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步入社会
这一部分是我二十二岁到三十岁之间的生活速写。说来无非是由于自己家境平平、自身体弱,由此锻造了我的自卑无助的性格,以及迫于生计,面对家庭、感情的困惑,而最终成就我的出家之路。
第一章:不做木工
我父亲生了我和我哥两个儿子,一般人家会子继父业。但是,我们并没有我二姑妈的女婿给我家写的春联上所赞叹的“艺高业荣”,而发家致富。
起初,我哥哥有这个条件的,我父亲也有心成全我哥。那时,我父亲手上还是有些钱的,老木匠,辛勤劳动、勤俭节约所积攒的。我哥初中毕业后,就直接去学照相了,这个行当应该是能做得好的。我哥的徒弟现在做得很好,但是我哥就是不行了。我想这主要是他做事情和做人,都不够专心所致的。信誉不好,做人做事就难了。还好,他现在的家庭虽然有所缺陷,但是家里也已经翻新了两层小楼,购置了轿车;女儿也已经嫁了个好人家,生了个龙凤胎,得了一双宝贝儿女,也无疑是幸运的。
当时,我在家里的工作就是烧饭,间或,忙里偷闲去田头,帮着母亲和妹妹们在地里干农活。
可是日子,总不能这么过啊。我私下和母亲唠叨过。
一天,父亲和我说,你在家没有工作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先跟着我出去干干木工看看;你体格小,重活干不了,反正先到人家门户上去混日工,是按天数给工钱的,找点轻的活计你干干。
我郁闷中,就迷迷糊糊地跟父亲出去了。
到人家去做木桌子,叫“兜拐”桌子,是放在家堂上的木器家具,方桌,工艺是讲究的。木工活的挡手师傅是我姑妈的儿子同铭哥哥,我去了,他安排我的活儿的时候,说“有电刨打眼了,今天不用;你就手工凿眼。”还先给我一包香烟,我不抽烟的,我父亲说不要香烟了。同铭哥哥对我父亲说,“也算个工,不能欺负他。”我知道这是对我的照顾,都是自家人啦,这份情至今不好忘怀的,虽然我不适合做这个活。
我认认真真地按照师傅的教导,坐正,凿子与木料垂切,在木料上治的黑线框里面凿方眼,凿子口不能吃线,凿出的眼宁可小点,铆劲才大,这样做出来的木器家具才结实。
我记得我一天凿了三个眼,有两个眼是“别掉”的。就是,凿子在正面是垂切凿下去的,可是到了眼的对面,偏了。木料纹理是纵向的,横向的切口稍微一偏,到眼的对面就会撕下一大块边。所以叫“别”眼了。以后,父亲发现后,及时指导我,从上下开凿,把失误在木料眼里面矫正,这样,即使有失误,在外边也看不出来。干了一天,虽然没有什么成绩,可是也做得腰酸背痛。
我的背痛有两个原因。现在才知道,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经常会感到右胸肋骨和右背吊着痛。一次是上初中的时候,被同学的自行车车铃把子撞过。当时是放学,我们横着三三两两地一路唠叨着放学回家,被从后边骑车的同学撞上了右背,一阵刺激疼痛,我气急了,当时觉得连呼吸都被撞着阻止而中断了,我一个趔趄,大概几秒钟后才缓过气来,我长长地呼了口气。但是,后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几乎忘记了。
还有一次,是抬重的东西,绳子系得太短,以至于我难以弯腰站直身子起来,觉得有一两秒的时间,后背突然感觉一阵疼痛的抽搐和麻木。
直到最近,这个缠了我几乎三十多年的疼痛,才有了个比较合理的诊断。我高血脂,加慢性胆囊炎。医生说,不是外伤引起的,拍过片子,看不出伤痕。就是这两种病,折磨着我疼痛。
对于医生的诊断,我基本信了。可是我觉得还是否因为当初的外伤引起的血脉气穴受到创伤,而导致的如上两种疾病?
人体是个有机的整体,一切疾病的原因,往往难究其因。医生说我的高血脂可能是家族遗传因素引起的。我家族根本就没有这个疾病,我也根本就不吃荤腥,连素油现在也很少吃。
最近在吃降血脂和治疗胆囊炎的药,病况有所好转。
可是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引起的我的腰酸背痛,以至于难以干活,坐在那里背后也背着疼,我一下一下地敲着斧子,似乎一下下牵扯着疼。还有可能是吃了人家饭桌上的荤腥,也引起胆囊的不适。那个时候,这些病还没有典型的症状,我也没有去医院看。
反正,我是从人家逃回来了。实在干不了,我父亲又嫌我干得慢,不出成绩。我对父亲的坏脾气,有逆反心理,他一开口发火,我就心惊肉跳。我想我还是逃吧。再也不去了。不敢木工了,连最简单的活都不能干,又怎么干木工这份活混饭啊。
除了身体的原因,我不能干这份工作之外,我父亲干这一行也没有干出什么成就,也引起了我对这一行缺乏信心,没有干劲和奔头,对于从小生活在穷人家的孩子,对自己的家庭多少有些逆反心理,总希望着自己将来能改变现状,过好的生活。
那时,我的这个病医生看不出来。我做过大队书记的二姑父,为了我和我父亲的分歧,专门来和我谈过话。说我为什么从人家逃回来不干木工了,父亲很失望。我说我干不来,没有劲;后背疼。二姑父还专门带我去市里一位军医专业的医生那看过,以为是神经痛,给我开了一瓶谷维素,吃吃以后,有所好转,以后不疼,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些病。
以后,我还去过附近大队的私人家具厂干过几天,我刨桌面子,手工刨。也费力的。身体当然也还不能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