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正与箫骥、箫羽饮酒吃菜,忽听得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传来,朱棣停下筷子,说道:“这么好听的琴声,不知是谁人所弹。”
箫骥道:“是小女……”转向箫羽道:“羽儿,你去把你妹妹带回去,莫要扰了王爷雅兴。”
箫羽道:“是的,爹。”忙朝琴声走去,却听朱棣叫道:“慢着,这琴声如此妙曼,又怎会扰我兴致。太师,不知小王能否有缘见一见令爱?”
箫骥道:“小女近日因为皇上赐婚的事而烦忧,只怕惹王爷不悦。”
“不会,不会……”心想,本王正好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佳人?
箫骥道:“既然如此,羽儿啊,叫你妹妹过来。”
箫羽心里十分不愿,却又不得不照办,正欲去找奕离,便又听得朱棣说道:“且慢,林源,你去请箫家小姐过来。”
林源应了,大步朝琴声传来之处走去。
箫羽知道朱棣怕自己跟妹妹事先通气,串通骗他,心中倒稍有些不安,但见父亲端然而坐,脸上没有丝毫担忧,于是也不动声色,回到坐位上。
不多时,琴声骤停,朱棣吃了几口菜,便见林源带着一名身着淡灰色衫子的少女慢慢朝这边走来,这女子肤白胜雪,面容娇好,果然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
只见那少女慢慢渡步来到亭中,朝自己行了一礼,道:“奕离不知王爷在此用膳,琴声叨扰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朱棣见这女子果然不同凡想,却无论如何想不明白那朱允炆为何会将她赐婚给一个四海为家的江湖郎中,如此美人,他朱允炆难道就不动心么?难道其中有诈?想到这里,正色道:“姑娘琴声如此动听,又怎会扰了本王用膳呢?”一顿道:“你是太师的?”
“小女子奕离,太师是我爹爹。”
“听姑娘方才的琴声十分凄美,难道姑娘心中有不愉快的事吗?”
“奕离近日心情不大好,所以琴声哀怨。”
“听说皇上给你赐了婚,可有此事?”
奕离抬头看了朱棣一眼,道:“连王爷都知道了?是皇上布公天下的么?”
听奕离这么一说,朱棣倒也相信了皇上赐婚一事,说道:“那倒不是。不知什么人与姑娘如此有缘,能受皇上亲赐婚姻?”
提到祁风,奕离心情便一落千丈,一双美目里闪着忧怨,答道:“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罢了,不值一提。”
看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朱棣的心倒也软了一些,说道:“听说他长相丑陋,不知他是干什么的,会如此受皇上的器重?”
“他不过是一个大夫罢了,与王爷并非同一类人。至于说到长相,他长得再怎么丑陋,与王爷也没有关系。”
箫骥勃然大怒,吼道:“离儿,怎么跟王爷说话的,竟敢如此冒犯王爷。”
朱棣道:“太师息怒,奕离姑娘并没有冒犯本王。”暗付,原来箫骥父子并没有骗我,倒是本王多虑了,只是没想到朱允炆那小子,真把这么美丽的女子赐给一个丑陋的穷大夫。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说道:“姑娘可有用得着本王帮忙的地方?”
“帮忙?”奕离抬起头来,淡然说道:“多谢王爷,不过爱与不爱又岂是王爷能够帮得上忙的。”
“本王帮不上忙,那么谁人能帮得上忙?”
“月老!”
“月老……”朱棣一愣,不禁哑然失笑。
“奕离相信缘分,若是有缘,便算相隔千里万里也会相识相爱相聚,若是无缘,任怎样强求也得不到,王爷您说是么?”
朱棣被她这么一问,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奕离道:“奕离心中虽苦,但也知道缘分可遇不可求的道理,爱一个人能相聚在一起固然是好,但若对方无意,也不能强求,只盼他好,自己便好,王爷认为呢?”
“这。”朱棣从未想过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说道:“本王只知道要把喜欢的东西留在身边,这样也才不会辜负了自己。”
“王爷不辜负自己,却怎知在不经意间会毁了心爱之物。”抬头看看天上明月,说道:“月光美吗,王爷?”
“美……”
“月光的美,美在它不属于任何人。”侧目看着亭边盛开的牡丹,又道:“这牡丹美吗?”
“美……”
“若王爷喜欢这牡丹,硬将她折了,花儿便只有枯萎凋谢了。这还能算爱她么?”
朱棣听得似懂非懂,说道:“既然是心爱之物,若不能占为己有,再美又有何用?”
“王爷的所谓占为己有便是毁了她么?”
“恕本王愚昧,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奕离想请问王爷一个问题,若有冒昧之处,还请王爷恕罪。”
“哦,姑娘请说。”
“江山与美人在王爷心目中哪一个更重要?”
“有江山而无美人,那是一生的遗憾,有美人而无江山,那一生也就白活了。在本王看来,江山与美人都不可或缺。”
“如果鱼与熊掌不能兼得呢?”
“这。”朱棣心想: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叫呢?嘿嘿,这女子的心机只怕不比那箫骥差,难怪代王、湘王二人会栽在她的手上。略一沉思,说道:“若江山与美人不能兼得的话,那本王只有舍江山而取美人了。”朝奕离看去。
只见奕离一双美丽无比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朱棣眼睛与奕离对视之际,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不知道自己久经沙场、骁勇善战的王爷,却会被迫这样一双美丽诱人的眼睛看得胆战心惊。
这样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眸,原本应该让他痴迷,却不料反而让他害怕……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哪怕是面对皇帝朱允炆他也面无惧色,从来未曾怕过。
朱棣想避开奕离的眼睛,却又忍不住再次朝她的眼睛看过去。这一次,朱棣做好了心里准备,暗暗提醒自己,这样一个美人,这样一双美丽的眸子,只会让人陶醉,又怎么会让人会害怕呢?
但当他的眼睛再次看向奕离的眼睛时,朱棣还是莫名其妙有一种心寒的感觉,仿佛她一双美丽深邃的眸子能把他的心看穿看透,甚至能把他粉碎一般,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朱棣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奕离淡淡一笑,说道:“王爷在怕什么?”
朱棣听她这么一问,只觉浑身的衣服都已经被迫汗水浸透了,心想,她竟知道我在怕,但我朱棣几时怕过谁了,便算大刀架在脖子上,我朱棣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却会怕她?难道这便是所谓的一物克一物吗?
朱棣“咳咳”两声,想掩饰自己的心虚,然后正色道:“怕?呵呵,本王还不知道这一怕字是怎么写的。奕离姑娘,既然来了,便一起小酌一杯如何?”
只见奕离伸出一双白晰无瑕的玉手,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道:“王爷,这一杯小女子敬您。”一饮而尽。
朱棣忙站起身来,端起自己酒杯,道:“多谢姑娘。”把酒喝了。
奕离放下酒杯,道:“小女子告辞了,若有失言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哪里,哪里,姑娘慢走!”
奕离抱起琵琶,向朱棣、父亲和哥哥行了礼,离开了兰香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