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郊一片茂密的竹林中,一片静谧,竹林外围布下九星迷魂阵,里面的世界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就是个迷,只看到有人进,没见过有人出。小岸端着茶来到残月的竹藤椅后面,从椅子背后看过去,只有一头青丝从椅子旁边露出点黑色,淡青色的长袍,丝滑柔顺。
小岸看到残月在闭目安神,又轻轻将茶放下,去屋子里拿出一条毯子轻轻盖在他身上,她的动作很轻很轻,连残月的头发都没有动一下,可就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惊醒了残月。
“主上,做恶梦了吗?”
看残月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小岸关切的问,残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吸入一腔秋天成熟的气息,再度睁开眼睛已是一片清明。
“有事吗?”
小岸将茶端来放在残月的手上,笑道:“深秋了,主上不担心自己的寒体吗?火龙茶可不能忘了喝。”
残月低头看着手里一杯火红火红的茶水,火龙茶的味道,苦涩而滚烫,只有他这种寒体的人才能喝下去,常人喝了,必定**而亡,这种滋味,每次都能让他想起曾经苦涩而滚烫的记忆。
“放着吧,我会记得喝。”
小岸知道,每次主上喝下火龙茶,都会有欲火焚身的痛苦,每次都不想有人在身边,她只能在远处看着,流着眼泪也不能发出一点声音,这次仍是一样。
“好,主上可要记得喝,属下告退。”
说完,小岸转身离开,走到拐角处渐渐放轻脚步声,让残月以为她的脚步渐行渐远,直到停止,她转回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残月。
残月盯着火龙茶看,不知道这次喝下去还会出现哪段记忆,每年的这个时候,他都有一丝怯懦,不想再去身临那种痛苦的记忆,但是寒体之苦,更会折磨的他体无完肤。残月端起碗,一饮而尽,小岸的心随之揪起来。
“嘶——”
喝下去不久,火龙茶开始作用,残月身下的藤椅竟然被慢慢的烧化,全身上下火烧一般的痛苦,让他紧皱眉头,瞬间豆大的汗珠渗出来,残月咬紧了牙,脑子里轰的一声,似乎一个装满记忆的匣子被炸开,里面一段段涌出苦涩而滚烫的记忆。
“我进去了。”
“嗯。”
“你要常来看我。”
“嗯。”
“自己多照顾自己。”
“嗯。”
临进府时,小兰发现她的金丝帕不见了,急着要回去寻,他担心她回去晚了会挨骂,便一下拦住。
“你先进去吧,我去找,可能掉在丁香花园了,找到了我送过来。”
“如果是普通的帕子,我索性也就不要了,可那是娘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带在身边的,还说帕在人在,帕丢人亡,我该怎么办……”小兰急的团团转,他很心疼。
“别急别急,我去找,一定能找回来。”
说完,他按着自己的记忆,按原路跑回去。又偷偷潜进了青山寺的丁香花园,翻遍了园子的每个角落,眼看天渐渐黑了,他心里不免起急,这条帕子对小兰这么重要,怎么能找不到!
忽然,在花园深处一棵丁香树底下,看见了一条镶金边的金蚕丝帕,确为极品,挂在这里这么久,仍是一尘不染,入手即温,丝滑柔软,这样的帕子,想必他在大帅府都不曾见过。
他笑了笑,抬眼看到了立在不远处的“幽处”。他直起身,良久,回过神。
找到了帕子,他趁夜幕降临,迅速往苏府赶,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各奔一方,他并没注意。
临近苏府,他感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气氛,一种肃杀,一种恐怖,还有一种冷清,一镇的员外府,夜黑风高,竟没有一盏灯,一切都静的如沉睡一般。
他的心里猛的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滋长。
他顾不上什么礼节,一脚踹开了苏府的大门,随着朱漆琉璃门吱吱呀呀的打开,眼前的一切让他的脑子“嗡”的一下爆炸了。
满地狼藉,尸体一片,已无活口,可他们的尸体还有温度,血还在不断的流,如果早来一步……他的心仿佛在滴血,那活生生的痛楚又一次打开了他已经麻痹了十七年的心,十七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股脑涌现在眼前。
血……鲜血……还没凝固的鲜血……凝在了他惊恐的眼睛里。
他如疯了一般闯进内院,小兰,小兰,小兰……他最后一脚踹开了苏家祠堂,找到的只有苏员外和苏夫人的尸体,他们死的很安详,紧紧相牵的手证明他们走的毫无牵挂。
他冲出苏府,突然立在了原地,他在保持冷静,冷静……
没有小兰的尸身,证明小兰还有活着的希望,她去了哪里?整个苏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短短时间,苏家就被人灭了满府?他们图的是什么?
回想间,一辆马车突然闪现在他脑里。
月已升的很高,刚刚受到小雨细润的大地焕发勃勃生机,凉风拂过,带来一阵清新,一阵泥土香。随着他的跑幅,远山一前一后的荡漾,青绿的颜色此刻忽然一瞬阴沉。
这是一条宽阔的林阴大道,两侧广阔的田野也疏动着松软的筋骨,在月的光辉下,睡的如此酣甜。
他狂奔至一架翻倒在地的马车旁,惨然的看着被一剑刺死的壮马,他还是来晚了,没能保护住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能听到,小兰在危险时在呼唤他的名字,而他恨,他恨自己却不在她身边,他仰起头,对着浩月。
“小兰——”
一声悲惨的号叫刺破长空,惊起森林里休息的飞禽,一个闷雷炸响,雨,下大了,天已泛白。
站在远处看着的小岸已经捂着嘴失声痛哭,看着残月受那样的痛苦,她的心都像被石碾子碾碎,残月大喊一声小兰,便晕倒在地,她迅速跑过去,将他扶进屋,洗了毛巾帮他擦擦,这样的痛苦,残月每年都要经历一次,而支撑他熬过来的就是那一声: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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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等着哈,还有两更,看在逗逗这么努力的份上,亲们给予安慰啊……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