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辽军十多万军队驻守在横河边,从军队造桥的情况来看,并非一朝一夕能完成,他们做了长期驻守的打算,而粮草的数目自然不会小。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前方探子来报,敌军的运粮队出现在五十里开外,粮草数目巨大约有几十万担,运粮军队有上万人。
军队严以待,将留下黑石崖所有痕迹抹去,静待敌军到来。
阳光静照在涯石上,偶有鸟雀惊飞而过。远远的,一支送粮军队如婉约的长龙,自那头不断浩浩荡荡延伸而来,缓缓走向黑石崖。麻袋装着的粮草,沉甸甸堆放在马车上,足足有上千车。
距黑石崖险关不到一百丈时,敌军首领勒紧缰绳停住马儿,不停打量张望着四周,半晌之后才继续挥手示意军队前行,“各位听令,沿途已耽误不少时辰,我们要加紧行程,在明天上午之前必须要赶到军营,否则元帅会以军法处理我们。”
停滞的队伍,再次前进,不停走向狭长的天险之关。
一刻钟之后,过半队伍走过黑石崖。潜伏在死士悄然冒同脑袋,楚胥羽扬起一只手,轻轻挥下。
成千上万道人影站了起来,举起石头纷纷往下砸……
“啊……有敌军偷袭……啊……”漫山遍野的巨石往下滚,“砰砰砰”砸向山谷底,惨叫声连连响起。
“冲啊……”早日潜伏在黑石崖两头的死士得了命令,从山林草丛中站了起来,前后夹击包抄鹰辽军,漫天飞射出去。
惨叫声,刀剑交织声,肢体受伤分离断裂,鲜血喷涌而来。
一场夹杂战,持续不断半个钟,鹫国以多敌少大获全胜,全歼鹰辽一万多人,而缴获了几十万担粮石,成为继鹰耿入关以来的唯一场胜战。
楚胥羽让人将缴获的粮食送去支援横河城及附近流离失所的百姓。派一万人护送粮食绕远路回横河,剩下的人留下来打扫战场,将箭羽及敌人的武器捡了回来。
劫持粮草计划已成功,下一步便是偷袭鹰辽军营,转移后卿的注意力,让姚震所率领的投石机毁了红衣大炮。
两万士兵在黑石崖休息了半个时辰,吃了干粮果腹,刚要起程赶往鹰辽军营,几道影子从远处匆匆奔来,“元帅,不好……有鹰辽军偷袭,快……快撤……”
话未说完,箭羽飞射而来,穿过死士的身影,数道人影倒在远处。
“不好,鹰辽军来了。”原地休息的士兵纷纷起身挥出了刀,寻打着最有利的作战位置。
“吼……”伴随着远处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天空上方响起地震山摇吼啸之声。
段郁宁仰头一看,当即脸色变了。黑石崖上空漂着一道月牙然的身影,正露出诡异而妖娆的笑容,俯视着地上的泱泱两万鹫国死士,嘴角泛起一丝轻蔑。
“是后卿,大家要小心。”楚胥羽神情戒备的打量着四周,除了远处涌出数千人的鹰辽军外,便是后卿。看来他是躲猫猫玩腻了,终于现身了。
后卿低头,居高临下打量着段郁宁,“哟,好久不见。”
“呸,你怎么还没死!”段郁宁恨恨道。
“承蒙你们所赐,我活的好好的,该是报答你们的时候。”后卿冲着楚胥羽不屑道:“应龙,当日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我会百倍千倍奉还给你。”
段郁宁浑身一震,错愕地盯着楚胥羽。后卿刚才叫他什么?
“既然是你我之间的恩怨,私了便是,你何必要为祸人间?”楚胥羽抬头,冷静自若道:“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真是枉为尸魔。”
后卿哈哈仰头哈哈大笑,“我乐意,你管的着吗?若没我这种卑鄙的僵尸,何以衬托你们男子汉大丈夫的气节。”
月牙色衣袖轻轻一挥,黑石崖山顶瞬间多了几万黑乎乎的士兵。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后卿嘴角,露出几近残忍的笑容。
漫天的巨石,纷纷从山顶滚落,血肉横飞。箭羽,紧跟着从天而降。
尸魔,拥有与天叫阵的能力,将数万兵力从军营搬出来,轻而易举。
僵尸与人类的一场战场,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公平。后卿洞悉甚至主宰了一切,鹫国军队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眼皮底下的两万军队,犹如眼皮底下的老鼠,而他便是捉老鼠的那只猫,可随意操纵着他们草芥的生命。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是被巨石砸死便是死于乱箭之下。
“元帅,快走!”见楚胥羽跟段郁宁一直死死盯着天空中的后卿,唐维拉了他们一把,数千士兵掩护着他们撤退。
刘毅天等一批武林人士施展轻功纵身一路飞上山项,跟鹰辽军激烈厮杀起来。
段郁宁任由他们拉着走,眼睛却一直盯着后卿不放,眼眸迸射而出的尽是恨意,遍野的鲜血浑浊了视线。今天这个局,一切都是他设计的。自楚胥羽出现在横河,他让鹰辽的炮兵停止了攻击,河底的僵尸亦不再爬上岸咬人。是他让楚胥羽有了充分的时间来防御并偷袭,可楚胥羽不能坐在待毙,唯有借天是地利人和灭掉鹰辽,才能全力对付横河底的僵尸。若她是楚胥羽,也会这么做的,可惜如此绝世之机,却早被后卿洞悉甚至不惜用一万多士兵的性命来演戏。
身后是不断滚落在巨石跟箭羽,还有后卿狂妄的笑声,前面是成千上万手持弯刀的鹰辽兵。段郁宁拔出女魃泪,随着撤退的士兵一起,对着冲过来的敌人,举剑便砍,温热的鲜血喷在脸上。
“郁宁,你快走。”楚胥羽踹飞敌人,徒手用劲全力拧断敌军的脖子,抢过一把刀刺穿从段郁宁身后偷袭的士兵。
“我不走,要死一起死。”段郁宁发了疯般,全然不顾生死,眼红的她一个劲地不断挥砍着,满身的鲜血犹如从血池里爬出来的疯子。
心急如焚的楚胥羽担忧段郁宁的安危,一直护在她左右杀敌,不停保护着她。身边的同袍战士不断倒下,楚胥羽见同时有四五支锋利的茅朝段郁宁刺过来,他一刀抹掉敌人的脖子,伸手揽住她的腰,“小心!”
身体向后纵,却没躲过最后一支茅,刺中他的腰。剧痛传来,敌人的茅用力往他身体捅去。楚胥羽咬刀,一刀挥过去砍断茅,段郁宁手中的剑掷了出去,正中敌人的心脏。
“你没事吧?”段郁宁着急道。
楚胥羽手握住断茅,用力一拔,鲜血喷涌而来。他紧咬住牙关,挣扎着站了起来,单手捂住血如泉涌般的伤口,拉住段郁宁便走。
唐维率着麾下兄弟,浴血奋战,一时间鹰辽军倒也没占到上风。天上观战的后卿见战况不利于鹰辽时,时不时挥几下衣袖,扇飞扇死一大片死士军,待楚胥羽他们冲出重围时只剩三千不到的士兵。
彼时天色已黑,后有追兵不断,楚胥羽只得带着队伍朝东方的山林而去,想借着丛林躲避追兵。
三千人仓皇中入了山,而鹰辽军紧跟其后,手持火把连夜进山追击。唐维等人带着受伤的楚胥羽跟段郁宁,一路往山顶撤。
深夜,寒气袭来,疲倦的士兵饥寒交迫,再也无力翻山越岭。楚胥羽让唐维寻了个隐蔽之地,让军队停下来休息。失血过多的楚胥羽坐在地上,意识越来越模糊。一直赶路,背部的伤口渗血不止,没了超乎常人的体魄,楚胥羽的痛觉异常清晰。段郁宁身上亦多处受伤,不过多抵是轻伤,尚不汲步性命。
她顾不得清理自己的伤口,用剑从衣襟上割下布条,解下楚胥羽的盔甲替他包扎。
“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冷静下来,段郁宁内疚不已。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楚胥羽的笑容苍白,“如今死了这么多兄弟,我真是愧对他们。”三万死士兵,如今只剩下在一千,鹫国最精锐的一支军队,在后卿手中却是不堪一击。
“是后卿太丧心病狂,跟你没关系。”段郁宁紧握住他的手,“我们一定会想出办法,将他挫骨扬灰的。”
楚胥羽不再说话,而是暗中用劲,想逼出体内的应龙魂魄,谁知却扯痛伤口,血水再次涌了出来。衣衫之内的灵符,不断压制着体内涌出的尸煞之气。
“你别再运气了,别说逼不出应龙,反而体内的尸煞之气会越来越重。”段郁宁背过身悄然将用黑布裹好的岽珠递进他的衣袖之内,想让岽珠净化他体内的尸煞之气。
楚胥羽忙了回去,“郁宁,你的身体比我差,不能离开它。”
“你说过的,我们生死与共。”
“我是男人,受点皮肉伤没事的。”楚胥羽将岽珠系在她身上,“你的武功若能早点恢复,虽不能杀死后卿但起码能自保,我也就放心了。”
“今天在黑石崖的时,在生死关头我觉得身体内似乎有股力气涌出来,虽然不强烈但我觉得它在保护我。”她的内力没有消失,确实是被后卿封印了,只要找到适合的方法,肯定能破解的。
楚胥羽眼睛一亮,“或许你的灵力正在恢复也说不定。”
“不过……”段郁宁的眼眸黯淡,“我刚才试了几次,却什么都感应不到。”
“别急,慢慢来。”
“我现在等不及了,后卿指不定一会就来了。这里三千多人,全部都会死。”想着后卿杀了这么多人,段郁宁恨得喘不过气来。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沉默,不远处死士成群扎队,同袍士兵相互帮忙处理伤口。刘毅天拿着干粮跟水走了过来,“七皇子,大伙都累了一天了,敌人随时都有可能打过来,你们先点吃东西才有力气继续杀敌。”
“段盟主,我有几句话想跟刘大哥说,你能回避一下吗?”段郁宁的身份,并没有在武林中道破,在外人在时楚胥羽仍是与她保持一定距离,否则真成兔爷儿了。
段郁宁起身离开,楚胥羽对刘毅天道:“刘大哥,我想委托你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