃得之于皇爷爷圣意,允炆不敢违,允炆身为一国之君,肩负众望,不敢离经叛道,只望皇叔能多为百姓苍生着想,甚至那些无辜的士兵们,他们也同样有家、有亲人,却要因为皇叔一举之私而投身沙场所,以至家破人亡。皇叔,允炆虽未亲眼目睹当年杀戮,但可想而知那血流成河,尸骨如山,哀鸿遍野的人间惨剧,难道皇叔还想此类悲剧再次上演吗?”
朱棣道:“自古以来,哪一朝改朝换代的君王宝座,不是用白骨堆砌而成的。皇侄此想,未免太过妇人之仁。”
朱允炆叹道:“既然如此,咱们叔侄二人志不同,道不合,日后难免势如水火了,允炆本真心劝说皇叔,只要皇叔不与朝庭为难,允炆当可不削藩,皇叔自可世代为王,如果皇叔只顾自己私利,不顾天下苍生,允炆也无话好说,念在你我叔侄的情份上,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