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世界】【人界十六国】【雪国帝都】
暮色四合。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是失去依傍的花瓣带着爱人般的决绝与忧郁轻轻吻向地面。天空像是一张死人的脸,阴沉而疏离。
城市昏昏欲睡。逐渐清冷起来的街道上,车辆和行人像是马和鱼一样行色匆匆地奔跑跳跃着远去。
在一家名叫《流浪者之家》的破败小旅馆门前,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神色冷淡地从里面走出来。喧闹的人声和香气扑鼻的鲜汤气息亦没有使他停留半步。他沿着逼仄的小巷子一直向前走。向前走。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像是一只停留在水面上迷恋花朵和幻觉的蝴蝶。
一直到走出巷子,少年才感觉到雪花在他的头发和肌肤上融化时的冰凉。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接住一些花瓣大的雪花,然后突然用力握紧拳头。雪花和一些莫名的绝望便被他捏碎在手心里。
这便是雪国帝都的第一场大雪么。这是我见过的最凄美的雪花。他说。
天空中响起嘹亮的鸟叫声。他抬起头看见一只白色大鸟飞快掠过天空时决绝的背影。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母亲忧郁而温柔的笑容来。
七岁时的他欢快地扑到母亲怀里问她,母亲,为什么我的名字要叫白羽呢。哥哥姐姐和学校里的家伙他们都笑话我的名字难听。母亲紧紧地搂住他,轻轻在他的额头上轻了一口,然后告诉他说,因为我们家白羽是独一无二的乖孩子啊。他忽然把头一扭装作生气装不再理会母亲。母亲溺爱地轻笑着摸着他的脑袋说,好好好,那我告诉你原因,你可别不信啊。
只要你没骗我,我肯定信啊。白羽脸上洋溢着奇异的天真和执着。
母亲说,其实你的名字是我们国家里最神秘博学的预言师玄风爷爷为你取的。你出生时我们家屋顶上空曾飞过九只呈人字排开的白色巨鸟。它们翅膀上的羽毛凌厉而明亮,像是世间最锋利的刃。它们的叫声曾惊动了京都里所有的飞禽走兽。预言师爷爷曾笑着对你父亲和国主说,此子出生时天降神禽,将来必定是人中龙凤,我天澜国之福啊。
在白羽的记忆中。九岁以后母亲的微笑日渐忧郁和勉强,父亲则越来越频繁的被国主和玄风在深夜叫走。终于有一天的深夜,母亲将他带到一个黑衣人,神色严肃地叫他对着黑衣人跪拜并且喊他叔叔。
他惶然,倔强地一动不动。母亲突然带着崩溃般的癫狂狠狠地抽打他。黑暗中,他摸到自己嘴角的血和母亲眼里的泪水。
母亲忽然沉静下来,眼神痛苦而灼热地对他说,这个黑衣叔叔带着你离开天澜国之后你不要再回来,也不要告诉别人你姓什么,以及关于你身份的一切信息。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只有九年的母子情缘。而你,或许只有不断在这个世界上陌生的地方颠沛流离地逃亡和流浪下去才能安然的活着。羽儿,你要记住我的话。
然后黑衣人带着他绝尘而去。他的世界便在刀光剑影中分崩离析。所有的事情风平浪静之后,白羽只觉得迷茫和麻木。变故像是流星般在他的生命中划下极致绚烂恢弘的一笔。他却毫无应对之法。八年的时间便已然恍如隔世。期间他得到可靠的消息说他全家已从天澜国境内失踪,十有八九已遭遇不测。他成了这个世界的孤儿。失去了亲人和爱的寄托,没有梦想的孤儿。
空中的雪花越来越激烈迅猛。天空被黑色巨人吞没。地下的雪已经积了少许,凌厉的风在半空中无助的呜咽着。白羽独自穿越过这个城市最繁华的主干道去到城东一家馒头店解决今天的晚饭问题。
欧记馒头店的门前摆放着几盆不知名的花卉,硕大无朋的白色花瓣张扬活泼地开放着。雪花慢慢地覆盖上去,花朵像是受了惊,在风的裹挟下抖落掉一些雪的碎末。
寂静的厅堂后面里传来诡异而模糊的声音。白羽在疑虑中缓缓走进去。灯光明亮却不见店主的身影。声音已经沉下去。冥冥中却仿佛有一双手牵引着他的心脏,他的心猛的加速,澎湃跳跃。
白羽朝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走廊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他的眼前一团迷梦般不真实的黑影一晃而逝。他回过头去观望却什么都没有。他走进厨房去的时候屋子里关着灯。他闻不到属于活人的气息,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莫名的发抖和收紧。他的眼睛企图慢慢适应黑暗去寻找答案,灯却在这个时间亮了。
店主仰躺在墙角,眼睛惊恐地睁开着,脸上有一些黑气缠绕,额头和脖颈处青筋突兀地暴起来,像是刚刚死去。白羽沉浸在对死亡的不可名状的愤怒和恐惧中微微失神。
一个看上去像是十八九岁的红发青年气定神闲走进来,用手轻轻合上死去店主的双眼。然后他走到白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说,喂。小子,怎么着?没吓到吧?
白羽淡淡了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道,没有。不就是死人么。
红发青年不禁冷笑道,你知道深蓝世界中不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生物存在么。
知道。白羽说。
那你听说过暗界和噬魂魔么?
听说过一点。
需要本大爷给你科普一下么。红发青年甩了甩头发说。
洗耳恭听。白羽转过头来眼神沉静地看着他。
红发领着白羽一起走出欧记馒头店,抬起头看了看天空脸色深沉地对白羽说,深蓝历1109年,也是在雪国帝都人类首次发现了一种以吞噬人类灵魂为生的恐怖怪物。短短三天内便离奇死亡了一万人,整个深蓝世界的人们都为之震动。雪国出动了所有军队和武士企图找到这些怪物的巢穴将它们一举消灭。起初人们只认为它们是一群外形奇异丑陋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可是不久之后,在天澜国京都光天化日之下在有着数十万民众的京都广场里,人群中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突然从地面腾空而起,狂笑不止之后,他的背后疯狂地长出无数巨大的鲜红触手将无数人从地面吸附到空中。在掉到地面上之前这些人便已经死亡了。脸上青筋暴起,黑气缠绕,接着身体一点点枯干,最后灰飞烟灭。那一次京都死了三万人,所有的武装力量出去追捕那个黑衣男子却连他的一个头发都没有找到。所有人类彻底陷入对噬魂魔的恐慌中。
你说的这些我似乎听过,只是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而且版本不同。有人说八百年前在雪国帝都第一次发现噬魂魔的时候死了五万人,第二次在天澜国的京都广场更是死了十万人。整个人类世界都在极度恐惧中对这种怪物宣战。最后死伤惨重之下不得不在人人自危中开始了疯狂逃亡和进行末日实验。白羽脸色平静,路灯的光反射到他的眼中,红发在一瞬间看见他眼里的绝望与希望融合之后破碎。
小子,说的好像你很了解历史一样。还是让大爷我给你爆点猛料吧。
雪已经停了,红发神经质般在马路上跪下去,伸展开双臂仰头欢呼。下一刻他的身形快速闪动,然后瞬间出现在白羽身旁。
白羽眼神惊异地看着红发。
在人类对噬魂魔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中,人类的确是死伤惨重溃不成军。甚至无数人已经觉得世界末日降临,人类将要迎来灭亡。可是在世界各国所有药师的不断实验与努力下,人类终于成功研制出了一种能够激发出人体和灵魂深处潜藏能量与力的生物药剂Y。它对人类来说是最毒的毒药也是最补的灵药。在自愿服药参加实验的一百万人中只有一万人零一人活了下来。这一万零一人中有个叫天邪的人最先窥探到了灵魂的奥秘,领悟了魂力的运用方法与术。正是他带着由一万零一名魂能力者成立的救世者联盟将所有的噬魂魔赶回了暗界。他就是后来受到全人类爱戴敬仰,拥有整个人界最高军权,地位,与荣誉的第一代救世主。红发脸上带着崇敬和回忆。
你也是一名救世者吗?白羽忽然转过脸来带着期待与迷离的神色看着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