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鸟,如今段郁宁独自一人对付后卿藏在她体内的心肝,楚胥羽心急如焚,不知后卿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唯有陪在段郁宁身边,从身后拥住她,“郁宁,不要怕,有我在。“段郁宁不断深呼吸,楚胥羽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体内,让她心安了不少。
“你对他还没有死心?”段郁宁不断默念着静心咒,将恍惚的心神拉了回来,后卿的意念渐淡,“你跟他,永远都有缘无分,别再妄想跟他能白首偕老。”
段郁宁闭紧双唇,不再跟他说话。
“以为怀了他的骨肉,你就能跟他在一起了?”后卿冷笑道:“不由我们打个赌,你腹中的胎儿,注定夭折。”
“……”畜生!
“想知道胎儿是如何夭折的吗?”
“……”
“是他亲手毁了你的孩子。”
段郁宁的心跳得很快,默念的咒语愈是越来越快,汗水自额头渗了出来。楚胥羽察觉到她的异常,只怕静心咒对她已失效。他起身抽了符纸,抓起段郁宁的手指扎破,用她的鲜血写了张符咒,手起诀念咒施在她的后背。
尸祖转世,灵力被卦印沉睡,他将胜负赌在僵尸血上,以符阵激发她沉睡的僵尸血。楚胥羽捏了把冷汗,但愿能成功,否则以人类之力还真不知如何抗衡后卿。
或许是楚胥羽的放手一搏,起了效果。符咒一贴,段郁宁炸开锅的脑袋瞬间安静了,她身体一软倒在楚胥羽怀中。
眼前一片模糊,四周的景物旋转飘动,段郁宁才清醒过来,身体如虚脱般疲倦。楚胥羽焦急的神情,映入她的眼睑,段郁宁下意识地覆住腹部。刚才,后卿说她的孩子会夭折?
楚胥羽,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他还有没有作乱?”楚胥羽擦去她额头的汗。
段郁宁揉着额头,“不清楚,反正是没说话了。”
夜深人静,段郁宁的怒骂引起了守夜奴才的注意。听到动静的太监赶了过来,在寝室外请安发问,楚胥羽淡然应合了几句,将他们打发走了。
“你跟他刚才在吵什么?”后卿到底说了什么,会让她以死相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不断说着你的坏话,我一生气就跟他骂了。”遭他非礼调戏之事,段郁宁没勇气说出口。
楚胥羽眉头紧蹙,“明天我去找他谈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是冲我来的,明天我跟你一块去。”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后卿尽管放马过来。
一场闹心事,两人翻来覆去睡不着,段郁宁的手一直没离开过腹部,闭着眼睛到天亮。脑海子都是胎儿夭折,被后卿非礼之事,想得头痛欲裂,仍是不知该如此处理此事。
一夜没睡,段郁宁神色憔悴,起床肚子一抽一抽的,估摸着是后卿给气的。
吃完早膳,段郁宁穿着整洁干净的太监服,刚要想身跟楚胥羽去外使行馆,腹部突兀一阵绞痛。
“啊……”段郁宁的身体往下滑,心一慌忙抓住楚胥羽的衣袖。
一股温热的液体自两腿间滑出,腹部如刀绞般抽搐,段郁宁眼前一黑,抓住楚肯羽衣袖的手一滑,往地上倒去。
“郁宁。”楚胥羽忙揽住她的腰肢,稳住她下滑的身体,心急如焚道:“你怎么了?”
“孩子……”脸色苍白的段郁宁吃力道:“救……救孩子……”不会的,她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段郁宁两眼一黑,剧痛让她失去了知觉。
楚胥羽将她拦腰抱起,手掌却染了湿润,摊开一看却是满手刺红的鲜血。急急将她抱到床上,楚胥羽一把脉当即慌神了,“来人,快请御医。”
怎么会这样?昨晚之前胎儿脉象仍是正常的,却现在却是紊乱不堪,是滑胎之兆。
房外的小邓子领了楚胥羽的命令,匆匆跑去请御医,刚到庭院却差点撞上姚慧妩。
孙嬷嬷骂道:“何事慌张,走路居然不长眼。”
小邓子慌张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娘娘饶命。”
孙嬷嬷斥责道:“你到霏雨宫也有好几年了,做事总是毛手毛脚,没半点稳妥之举,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小邓子解释道:“嬷嬷饶命,殿下那边出事了,奴才着急去请御医,才没留神。”
“殿下出了何事?”姚慧妩道。
“奴才在屋外候命,寝宫门从里面反锁了,只听到殿下语气急促慌张,该是出了事。”
姚慧妩眉宇微蹙,特意吩咐道:“去请李御医过来。”
小邓子匆匆跑去请李御医,姚慧妩隐隐猜到是段郁宁出了事。担忧她腹中胎儿,姚慧妩急急往楚胥羽寝室走去,她拍着门,“羽儿开门,是母妃。”
楚胥羽暗劲一使,将门闩震断。姚慧妩跟孙嬷嬷匆匆而入,只见楚肯羽神色焦急的在床前伺候昏迷的段郁宁。姚慧妩见到床单上的血迹,当即脸色惨白,激动道:“她……她这是……”
孙嬷嬷忙扶住晕晕欲坠的姚慧妩,“娘娘,这只怕是要滑胎啊。”
“快……快去请御医……”姚慧妩急得语无伦次,“一定要保住孩子。”
孙嬷嬷见她如此紧张,忙跟在小邓子身后去请御医。
“这事你不懂,我来。”姚慧妩将楚胥羽拉到一旁,取过一只枕头塞到段郁宁的臀部,垫高她的下半身,“到底出了何事?听说昨晚你们在吵架?”
“我们昨晚没吵架。”楚胥羽紧握住段郁宁冰冷发凉的手,“只是拌了几句而已。”
“你啊,让我说什么好。”姚慧妩气得肝疼,“之前我不同意你俩婚事,你跟我闹。现在我同意,你俩倒开始闹事了。日子是用来过的,不是儿戏。”
姚慧妩正在气头上,楚胥羽只得顺从道:“儿臣知错了。”段郁宁滑胎之事,肯定跟后卿脱不了关系。
“但愿孩子没事。”段郁宁的身份不能曝光,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姚慧妩苦心经营之事极有可能被明景帝察觉,可段郁宁滑胎不能不救,一旦她出了任何事,楚胥羽不怨她才怪。
姚慧妩给段郁宁盖好被褥,将帷幔放下遮了她的容颜。
“你不方便出面,此事我会处理。”姚慧妩将楚胥羽推到屏风后,“一会别出来。”
楚胥羽想陪在段郁宁身边,却也知道现在出面不合适,只得按捺的性子站在屏风后面。
李御医很快便赶了过来,姚慧妩支退所有人,将他领到帷幔前,故作镇静道:“殿下突然身体不舒服,还请李御医诊治一下。”
李御医领命,刚要上前掀开帷幔给楚胥羽诊治,谁知姚慧妩去坐在床边,将事先系在段郁宁手腕上的线交到李御医手上。
“……”李御医愕然,宫庭之内男女授受不亲,给后宫嫔妃看病时用丝线诊脉,可七殿下是男儿身,为何姚妃娘娘会如此避讳?
深知宫中规矩,李御医自然没有多问。他坐在半丈开外,透过手中的丝线给楚胥羽把脉。李御医闭眼,静心把脉,只是察觉到脉象的异常时,他兀地睁开眼睛,震愕望向姚慧妩,“娘娘,这……”
姚慧妩的语气沉了下来,“不知殿下得的是何病?”
李御医急得当即冷汗便下来了,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御医,你与本宫相识已数十载,这些年本宫的身体亏了你的照料,自然对你感激不尽。霏雨宫虽小,却也跟别的宫一样,总有奴才认不清自己的本分,做了些出格之事,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
姚慧妩的言下之意,是有不懂规矩的奴才,爬上了楚胥羽的床。
“……奴才明白。”李御医忐忑的拭去额头的汗,“一定谨慎为殿下诊治。”
数十年相识,姚慧妩恩威必施,“既然如此,本宫让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她腹中的胎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年李御医为她做的事不少,一旦揭露出来必是唇亡齿寒,所以轮不得他不答应。
“……”他御医再次愕然。他以来姚慧妩是想让他下药,彻底除掉宫女腹中的胎儿,谁知却是……
姚慧妩跟着紧张了,“莫非有问题?”
李御医再次诊脉,跪在地上道:“胎像紊乱不着头绪,老臣不敢善自定论。中医讲究望闻听切,不知可否让老臣近身为她诊治?”
姚慧妩犹豫了,毕竟段郁宁的身份特殊,这个险冒得太大了。宫奴勾搭主子怀孕,明景帝顶多是责任几句,并不会追究霏雨宫之责。可段郁宁女扮男装的身份曝光,过于冒险。
一番挣扎,姚慧妩终于点头同意了。
李御医掀开帷幔,看到床上躺着是段榆时,当即震愕的缓不过神来。后宫太监数百人,能让李御医记住的不多,而段榆便是其中之一。
李御医能记住段榆,除了经常出外霏雨宫混脸熟之外,段郁宁比女人还美三分的容颜,让人过目不忘,更何况有七殿下的地方,便有他的踪影。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段榆竟然会女儿身!这可是欺君之罪,更何况她****后宫,珠胎暗结。
强忍内心澎湃的波澜,李御医捏握住段郁宁的手腕,凝气屏神诊脉,之后又是一番打量她苍白的脸色,甚至翻开她的眼皮。从医药箱取出银针,扎在段郁宁脑袋上的穴位上。
一番诊治下来,李御医神情严肃,对着姚慧妩欲言又止。
“李御医但讲无妨。”姚慧妩的心跟着悬了起来。
李御医惭愧道:“胎儿保不住了,老臣只能尽力保她平安。”
姚慧妩跌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神过来,“怎么会这样?”
“如老臣没有猜错,她是受了刺激精神紧张不安,再加上对胎儿不利的药物,这才导致滑胎。”
“药物?”姚慧妩愕然,“不知是何种药物,能否查出来?”不可能,段郁宁真实身份只有三人知道,而李御医是第四人。段郁宁非后宫嫔妃,且怀孕的事无人可知,谁会给她下药呢?
李御医绕着寝宫走了一圈,之后在铜鼎薰香处嗅着,再用手取了一小把香灰放在鼻间认真闻了闻,却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