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呆头呆脑的，可我空中机灵着呢。”他像消除误会为自己辩护似的对我说。试飞员杜心元中等身材，天庭饱满，五官端正阔大，聪慧灵秀之气被英武豪迈遮盖住了。
但他确实是机灵的。试飞运七时，有两次空中单发遇险，而且是在云中，再加上机翼结冰，飞行员最怕这个了，弄不好就要机毁人亡，可他都化险为夷。他飞了二十六年，两千三百多小时，连点事故征候也没有，去年初又被评为一级试飞员，这里肯定有比机灵更深一层的东西。
说他呆也是真的，有次竟忘了熟人的名字。见面时，他一面讲话，一边拼命地想这个人的名字。话说完了，对方也没察觉。人走了，才想起来。他只在心里向人家道歉。
这“呆”大约是灵气的一个折射。飞机落地，钢铁的翅膀收起来了，心灵的翅膀却展翅腾飞了。这些年来，他先后在《人民日报》、《长安》等二十余家报刊上发表诗歌一百五十多首。去年三月，被西安歌词创作研究会吸收为会员。同年十一月，在西安市作协等单位联办的一次征文比赛中获创作二等奖。所以，每当大家看到他又“呆头呆脑”
时，就知道他又张开思想之翅去寻找浪漫的诗歌去了。
心元生活兴趣广泛，有着很好的艺术触觉和发掘能力。他能在孩子踢毽子、捉浪花、放风筝上表现多彩的童心也能在手表、伞、邮筒上发掘出让人警醒的哲理。工人、农民、士兵的生活，都在他诗的花圃里占有一席之地。但心元的诗更多的是反映飞行员感情生活的。他的诗里充满了对党、祖国和人民的深情、忠贞和爱恋，充满了对试飞事业的热爱，也充满了对美好人生的执着追求和渴望，而这三者又往往有机地胶着在一起。在《我的新战场)诗中，他唱道？？ “搞科研，我也有陈景润的脾气为了一个数据千滴热汗洒在风都云乡……”心元的诗，用飞行行话讲，有很好的能见度。他对我说，现在的飞行员，大专毕业，琴棋书画，吉它小提琴，样样都喜爱。电视剧《紧急起飞)还把飞行员写成李逵、张飞式的人物，实在让人受不了。飞行员气得关了电视机。他一气之下写了《蓝天，诗的国土）和《琴音和翅膀）。由此看来，心元的诗，根都是深扎在坚实的生活的沃土中，而不是虚无飘渺、无病呻吟之类。
试飞任务是繁重和危险的。就说试飞螺旋桨，就要在不同的海拔高度、温度、湿度、速度和不同的重量下试飞一年多才能完成。心元是中队长，又是运八的机长。他的担子是不轻的，工作却干得出色。一九八四年底，被航空工业部试飞中心评为先进工作者。我想，心元还是刻苦的，因为首先他是一个试飞员，其次才是个业余诗人。他可以凭机灵捕捉艺术感受，但却不能全靠机灵写成诗。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的收成正说明他的辛劳。全国除台湾、西藏外，他都到过了，他飞到哪里，就在哪里采撷诗情，酿造诗歌。他是长翅膀的歌手，他的诗歌也长上了翅膀。
辛勤换来的果实最甜蜜。爱人和孩子往往是他诗作的第一读者。
饭后茶余读一篇刚发表的诗作，更为幸福的家庭添一分欢乐。心元的业余时间大部分都被用于寻觅诗果去了。爱人林秀文的业余时间却被家务挤得满满当当，她把家里收拾得雅洁利落，井井有条。这无疑也是主妇精心创造的一首温馨的诗。当着我的面，她不见外地数落心元在家的“旅客”态度。我听出她话中的自豪与满足是远远多于责备的。我说有你这一身本事，老杜再英雄，也无用武之地呀。”
她笑了，我们都笑了。
1986年8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