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破色戒珠胎暗结
“东岳庙左文监院‘闻素大法师’,右武监院‘芒萧大剑师’到!”知客道长念到此二人名号,殿堂中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镜空天师闭关,此二人便是三惒道左右当家。知客道长又念:“碧霞观‘堙霞女真人’到!”
碧霞观,位于泰山西岭偏角。『堙霞女真人』是女子修真数一数二的厉害角色,女真人年近古稀,七岁便削发传度,得碧霞娘娘真传,监院“碧霞观”,所辖女弟子一百三,除了辩道斗法,于三惒教素无太多瓜葛,虽彼此一山不足五十里,今日不少新盘发的道士也是头一次能够得见女道士的霞彩。
这些道姑的道服,上配蓝色中褂长及于膝,颜色要比男道士的褂浅些,袖长随身,下配灯笼裤。头配荷叶巾、莲花冠,束发插有桃木道簪,脚配十方鞋。身后佩挂“丹凤剑”。再说那堙霞女真人,道服和女弟子一般朴素,只是手中多了一把拂尘,和头上一支用望日崖松木制作的簪子。
一行人风尘仆仆来此不是做客的。女真人表情藏不住,一脸的不悦,满面的皱纹紧绷着。她左右傍着两位三十年级的大弟子,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亦是难看得很,身后其他年轻的女道士不表,站着最后一个怯生生的女弟子,素颜骄人八分的可爱,只是满脸愁苦,几乎要哭出来。
两班人马对视片刻,左边三惒教的年轻男弟子按捺不住,细声议论起哪个女道士漂亮,且都说到了那个站在最后的女道士;左边碧霞观的年轻女弟子面无表情,且没把这些男道士看在眼中。
左文监院闻素法师,首先开口:“今日‘堙霞女真人’光临本观,客道的话就不说了。此次女真人是来兴师问罪的,也怪我平日对你们管束不严,才有了今日的罪孽。”牙虞剑师性子急站出问道:“左文监院是何等大事,把一竿徒弟都数落了。”闻素摇摇头:“让我如何开口啊。”
堙霞女真人性子更急:“让我老道姑来说吧,做徒弟的敢做师傅不敢说吗。”女真人拂尘一抖:“武道观哪个弟子色胆包天,让我徒孙害喜的?无量天尊在上,敢不敢站出来示人!”此言一出,全殿的人怔住了。闻素大法师想是之前便知道了,面带难堪无言以对,只得听女真人发话了。
牙虞剑师下巴都快脱臼,手拖着才合上:“我说,堙霞女真人,堙霞奶奶,您没有喝醉吧。说这种话可要慎重,说我们武道观的弟子色胆包天,你有何证据?”堙霞女真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牙虞剑师,只见他邋里邋遢,胡子没有剃干净脸颊乌青,离着二十步远还能闻到身上散发出的酒臭味,这些让女真人不屑懒得理他,接过话茬对着闻素大法师言道:“看见我身后这个文弱的女弟子了吗,这便是人证,有种做没种说嘛。”
女真人忽然冲着那名女弟子喝道:“‘孖白’,你站出来告诉大家,到底是哪个轻薄的男道士,你不要再庇护他了,于你有何好处?”叫『孖白』的女弟子把头埋在肩里不肯说话,大颗的眼泪不住地掉落下来。
众人无语了片刻,“师尊,弟子有话说……”这时碧霞观个头最矮的一名道姑站了出来,连连向着殿中的人行礼,说道:“师尊,各位师长,各位道友,小道姑‘菱璃’有话说。”众人把目光纷纷投向这位年纪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玲珑可爱的小姑娘身上。
小道姑面对众人的目光先是吓了一跳,满脸胀红磕磕巴巴地说道:“两、两个月前,我和孖白师妹去泰山西岭‘琥珀崖’采摘草药。‘琥珀崖’陡峭险峻,雨磨风化地厉害,不想师妹踩裂石头滑落下山崖,半空中一个武道士打扮的人乘剑飞来,一把抱住了师妹。兴许是两个人太重,乘剑的武道士和师妹一同掉进了‘黄琅洞’。我寻了半日无果,只得返回道观禀告师祖,众人又寻了一日,不想师妹衣衫褴褛披着武道士道袍,自己走回了碧霞观。自打师妹回到观中,成日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地样子,练功也不像以往认真积极了。直到前日师傅以为师姐得了病,替她把脉,这才发现师妹已然怀孕多日。”
菱璃俯首向后退了几步,说道:“弟子说完了,请师傅们定夺,还师妹清白。”女真人微微点了点头:“你作为碧霞观大弟子,师妹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当也要受到惩戒,你的事情且回去再说。”
菱璃说得明白,大家听得糊涂,不想这个豆蔻年华的小个子女道姑居然是碧霞观的大弟子。牙虞剑师道:“难不成行侠仗义,又作科犯戒,这说不通啊。你只见到行侠仗义,未曾见到作科犯戒,且说那道袍,许是那武道士见到这位道姑仙友道袍划破,才给她遮体。总之没有确凿证据,勿要欲加之罪。”女真人道:“两月之前,你们大可查一查那日有哪个武道观弟子一日未归,便知晓是谁了;至于物证,当日道袍便被当作垃圾烧了,无从对证。”
说着说着,女真人脸色越加地难看,突然对着孖白喊道:“你说到底是谁!且不用这么费事。总之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让你来这里不是当哑巴的!”孖白低着头默不作声。女真人是真的生气了,竟然飞出一记“莲花太清掌”,掌风把孖白震出五十步远。
眼看着孖白纤细的身躯就要重重砸向大殿的圆柱上,一个身影飞快地蹿出并抱住了她。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原来是牙虞剑师出手相助。女真人冷笑:“放心,我的弟子没有那么弱,碰不死的。”随即脸色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指着牙虞剑师喊道:“那个色胆包天的便是你吧!要不这些许人为何只有你出手相助。只想到了年轻的弟子,你们这些老道士也逃不出干系。”牙虞剑师赶忙把孖白放在地上,恼道:“什么老道士,我才三十八还不至于老吧;你这老太婆老糊涂了吧,真够狠地,险些要了两条人命!”
“‘无量天尊’,”一向沉稳的闻素大法师终于耐不住发话了:“‘堙霞女真人’这里是东岳大帝神祠之所、神像目下,既来之则安之,我自当会还你个公道的。”女真人居士拱手,闻素以礼拜揖,上则及颔下齐眉,态度端庄严谨。女真人道:“‘无量元君’,大法师请恕老道姑无理,若监院天师站在老道姑的位置,想必也会体谅的。我们碧霞观虽地处偏僻,香火也不足贵观兴旺,可我们也不是后娘养的,同在道教仙尊治下,今日非要让天师给个说法。”这女真人一副泼妇吵架的姿态,让闻素实感为难,他侧目看了看身后的芒萧大剑师,只见他闭目无息似雕像一般,身背七尺“断海大剑”且散发着森森寒气。
花小碟看了一场大戏着实不懂,小声向胡烈问道:“二哥,什么是‘害喜’?”老二扑哧一笑说道:“就是肚子里有孩子了。”小七明白过来顿时傻了。虽然道人有了一定的地位是可以成亲的,但为了修仙羽化,绝大多数道士孜然一身。年轻的道士花前月下不是没有,只是搞得道姑大着肚子过来找爹,让“儒释道”自律的三惒教着实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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