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文校正】
天地不仁(1),以万物为刍狗(2);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天地之间,其犹橐(3)(4)乎?虚而不屈(5),动而愈出。
多言(6)数(7)穷,不如守冲(8)。
【词义注释】
(1)不仁:此处取反义,是经文中“正言若反”的首例。《庄子·齐物论》有“大仁不仁”,意为:不是为仁而行仁,即无意于为仁(实乃大仁)。有的注家作正面直解,这是错误的。
(2)刍狗:许多注家把“刍狗”释为古代祭祀时用草扎的狗,祭祀完毕就丢弃它。这显然与对“不仁”的误解有关。我认为刍是指植物,狗指动物,所谓刍狗,指的是动植物间的自然关系。王注:“天地不为兽生刍而兽食刍,不为人生狗而人食狗,无为于万物而万物各适其所,则莫不赡矣。”按现代科学解释,这种相生相克、共存互补的关系,是普遍存在于自然界的生物链的关系。也就是经文所讲“上德不德”(见第三十八章),及本章“天地不仁”、“圣人不仁”之所以为“上仁”、“上德”的具体体现。
(3)橐:读tuó,手工业时期用以加大火力的风箱。
(4)籥:读yuè,风箱上通气的竹管。
(5)屈:竭尽的意思。
(6)言:作政令解。
(7)数:古“速”字的借用字。
(8)冲:王本作“中”,严灵峰说:“‘中’字疑系‘冲’字之缺坏;失去‘冫’旁,校者不察,遂改为‘中’。盖‘守中’乃儒家之言,非老氏本旨。”严又注:“《文选》张华鹪鹩赋注引字书曰:‘冲,中也’,是古‘中’‘冲’通用。四十二章云:‘冲气以为和’句,小篆本原文正作‘中气以为和’。”说明“中”应作“冲”,“守冲”即“守虚”,正是针对上句“多言”提出来的,应无疑义。故予订正。
【白话译文】
天地无意于为仁,使万物结成刍狗(般互补)的关系;圣人无意于为仁,使人类组成刍狗(般互补)的关系。天地之间,很像匠人用的风箱,中间空虚而因应无穷,运动愈多风力愈大。(掌权者)政令愈多,愈易碰壁;不如自守冲虚。
【原意解说】
老子认为,冲虚是道的本性,“天法道”,“地法天”,故冲虚亦是天、地的本性。以其冲漠无朕,无偏无私;所以它能生发一切,包容一切。不分种类,不分良莠;“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万类霜天竞自由”;使之各取所需,各尽其利。圣人法天法地,无心无欲,无为无事;故能不分肤色,不问善恶,无言为教,化育群伦;使之各尽所能,各得其所。这同孔子讲的“天何言哉,四时行焉,万物生焉”的基本观点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