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向来话少,喜庆看芷兰的心情似乎很平和,便笑逐颜开道:“主子,灯花爆喜了!刚才奴婢出门看见咱们芷兰宫外的宫灯的灯芯爆开了,今儿定大好事!”
喜庆见芷兰没有什么兴趣,也没再说下去,却见芷兰缓缓站起来,走到宫门口,抬头直直的看着那盏正发出“滋滋”声响的宫灯。
“那事应该成了吧。”
下午,皇上大怒,判了袁爵爷三日后刑门外斩首。对于这个袁爵爷,芷兰一点不了解,她想,或许以前的苏芷兰会知道这是哪路神仙吧,还是甫珺派人,芷兰拿到了一小瓶药,据来人转达甫珺的原话:给兰美人的“秘药”。
袁爵爷的事情在**传的沸沸扬扬,天花乱坠,这回连珙亲王也没有理由为袁爵爷说话了。当湘妃哭哭啼啼的找太后,找皇上求情的时候,芷兰才知道这位袁爵爷是何方神圣,原来他是湘妃的父亲,沧都兰水镇的袁啸天袁爵爷。
最后,湘妃上下打点,求甫珺准她见父亲最后一面,甫珺念在这也是人之常情,便准了。没出任何意外,三日后,袁爵爷在刑门外斩首,袁府上下一身缟素,哭声传遍沧都城。
那一日,芷兰突然失踪了,喜庆找了她一整天,急的几个下人团团转,天下着大雨,谁也不知道向来独来独往的兰美人能去哪里,在这种很敏感的时刻,喜庆也不敢让甫珺知道这件事,便多找了几个人各个角落的寻找,日已将残,喜庆在东寿山上找到了惨不忍睹的芷兰。
看到她的那一刻,喜庆突然愣住了,她不敢去靠近芷兰。
只见芷兰狼狈的跪倒在地上,紧抓起地上的泥巴后,又狠狠的砸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声都被她咬在嘴里,那哭声,是从心底里喊出来的苍凉,犹如噬心的毒药在咬碎她的五脏六腑,她终于忍不住不断的翻滚起来。
喜庆忍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蹿上山顶,手里的雨伞似乎根本用不上,她一把拽开雨伞,拦住芷兰的翻滚。
“主子,您怎么了?主子!您别吓我啊……这是怎么了啊?太医……有没有人啊,快叫太医!”
芷兰昏昏沉沉地看向喜庆,一手突然抓在她的手背上,用蚊鸣般的声音道。
“别……别叫人,千万……别……呃啊……”
芷兰又是一阵惊痛袭遍全身,挣脱喜庆的胳膊,四处乱撞。喜庆怕她跌下去,一把拦住她,也跟着哭起来。芷兰破败的头发散了一半,蓬乱的挂在一张惨白的脸上,那已如枯泉的双眸红肿如桃,嘴唇冻的发紫,发丝紧贴在她的脸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喜庆第一次这般惊慌失措,她被主人派来苏娘娘身边,就已经隐藏了武功,这个时候她也顾不上了,正打算抱起芷兰便冲回芷兰宫,找太医救治芷兰,却不经意间看到一个身影一瞬间出现在雨帘中。
喜庆收回内力,平复一下,缓缓跪在地上,但是着急知道芷兰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她的声音还是很抖。
“皇……皇上……”
听到这个词,芷兰一不小心分神,喊声便冲口而出。还站在下面的甫珺突然听到不高处的山上芷兰的喊声,脚下一急,竟然用了轻功。
他知道芷兰吃了解药会经受比以前还要煎熬的痛苦,克制了一下午,一直没听到来自芷兰宫的消息,越是这样他越坐不住,不知道这个笨女人有没有怎么样,终于在处理完政务之后,忍不住还是来看看,芷兰宫里只有一个小丫头在看家,见到甫珺亲自来了,不得已把苏娘娘不见了的消息说给甫珺,甫珺眉头一皱,他知道,她哪是不见了,明明是躲起来了!
甫珺冲上来伸手抱起还在翻滚的芷兰,把早叫太医配的高度迷药灌进她嘴里,他特意审问过袁爵爷,得知这个解药吃下去如果受不住疼痛,很可能丧命,疼痛时连输入内力止痛都无济于事。
药吃下去不久,芷兰昏在了甫珺怀里。甫珺抱着她站在大雨中,看着她因为痛苦隐忍发红的小脸,第一次有了敬佩别人的感觉,这样一个娇小的女人,如何能忍住这种万虫钻心的痛苦?
甫珺看看这里的环境,大雨,荒山,泥巴,再想起芷兰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人忍受痛苦,他的心微微颤抖,不禁抱着她紧了紧,深闭起眼睛。一个提力,带着芷兰跃向芷兰宫。
芷兰宫内,王宝贵早就准备好了太医院全体太医,这么一折腾,整个**都知道,芷兰宫的主子又出事了。甫珺把芷兰轻轻放在床上,一众太医便围了上去,下人丫鬟跑进跑出,三重幔帐缓缓放下,又一次将那个身影与甫珺的视线隔开。
王宝贵搬来个凳子放在甫珺身后,“万岁,换了干衣服吧,当心伤了龙体。”
甫珺看了眼忙里忙外的太医院,点点头进了屋里,再出来已经换上一身月牙白金字绣长衫,玉树临风,如果不看眼神,完全是在漫天飞舞的樱花树下吟诗赏花的温暖少年,他坐在刚才王宝贵搬来的椅子上,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屋里的人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晚膳时间,王宝贵接到内官送进来的晚膳,甫珺一眼没看的放在桌子上,太医院已经忙活了一个时辰,再没有结果,他的忍耐性已经磨没了。王宝贵轻声道。
“万岁,珙亲王求见,在上书房等万岁。”
甫珺似从回忆中回神,他点点头,站起身道:“你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不用通报直接去见朕。”
说完跨门出去了,王宝贵看向三重幔帐里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偷笑挂上嘴角。甫珺折腾了一天,现在袁爵爷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处理,袁啸天处心积虑那么多年,党羽盘根错节,甫珺也是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搬到他,甚至不惜将他的女儿立为正妃,现在终于可以稳坐江山了。
他走进上书房,便看见甫玥笑盈盈的喝着茶,看来他也很高兴,甫珺扯出笑容走进去。
“说吧,什么事?”
甫玥起身行礼之后,便开心的道:“恭喜三哥,终于做到朝野统一,这件事三哥准备了一年,终于成功了。臣弟是来讨喜的!”
甫玥的开心感染了甫珺,他站起来走到甫玥身边,笑道:“如果没有五弟帮朕,朕一个人根本扳不倒袁啸天这个老狐狸。”
甫玥笑呵呵的摸摸脑袋,又突然想起来道:“三哥,那齐妃……她可是被冤枉的,为了麻痹湘妃才把刺客的事情栽在她头上,现在袁啸天倒了,齐妃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甫珺点点头,道:“她确实是被冤枉的,但这件事朕自有安排,估计这个安排会是齐然很想拥有的。”
说到这,甫珺脸上有些向往和茫然,甫玥摸不着头脑,但是甫珺说了他自有安排,他不该问太多,他只能转移话题。
“那三哥打算如何处置湘妃?”
甫珺有些头疼,怎么**女人的事情也要他来操心,他冷哼一声不耐烦的道:“她以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朕都不知道,她把朕当成傻子近一年,朕先放着她,此时不是牵动她的时候,要让袁啸天的党羽以为,他们还有湘妃这个靠山,安稳住那些党羽,朕要一个一个的收拾!”
“三哥英明,臣弟佩服。”
素来冷静的甫玥,近日来放松很多,竟然也拍起马屁来了,甫珺白他一眼,笑道:“别告诉朕这些你没想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少在这给朕灌迷魂药。”
甫玥嘿嘿的笑着,当没听明白甫珺撵他,接着道:“三哥,三日后斡尔贺乌邦来朝,我们应该有所准备。”
“嗯,朕想在皇礼院接待他们,这件事情你安排吧。”
甫玥应下了,他本来也想在皇礼院接待使臣,那里是大翱接待使臣来访的专用行宫,迎来送往很是方便,庄严气派,有的地方甚至比皇宫还要豪华,用来接待外宾正合适。
“还有一件事,三哥,征西君凯旋班师,出城迎接和犒赏三军的事情……”
“这件事交给礼部处理,告诉礼部,这次犒赏三军,朕想弄点新花样,朕好久没看到琼亲王和伊夏将军了。”
甫珺说完,正想劝甫玥回去休息,他心里想着芷兰宫那边的情况,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没有命活下来。耳边一阵异动,他淡然地坐回椅子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对着空旷仅有甫玥一人的上书房朗声道。
“什么事情竟然惊动了你?”
甫玥明白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闪身走到一旁,果然一条如黑烟的影子轻盈落在面前,蒙着黑色面巾,只有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露在外面,甫玥认得出来,这是暗夜客中的风组成员,这些暗夜客只为甫珺服务,似乎只有甫珺能分清这些形貌特征几乎一模一样的暗夜客。
听甫珺的口气,似乎这位成员的来头很大,难道是暗夜客中最为神秘的……风?
“主上好灵觉。”
风的声音闷闷的,似乎经过内力处理,暗夜客随时随地都可以变换身份,变换声音,没人知道暗夜客一共多少人,他们似乎都是一个人,身形,声音,武功,几乎相同,这些人是甫珺在当瑛亲王的时候暗自训练的。
风的眼光一转,向甫玥拱手道:“见过珙亲王。”
甫玥点头回礼,风将一封信交给甫珺,又向他们行了礼,轻身跃上房顶,又如一阵青烟一样消失了。甫玥看着风离去的背影,有点惊讶。
甫珺却没心情观察甫玥的表情了,他知道,惊动了风的事情一定不是小事,他快速打开信封,越往下看他的手捏着椅子扶手越紧,甫玥看出甫珺的异样。
“三哥,出什么事了吗?”
甫珺将手里的信甩给他,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眼睛稍稍眯起,露出狠厉的眼神。
残月,你不要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