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挡雨或遮阳的用具。可我见过,一把既不挡雨又不遮阳的伞。
那是一个傍晚,夕阳还笼罩着大地,酷热中的人们早早地聚集到幸福广场乘凉。我穿过幸福广场时被一个人挡了一下,抬头见是个中年男人,赶紧绕过去。蓦然,我发现他手上撑着一把红伞。
“没雨没日的撑着伞干啥?”我心里嘀咕着匆匆而去。
周六,我加班路过幸福广场又看见中年男人撑着红伞站在广场上。
加完班,回家时中年男人还撑着红伞站在广场上。此时,太阳已拨开云层。烈日下,看着他手上那火一样的红伞无异于置身于熊熊大的烈火前。
忽然,我看见红伞下有一个人。一个佝着背,穿着枣红色皮大衣的老妇人。阳光肆虐地烧烤着她身上的羊皮,折射过来像无数的针刺进我的眼睛。我用手掌挡住强光,边走边嘟哝着:“老年痴呆。”
我刚走两步,一阵“妈!妈!”的叫喊声使我下意识的驻足转过身来。原来他们是母子俩啊!我估模中年男人四十来岁。他的头发稀少而花白,弯着腰右手撑伞,左手搀着老妇人喊着:“妈!妈!爸爸回家啦!”老妇人抬起头点了点,中年男人便搀扶着她离开了广场。
回到家,我说起这件事。妻子说:“你才发现呀!去年搬到这儿我就看到了。”
次日中午,我路过幸福广场时又看见中年男人撑着红伞站那儿。红伞下,老妇人佝着背拿着一根竹棍在花台的灌木里拨弄着,像在寻找着什么。我问中年男人:“你们这是?”他说:“找我爸。”
“找你爸?!”我惊叫一声。他说:“吓着你了吧?”我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奇怪。”于是,他向我叙述了三年前的一幕:
三年前的一天傍晚,天空正下着雪,他父母走在这里。突然,一辆车冲向人行道。他父亲将他母亲猛地一推,自己被撞在了花台上。当他赶到现场时,他父亲已断气。他母亲醒来后惊叫着:“你爹被撞进花台了,快去救你爹呀!”从那以后,他母亲每天都要来这里找他父亲。有时上午,有时下午,有时半夜三更。
我看见泪水从他充满血丝的眼里流了出来。他继续说:“不瞒你说,我爱人受不了我母亲这样,都跟我离婚了。”说完,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不经意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我问他:“这三年你每天都陪你妈来这里?”他反问我:“我妈要找我爸,我这个做儿子能不陪她来吗?”我又问:“用得着这样一直撑着吗?”他说:“当时老两口打着伞,……”我抢过话说:“一把红雨伞。”他点点头。顿时,我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敬意!
说话间,他拿着伞的手落了下去。老妇人立即用竹棍戳了戳他的肚子,嗯嗯地向上呶着嘴,他赶紧又把伞高举起来。然后,弯腰大声喊着:“妈!妈!爸爸回家啦!”老妇人抬起头来,一边对着他痴痴地笑,一边像鸡捣米似的点着头。他搀扶起老妇人向我点了个头,母子俩缓缓向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