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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左相府。大婚前夕。

夜,有美人到访,门房禀告情况后,季行六掌灯出门迎接,看到大门口立着一美人,纤如丝,浓似云的长发用几根玉钗松松挽成一个漂亮的发髻,发边缀星星点点如碎花的小小发饰,不是特别起眼的装扮,在晕黄的光线衬托下,却是凸显出这小美人美丽的心形脸,弯弯细细的柳叶眉,看着真是好一个俏生生的美人。而跟在这小美人身后一整排的黑衣卫队,一众面无表情,随时听候命令的样子。

见此人,季行六遥遥行礼,道:“小公主深夜急召,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有劳的上臣女帮忙的还请示下?”

是了,今儿来左相府的却是那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物,有女国来的小公主冉棠,她深夜到访左相府,却是摆明了要来见季行六的态度,所以收到门房的通知后,和齐衍通气后,季行六就过来应门,了解事情。

冉棠这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季行六的长相,她看着这样进退有度的女郎,看着似乎太过规矩得体,她心里也在忖度:咦?是这女郎吗?最近在宁城贵族圈很是名声显扬的女郎就是她眼前这位邶岳来的贵女吗?看着还着实不像啊,不是说这女郎手段厉害,一来左相府,就弄走了左相的内定妻子,另一个赖着不走的,让这女郎的一出宫廷太监戏给整得在左相府完全没了脸面,被左相连夜赶出府,丝毫不顾及情分。她就是听了季行六对付那两个女人的厉害手段,才兴致冲冲地深夜跑来左相府取经,她希望跟季行六合作对付临周妩,从临周妩手里抢走楚盷。

但是她也知道传闻这邶岳来的贵女跟临周妩关系甚好,如果她只是直接威吓请求,这邶岳来的贵女一定不会答应她的请求,不过她手上有这邶岳贵女要的东西那所有谈判就好说了。

冉棠自信地看着吩咐底下人端茶送水拿来她手上的季行六,微微抿了口茶,就道:“我听闻女郎一直在寻找治失忆的配方和精通此道的大夫,我有女有神医却是精通此医术,女郎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我可提供帮助。”

半夜三更挖人起床,就是为了给她这个陌生人提供帮助?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的事?季行六眉目微转,深思迷惑,看这无事献殷勤的样子,她身上可是有小公主想要的东西,所以这有女来的小公主调查了解她的近况,知悉她最想要的东西寻来就想和她交换,是这样子吗?

季行六思索一番后,半是试探道:“有劳小公主挂念了,臣女先前却是烦恼于失忆一事,也曾亲自找人了解情况,去各大药房配药,更是让人找那些个治疗失忆要用的稀罕药,可算颇费了一番时日,不过那都是之前了,现在我不打紧要找这些药材大夫什么的了。”

听闻这话,冉棠感到心一紧,总有种感觉这邶岳女接下来的话会预示着今日谈判的失败,于是她着急道:“为何现在不要了?”

季行六看她焦急的一张小脸,心里某种猜测更是确定,只是她仍然笑道:“因为之前的治疗我已经恢复了大半记忆,而臣女要记起以往所有事,药物调理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臣女回到邶岳重回故地,兴许就能找回所有记忆,所以臣女才说药材大夫对于现在的臣女来说,那都是不打紧的。”

“是吗?”冉棠好是失望,这邶岳贵女竟是差不多痊愈了,那么她还用先前的交换条件来谈判,还会有什么用?所以,今日来左相府,注定是失败的一次谈判。

想到这里,冉棠耷拉下脑袋,跟季行六说话都打不起精神来。

季行六倒是奇怪她的来意,于是调侃问:“小公主今夜来找臣女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这都坐了老半天了,小公主还不肯给臣女一个痛快吗?让臣女等得可是好心焦。”

被季行六刻意作态的搞笑模样逗笑了,心情也随之放松了,冉棠一时觉得这邶岳来的贵女应该是个好人,好说话的,所以她跟她说清楚事情原委,兴许这邶岳贵女真能助她一番也说不定。

冉棠本就是个单纯的,所以也没那么多弯弯肚肠,这次要不是因为真喜欢南俟郡王楚盷,而西子长公主临周妩又和楚盷有旧情,而且渐渐有复苏趋势,她真心熬不过了,也不会临时找到季行六,死马当活马医的寄希望于季行六,打算以帮季行六治好失忆为交换条件,让季行六帮她赢得楚盷的心。

所以一旦认定季行六跟她一样是个单纯的,冉棠就傻乎乎地说了她的来意,希望季行六帮她对付临周妩,从临周妩手里夺回楚盷。

“……他已经跟我有女国递了契约书,所以他就是我的驸马,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把他认定为我的驸马。这本来不来西子国,这一切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来了这西子国,遇上了临周妩,驸马的想法我就不确定了……果然之后让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知哪个时候,郡王跟他们国家的人说了什么,南俟国的驸马人选临时变更了,本来只有楚盷一个,现在却忽然来了好几个南俟国的贵族王族。我正觉得事情奇怪,我母皇那传来消息,说驸马的人选换了,换了王族的几大皇子任我挑……可我喜欢的人是楚盷……所以,我才找到你。邶岳来的女郎,你最好了,可不可以帮帮如此可怜的我,我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了?我想要的驸马,我不要的驸马,最近一段日子我真的好难受。我知道你是个有能耐的,能让左相遣走府上所有别的女人,只宠你一人,风风光光地娶你,你一定是个有本事的女郎,这样的你,可以帮助一下我这样可怜的人吗?我也想要女郎你一样的幸福。”那小公主遣走了身边所有侍女和护卫,眼泪簌簌流,语气好是卑微地对着季行六恳求道。

一般人面对小公主这样的恳求,自是不知怎么办才好,季行六倒是没自乱阵脚,同情心泛滥过头,她倒是也听临周妩说起过她的事,跟临周妩这段的相处,知道临周妩是什么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也是,那样一个站在权利巅峰的女子,怎能容许有人跟她争喜欢的郎君。是不允许更或者说像有女小公主这样单纯的小女孩是断断赢不过临周妩的,而更不用说这南俟的郡王跟临周妩还有那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情在,这有女的小公主的胜算就更少了。

思量着这些,季行六抬头静默地看着,面前好不可怜的冉棠,心虽有怜意,但更多的是理智,所以她摇摇头规劝道:“不是臣女不帮忙,小公主自己也该知道那临周妩是什么样志在必得的人,就不说那长公主,那南俟郡王既然都做了那样过分的决定,小公主又何必再过执着?殿下应知,天下郎君风姿俊美的不乏其多,小公主难道真的决定要为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郎君而浪费你寻找未来夫主的时间?”

“我……。”

“唉,可是我……。”冉棠有点丧气,还待说什么。此时,宫里来人,左相府登时灯火通明,摄政王临约偕同一干文臣武将一起等候在门口,齐衍匆忙中通知季行六今夜万不可外出,有大事发生,就跟着临约他们出去了。

而季行六和冉棠的话也没进行的下去,只是齐衍临走的警告,所以季行六担心外面情势,于是就请有女公主住下,今夜就别回去了。

冉棠也觉西子国内可能出大事了,今夜还是安分些为妥,于是听季行六的话,住下了。而到后半夜的时候,冉棠派出去了解情况的有女使者进屋来告知消息:西子宫廷政变,听说是皇后娘家慕容一派造反逼宫,失败被擒,西子陛下震怒,当场废后,另立一女为新后。慕容一派整族都遭大清洗,皇后嫡亲系满门抄斩,其余旁支男的该杀的杀,获罪较轻的也都充军流放千里。慕容家族的女的那就更惨了,年老的还好些,贬做官奴,其余的有为官妓,有为军妓,就这一夜的功夫,西子这个鼎盛家族慕容一系就这么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乍听此消息,冉棠惊得都不言不语了,好半响,才发出声音询问使者道。

那使者犹豫一会,才道:“有小道消息听说是慕容皇后得罪了西子的长公主殿下,那长公主殿下那是有着实权的人,而慕容皇后这样虚位的皇后竟敢一次次跟长公主叫板,那长公主往日看着倒像是个能容忍的,可谁人知道这背后……。”

冉棠震惊:“这事可有可靠来源?”

使者道:“西子的后妃中有我们的人,所以消息应该属实。”

“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说不说?”却在此时,听了此番话的冉棠身边心腹道。

冉棠看她一眼道:“你说。”

她的心腹焦急道:“公主,你放弃驸马吧。听温大人的意思,这西子的长公主不是个惹得起的人物。”

冉棠还在犹豫,门外有敲门声,她的属下和侍女都噤声,冉棠朝使者挥手,示意她退下,之后侍女去开门,冉棠佯装刚起的样子,在床边披了一件衣服,也正迎上来人。

“是你。”看到门外是季行六,冉棠倒是一愣。

季行六也不废话,左右看了看,就示意两人进屋谈。

冉棠同意后,两人进了屋。

季行六开门见山道:“今夜宫廷政变的事小公主知道了吗?我来没别的事,就嘱咐公主一句,驸马人人都可以是,公主你的命却只有一条。”

只是季行六虽然好意,冉棠却不信了,她犹豫道:“你……听说你们两个是好朋友,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季行六叹:“小公主你信我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今日我的话带到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不过看你年少无知,忽然就不忍心罢了。你道为什么来提醒你?我还奇怪自己的好心呢?”季行六在心里默默道。

但也有可能是她最近想起了以前的事,想到自己谋划那么多年,到头来也不过落个沉塘的下场,诸番争斗,到底又有什么意思?所以这会儿知道政变内幕,才兴起了提醒之意。这有女来的小公主,看着就是个单纯的,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人就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最后落得一败涂地,也许都没好下场,于是她兴冲冲地就来了这小公主的住屋。

“我相信你的好意。如今是我无能,不过从今后我会努力的,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像母皇那样的皇帝,这样以后,我看四国天下,谁人还扭捏个样子,说什么不做我冉棠的夫主?”出乎季行六意外的是,冉棠在她说了那番劝解话后,竟然发出雄心壮志道。

季行六听着,笑了,道:“公主好志气,我等公主是女帝,到时四国天下,所有适龄郎君还不任天下第一的女帝挑。”

冉棠也笑,眼神坚定:“嗯。”

次日,冉棠离开左相府,回去后,遣送来一个有女国精通杂症的御医到左相府,说是感谢季行六的招待,季行六笑着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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