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谈
是晚上十点了,寺院游客的喧闹已经随人销声匿迹。阳光隐去,把宁静的夜色完好地归还。
窗外空无一人,我正好打坐。
空纳万境,无所不容。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天高云淡,星垂平野,月涌大江。万境不空的穹宇,落英缤纷,群星璀璨。
空有不二,如人之生死,成就了生命的完美。
寒山子说生死两双美:“欲识生死譬,且将冰水比。水结即成冰,冰消返成水。已死必应生,出生还复死。冰水不相伤,生死还双美。”
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可见,自由比生命和爱情更重要。
我不敢苟同,世界上,假如谁都这么认为,那就没有生命存在了。作为对不自由和禁锢的抗争,对自由的追求发出的呐喊和期盼是可以理解的。
在生命、爱情和自由三者之间,我认为生命是根本。记起读高中时,读过一则名言:“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关于爱与情。有首歌中唱到,只有爱是不会忘记的。爱是动人心魄的力量,人生的旅程就是在践行一首爱的赞歌。香港电影《霹雳情》主题歌《情》中唱到:“?情,情痴痴、心痴痴涌出我的情。情的力量滋长生命。”?
大爱无僵,而佛教把有情世界遍及到一切情与无情,包括一切生命以及非生命,即情与无情,同圆种智,共成佛道!
“鸦有反哺之义,羊有跪乳之恩。”而《菩萨戒经》云:“一切男子是我父,一切女人是我母,我生生无不从之受生,故六道众生皆是我父母。”可见,佛教把六道众生皆视为报恩的对象。上报四重恩,即报国家、父母、师长和众生的恩德,是出家人每日早晚课诵念兹在兹,耳提面命的日课。
想起《论语》上说的:“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这就是《论语》中子贡问政的对话,问的是治国方略,孔子回答了三条“足食、足兵、民信”。
子贡说,如果要去掉一条,那先去哪一条?孔子回答说先去兵。
如果还不行,要再去一条,去什么?孔子说去食,就是经济的问题,也可以放弃,但老百姓的信任这条是最重要的。“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就是说,如果失去了老百姓的信任,那就全垮了。这就是说,国家要长治久安,最重要的不在于武装,不在于经济,而在于百姓的信任。可见民心所向,才是立国之本。
爱情、亲情、友情、家国,以及由此遍及的一切情与无情,即生命和环境,皆是我们所要报答和维护的。也是我们以及古往今来所有人要活下去的动力和理由。
鲁迅先生也曾说过,我们希望下一代有更好的生活。
对新生命的祝福和抚养的欢喜,享受风和日丽,亦或山川流瀑,在古人冥没于山野的足迹中,忆念先哲。一处处醒目的摩岩石刻,不知道是谁的造化,也没有留下姓名。我们也在重复着来者的路,遥望远古、先民。人生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可是,人们总是想把喜剧留给后人。
生命,爱情,自由。
大味则淡,平淡好啊。
平淡地生活,没有大起大落。风平浪静处,方显人生之真味。
在平淡的日子里,呼吸平淡的空气,嘴嚼弘一大师的“淡味”,也是智者的福报和活出的金色品质。
平淡的晨光,雾霭,乡村。
“鸡鸣桑树颠,狗吠深巷中。”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有时另一种平淡。
空与平淡,名为空谈。知空淡者,人生当有别境洞天。
陶渊明“带月荷锄归”。相距三四百年,心境是何等相似。而寒山子更多了清净。陶渊明“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寒山子则“可笑寒山道,而无车马踪……此时迷径处,形问影何从?”可见陶渊明尚在人境,而寒山子远离人踪,为形影相吊。
王维去“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空山之月惊鸟鸣,时隐时现数千年。如大唐张继吟咏的那声“夜半钟声”,回荡不惜,张继在钟声中飘来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