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醉打老婆
天亮的时候,文芳催阿莲早餐吃快点儿,“别老落后”,又吆另两个店员提包下楼——其时,有两个店员已经到鞋店开店门了。阿莲们很快都出门上班去了。坤坤还睡,文芳吆丈夫快起床吃早餐,好早点儿送坤坤去幼儿园,又吩咐丈夫待会儿给孩子穿上外套,别着凉。临出门见丈夫还没起床,又吆了一声:“还不起?猪都不那么睡!”
他没动,没吭声。
吆五喝六,对谁都这样,连老公也不例外。猪?说老公是猪?这、这是女人么?女人怎么这样!老板老板,有什么啊,牛得跟什么似的,老这么板着个脸孔,呼呼哇哇,谁受得了这个?韩其心睁着眼,可是赖着,硬是不起床,“看这女人怎着!”
她没怎着,出去了!
等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消失了,他才起来。坐在客厅,点上支烟,吧唧几口,没味儿,熄了,半截都撂烟灰缸,自己站起身,在客厅里踱。妻变了,变得让他陌生……踱没几步,又坐下来,再点一支,吧唧吧唧,怎么吧唧怎么没味儿,可是,仍然吧唧:人有时抽烟,不为什么,光为有个“吧唧”。
早餐他没吃,把孩子送幼儿园后,就去上班。中午下班,不想回家,约老李喝咖啡去了。
还是那个咖啡屋,还是那丛假水仙,他坐在那儿出神。
日子过过是有些富裕了,可韩其心并没有快乐起来,他和文芳都像是没了梦想,也好久没有谈心。想起贫寒时候的日子,那劳作了一天后相互怜惜的夕阳中的微笑,那手牵手的散步的情景,那发现彼此都加夜班后,相拥而泣的泪眼……都不知不觉茫远在记忆中,飘忽着,像要消逝了。
“人是富好还是穷好?”他问。
老李呷了一口咖啡,没有说话,托腮看着他,半天;掉头看着窗外,又半天,长叹一声,作为回答。
韩其心没有回去吃午饭,可是文芳也没有打过来电话问他,她以前没有这样。以前,她会打电话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吃工作餐,让他别饿着;以前,他们准计划有钱了去哪里哪里玩……那是以前!
没钱的时候老盼着有钱,有钱怎么啦?夫妻面对,多是无话可说;说上两句,常常就拗着,特别是说到回老家。中秋节那天,他邀她带了孩子一家人回老家过节,又遭来一顿骂。几久都没一家子回老家了,清明节、端午节都没回。媳妇不知道是怎么的,一提到老家,一提到公婆就吵,就拌嘴,好像她跟公婆前世有仇。可是,她邀他回娘家,他是一邀一个答应。看来,女人是宠不得的,一宠,准坏。有人就说,女人,如果她今天叫你洗衣服,你乖乖去了,明天她还叫,这回是骂:“洗干净点儿,别象昨天那样!”,你又乖乖的,那么好,后天她不叫你了,回来不见你洗,直接就把脏衣甩到你脸上:“要叫一次才洗一次啊?!”。
“唯小人和女人难养也。”好像是孔子说的。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说是有个人在外地当干部,家里媳妇和公婆住在一起,媳妇虐待公婆,于是婆媳公媳常吵,吵着吵着,有时媳妇还要打公婆,丈夫每个星期都要回家打她一次,她才待公婆好些。有一次,丈夫忽然想到好久没有回家了,马上跟领导请假,领导问假由,却是专门赶回去打老婆。“打完就来。”那干部说。……女人是不打不行的!
可是,他真能打文芳?
想到母亲的诉,父亲的责,想到老婆的种种不是,想到作为一个男人,还让女人骑到头上了,他的牙关一咬,拳头攥紧,眼睛露出凶光:老虎不发威,她还当你是病猫!
不当病猫的决心使他看到文芳就往沙袋那面想。就算是打沙袋,练一下拳脚了事儿罢,那也见得自己的威风了。可是,老婆真是沙袋吗?这么柔弱无骨的,怎么下得去手?夫妻这么些年!不打了。那么,男人的尊严呢?他都听到有人叫他副总了,她是老总,自己是副总,这是什么话!他不是要去争什么老总,可是叫他副总,他总觉得太别扭,太伤自尊。他但愿人家叫他韩其心。韩其心,他是韩其心!
不是因为男人的一再忍让,女人才在“小人得势”的道上越走越远么?看来,再忍是不行的,那么,除了打呢?譬如说骂?可是,他的嘴皮子骂得过谁啊?恐吓,恐吓呢?也不行,他没那个心机……不行,不能除了打;打是必须的,少不得的!可是,总不能见到老婆,不问青红皂白,冲上去揪了衣领就大打出手吧?总得有个理由。就说是她不孝顺公婆吧,这本就该打。只是,万一,万一打在不该打的地方,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可怎么好?……一想到真要打,心里又害怕起来,别说是三长两短,就便弄破点皮,打重了点儿,他都会心疼。于是不大回家,不想见到文芳;只想上班,上班,就这么上下去。可是,班终究是要下的,走出办公室,他不免无奈,有一个人在下午的这个时候,总在骑楼下等他。谁?仇酒鬼!
他但愿等他的人是老李而不是仇酒鬼,可是,由得你想吗,看,又是他。人家“叉”在骑楼下,看你跨得过去躲得过去!
仇酒鬼叫他老总,单位里好些同事也这么叫。有钱真好,人家可以上看。不就是两口酒么,他舍得起这个钱,只要有人在外面陪着他。陪着就行,管他仇酒鬼仇不酒鬼!
钱是老总花,单是老总买,全包。有了这一“自然法则”,仇酒鬼乐翻了天,他手舞足蹈地带着老总从这酒家喝到那酒家,最后喝上夜总会。在夜总会,仇给请来几个“香饽饽”妹子。香饽饽们是酒世家的,一坐下来就“先干为敬”,然后起身敬老总,干了两杯,落座,嘴里咿咿呀呀的唱,头摇着,上面的黄染发跟着晃;老总也跟着咿咿呀呀,有了跟麦麦的接触,他似乎有些老于情场了;仇酒鬼频频敬酒。“花花世界,鸳鸯蝴蝶……”香饽饽随着夜总会的音乐边唱边喝。酒过三巡,仇酒鬼趁机俯耳贴身给老总塞避孕套,说如此。
“什么?这是什么?”老总忽然象醒了酒,大声喝问,然后把那玩意儿掷地上,“把我当什么了!”
仇酒鬼从没见过老总这阵势,愣了一会儿,见老总把那玩意掷在地上,却心疼:
“干嘛扔了?你不要我还要呢,糟蹋东西!”喃喃着。
“什、什么东西?你说!”老总酒气上涌,眼睛发红。
“哎哟老总,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假什么正经!”
“就是!”香饽饽们随声附和。
“嗨!”站起身,讨好似的推了老总一把。不想马屁拍到马脚上了:老总被这么一推,没根的葱似的连人带椅子翻下。仇酒鬼赶忙过来扶他,他不让,香饽饽妹子和旁座的人都哄笑起来。在笑声中,他爬起来。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出,他攥紧拳头,哩溜歪斜的上前两步,在仇酒鬼面前乱舞一拳,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面前那人两颗门牙应声落地,牙在一边,人在一边。老总舞得拳头生疼,却不知那一拳舞在什么地方,也不知有舞下两颗门牙的成绩,夜总会的灯光太暗。他一时舞得兴起,顾不得疼,再要赶过去舞,脚步一迈,髋部绊在桌角上,摔了。周围乱成一片,啸叫声、呐喊声、惊呼声、拥挤声、跌椅声混杂着“在人间已是癫”的音乐声要把夜总会挤爆、端起。待老总爬起来时,仇酒鬼、香饽饽们早已人去无踪。
老总一路晃晃摇摇的往家回,这时,夜已阑,他有一种打虎归来的英雄感,武松,对,武松!武松不知道文芳此时还没睡去,她睡不着。
丈夫这些天半夜归宿,她知道准是因为她对公婆的态度闹的别扭。可是,她有亏待公婆吗?前阵子,虽然断了老公的“奶”,可公公的大部分住院费不是从鞋店拿从哪里拿?这个,她作媳妇的后来也没再跟谁计较,这样的媳妇他们打灯笼上哪儿找去?丈夫就听信公婆!老婆呢?整天为生意奔跑,跑折了腿,丈夫不帮着干点儿什么不说,回来连句嘘寒问暖的话都没有;最近,干脆就连影儿也没了。你说自己这忙死累活不就为这个家吗,丈夫这样,她忙个什么劲儿!
想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哪地方不对了?得罪丈夫了?噢,丈夫一家老觉得来了那么多娘家人,像“养食客”,“吸血虫”,多难听的话都讲,讲来讲去无非是怕花钱。她也不是不心疼钱,那一分一毫都是自己用汗水赚来的,能不心疼吗?可母亲爱这样,她一个做女儿的能有什么办法呢!把人撵走?不能!而况母亲说的也不是太没道理:“人有了钱就应该过得风光!”。她也让丈夫风光啊,该买的都给丈夫买了,还由着丈夫到店里要钱。她有什么不好了?丈夫竟这么对她,她觉得丈夫象变了个人,跟她较上劲儿了。那次,她问丈夫一起回娘家,丈夫竟阴着脸摔门而去,你说这,你说。
想到丈夫象小孩子一样,怄气地溜在外面,外面这么乱,她担了心;可是呼了几次都关机。
想到自己忙得汗都顾不上抹一把,丈夫还这么不理解她,她流了泪。
想到丈夫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然后醉醺醺着回来,她生了气。
想到丈夫一定是爱她的,他或者有什么苦衷没处诉——他也可怜!
……她不生气了,决定还是好好跟他谈一谈。
她老早就想跟他谈一谈,可是,整天价这么忙,她没顾上。这回是专门等他,哪怕通宵也等,哪怕耽下明天的活儿不干也等。自己这么干做啥?白干!让人泄气不泄气!
抬眼看看壁钟,两点了,还没见回,她感到了困乏。睡吧,管他,他失了心了。躺回床上……他咋这么没心没肝……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又怕弄醒孩子;蹬腿又坐起来,在床沿,一脚蹬直,一脚盘曲,就手拿起床上一个识字本本,翻几翻,看看,看不进字去,扔一边了。
壁钟一嘀一嗒地走,她木着,脑子很乱,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木得久了,脑子也嘀嗒起来,嘀嗒嘀嗒,欸,怎么有沙沙声?很远,在楼下,是脚步声。她的心提了起来。那个鬼,那个黑影又在心中闪现……沙沙沙,是走在沙地上;哒,哒哒,哒,哒哒哒,上水泥道了。时快时慢,很乱,和规律的嘀嗒声不一样。听听,声音近了,上楼了,哒,哒哒……是丈夫,听那醉步,又醉着回来。快三点了!
原来是焦虑万分地盼他回来,现在却不知自己是什么感觉。脚步声明明到了五楼,可是她没动,坐着;直到他敲门,捶门,才起身,不情不愿的。
“不是有钥匙吗,干嘛这么捶?”她开了门,没好气地说。
门一开,哇的一声,一条水龙喷了进来:丈夫吐了。她没闪得开,一截水龙落在右肩。她没顾上去揩,搀着他进来,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让他吐。这时候,店员们一个一个都起来了,七手八脚地清理她们老板的丈夫身上的呕物。吐物又射上文芳的一只裤管,溅得满地都是,它发散着胃液浸泡了的食物的恶臭,夹杂着难闻的酒气,弥漫在整个屋子,熏得人恶心。阿彩、阿莲们一个一个都捂了鼻,只有文芳没捂,她的两只手都不得闲;太恶心,她背着脸,不敢看那吐物。
嗝,哇,呜哇,又吐,这回儿是清液,胶水样的,有一柱挂上文芳的袖口。
“哎哎,吐死你!”文芳言不由衷。
呼呼哧哧,呼呼哧哧,英雄喘着。
“吐死你都没人管!”
“我不要你管!”呼哧呼哧,英雄喘匀了气,猛一下甩开搀他的手。这一下够劲儿,只听扑通一声,前者立时摔倒在地。
“你,你干嘛?”
“怎么,你、你还当我怕你?”英雄来了胆气,脑中忽闪过在夜总会那一“舞”,于是“舞”兴又来,向前一步,“嗨——”,做了个打沙袋的预备姿势,攥紧拳头,照准她的面门,“嚯”的一声,猛然击了过去……
惊叫声撕碎了残夜,惊醒了左邻右舍,人们纷纷敲门进来拦架、劝架,都掩着鼻。被人扶起来后,文芳掩面而哭:
“打啊打啊,你来打啊,把我打死好了!”闹着要挺身过来,一副刘胡兰慷慨就义的样子。被人拦住后,呜呜着回房中了。
这一边人们拉着英雄,怕他再打,但是,英雄没了力气,站都不住,呼哧地吐着酒气,叫人搀上沙发了。
邻舍的男人们见没了事儿,坐坐,站站,说一些“不打不相亲”的话,回家睡觉去了。女人们却不肯回去,她们逮着了发挥的机会,满掏着自己的好心好意,发挥各自的嘴上功夫,热闹了。最热闹的数张嫂,女人群跟着热闹走,先到文芳这边。
“打哪里了,打哪里了?咦哟,他这是打老婆呢还是打老鼠,这是要往死里打啊?”张嫂的良心是第一的,她最心疼受伤的女人。
“问问我们家那口子,敢动我一根指头?”一个女人举着一根手指,在空中划了一过。
“妹子啊,你就是太善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另一个女人舌。
“怕他干什么,大不了跟他离。”张嫂打气。
“就是!你这么漂亮、能干,还怕嫁不到人?”
“好男人有的是,指不定嫁得更好。”女人舌跟着女人舌。
“往后啊,你可别吃这眼前亏。他要打你,你就打他。”张嫂做了小结,然后到客厅里。女人们马上把韩其心围上了。
“要说小韩你啊,平常老实巴交一个,这回儿咋打起老婆来着?”先开话的是头戴红花的老好嫂子。
“女人有了钱,能蹲到男人身上屙尿,男人能受得住吗?”张嫂附在老好嫂子的耳旁嘀咕。那嘀咕是让文芳听不到而让韩其心听得到的。
“就是!这打得还轻呢!要是我们家那口子,哼!”女人们的耳根几乎挤在了一起。
“我就是没钱,我要有钱,保管不这样对我们家那口子。”一个女人轻声发誓。听那话,倒好像她乐意嫁给韩其心。
“好了好了,”张嫂忽然把嗓门拉开了,那张喇叭筒却对着卧房那边,“你小韩你还像个男人吗?”
“就是!男人——”老好嫂子捋袖露拳,暗示给小韩。小韩没有反应。
“也就是小韩,哪个男人受得住这个?”说话女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其他几个女人都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们也真是,鼓捣人家夫妻打架有什么好!”一个搓着韩其心手臂的同一单元楼的新媳妇实在看不过眼,摔出这么一句。
“谁鼓捣谁了?谁鼓捣谁了?——倒是某些人,不要搬是弄非!”张嫂回马一枪。
“就是!”几个女人随声附和。
新媳妇招架不住,一个人起身回家了:
“没见过你们这帮女人!”
“嗬!”女人们争着给她的背影送一鼻子气。完了这折,忽然有人提高嗓音:
“倒是你们家谁是正的,谁是副的?”像问小韩,又像问文芳。
“这有什么打紧?”是另一个女人答。
“怎么不打紧,副的就是错的呀!”韩家成了女人们伸舌的地方。
“小韩,你是副的吗?”俯下身,牵起小韩的手问得亲切。小韩没吱声,他的头有些涨,有些痛。
“哎呀,你小韩够享福的了,还这么不惜福。”
“真是,就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好几个女人指着他的鼻尖骂。
他得了什么福了?他让老婆供着养着了?这话他忒不爱听,只是,他没了回敬的力量。他不认为自己不够男人,倒觉得已经够英雄,可被女人们这么一叽咕,他倒成了狗熊了?呸!
刚才那一拳没击着文芳,拳头离着脸有几尺远,不过,从气功学上说,用力击打空气,那空气噗出去的力量足以杀伤柔弱无骨的女人,这就够了:女人嘛,杀杀气就行。
可是,这么些好心的女人们却觉着不够过瘾,嘿!怎么觉着由她们去。女人!“要是由着她们的心,打死自己的老婆她们才觉着热闹觉着过瘾呢!”他坐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想。
坟头插花(9)
晚上,她带坤坤到市委公园玩,手机响起,收到一条信息:芳,我爱你,爱得发疯,发癫,可是,为什么你老是躲着我?难道你不爱我?亲爱的,你不要躲着我,我要跟你接吻,我要跟你上床,来吧,亲爱的。
看看来信号码,不是丈夫的,想到那个熟悉的影子,她害怕起来,疑心那人就在附近。公园太空旷,灯光见暗,人已稀拉,有一个一个的闪过去的阴影。她抱起孩子,慌慌张张的跑到人多的地方。她手忙脚乱地呼了丈夫,丈夫听到了她的恐慌,火速赶来。
他是喝了些酒的,加上心急,车开得太快,开不多远,摔车了……
这边——
她在惊魂未定的等着他来。阴影在一闪一闪,牛鬼蛇神在满公园里穿梭,这是一个鬼影朣朦的世界,到处都埋藏着危险。等了很久,不见他来,再呼,对方无法接通。正不知怎么好,手机嘟嘟响起,是短信:
过来一点儿,那里人多,你别慌,我来了。
她惊慌失措地抱起孩子,夺路而逃。孩子被吓着了,在她的怀里嘤嘤的哭。逃到路边,她看不到出租车,回头一看,那条尾巴果然扑来。她惊叫一声抱着孩子夺路又逃,那尾巴便越扑越近……
那边——
韩其心摔得满身是血,额上脸上全挂彩,掌上肘上蹭破了大块的皮,左腿处的裤子蹭破了一大块。他打了几个滚,哎哟着踡作一团,然后咬牙欲起,但是,他爬不起,爬了几次都是这样,最后是叫人搀起。一起来却不能走,央人搀出人围,急急招呼一部出租车,搭上就往市委公园赶。
这边——
正在那尾巴扑过来时,扑通,她连孩子跌了一跤,正爬着回头,那尾巴要扑上身来,叭叭,喇叭想起,在这紧要关头,迎面飞来一辆摩托,车灯照过来,很耀眼:
“怎么回事儿?”摩托车上的人停了车喝。那尾巴见大势不好,溜了。
母子搭上摩托,脱险了。你道这开摩托的是谁?何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