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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73战 沙宛之战(两晋南北朝)

沙宛之战(两晋南北朝)——宇文泰在与高欢的斗争中笑到了最后,也决定了东、西魏(北周、北齐)的命运走向

战争概述:公元537年,刚一年多西魏国内遇到大灾,东魏高欢向西魏宇文泰发起进攻,宇文泰危难之际果断出击,在小关和沙宛两次大败东魏军。沙宛一役,奠定了中国之后三十余年的“后三国时代”。

将帅星数:★★★★★ 宇文泰 高欢

精彩星数:★★★★★★

政治影响星数:★★★★

综合星数:5★★★★★

战争类型:寡战——一万对二十万,防守永远没有出路,宇文泰选择进攻、进攻再进攻,挽救了西魏王朝的命运。

战争深度解析:

提到三国,人们总是很容易想到魏、蜀、吴对峙。

事实上,中国历史上另有一段“三国时代”,那就是东魏(北齐)——西魏(北周)——南梁(南陈)三国对峙。

而谱写和定格后三国时代格局的,则是来自六镇地区的两个寒族出身的豪杰:宇文泰与高欢。

高欢,怀朔镇汉人,其祖高谥是河北士族,因犯罪被发配至六镇。他还拥有一个鲜卑名字:贺六浑。高欢家境贫寒,却豁达大度,在怀朔镇颇有侠名,和侯景、蔡俊等人结为死党。

很快高欢的好运来了。他娶了一个鲜卑老婆,娄昭君不漂亮,可有钱,娄家是怀朔镇甚至北方都是数一数二的大豪门,为以后高欢的崛起提供了财富支柱。

六镇起义的时候,虽然家财万贯,自己也是中级官吏,但高欢还在和其他六镇贫困军户一道投入到这场兵事中,先后在杜洛周和葛荣的部下效力,后来他又投奔尔朱荣,屡立战功,升任晋州刺史。

葛荣兵败,二十余万六镇降户不知何去何从。这时候高欢出手了,凭着出身六镇的身份背景,以及娄氏的财力,他接纳了众多六镇降军,迅速壮大,得以和当时掌握北魏政权的尔朱氏一决高下。

公元531年八月和532年三月,高欢率领以六镇降兵为主的部队,在广阿(今河北隆尧)、韩陵(今河南安阳)两次大败尔朱氏,接替尔朱氏掌握北魏政权,自封为大丞相、天柱大将军、太师、世袭定州刺史。

高欢崛起的时候,他邻镇的武川镇老乡宇文泰也发展为一股不可小窥的势力。

宇文泰,字黑獭,武川镇鲜卑化匈奴人。其父宇文肱为宇文部落首领,在六镇起义中,其父宇文肱一开始站在了义军对立面,宇文肱带领部人一度击溃义军,杀卫可孤。不过后来看到北魏政权是扶不起的阿斗,带着刚满十八岁的儿子宇文泰参加了鲜于修和葛荣的义军。不久宇文肱战死,宇文泰觉得葛荣难成大器,离开了义军队伍,投奔尔朱荣,成为尔朱荣部下大将贺拔岳的属下边将。

贺拔岳父子四人皆是北魏边镇名将,所率领的贺拔军团是北魏军团中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宇文泰在贺拔岳帐下很快崭露头角,跟随贺拔岳入关,平定万俟丑奴叛乱,在关中扎稳脚根。

贺拔岳在关西的崛起让初掌北魏政权的高欢不安。在高欢的挑唆下,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所暗杀,宇文泰接管了这支部队,并很快将侯莫陈悦赶出了长安,成为割据一方的地方军阀。

宇文泰还需要一个政治幌子。

很快他就等来了。公元534年,魏孝武帝元脩与高欢撕破脸皮。高欢从晋阳起兵奔洛阳,魏孝武帝元脩带着一帮元氏皇族及万余兵马投奔宇文秦,宇文泰拥元脩为帝,迁都长安。次年,宇文泰杀元脩,立北魏宗室元宝炬为帝,改元大统,史称西魏。而洛阳方面,高欢拥立北魏孝文帝的曾孙、年仅十一岁的元善见为帝,史称东魏。北魏分裂,从此拉开了后三国对峙的局面。

从公元535年到573年,中国历史上的这段“后三国时代”持续了三十八年。

与南梁到南陈的政权更迭不同,东魏到北齐,西魏到北周,不过换了一个称谓,没有政权的更迭,执政者从父到子,从丞相成皇帝。东魏和北齐,西魏和北周,我们更可以看成一个朝代。

而后三国对峙的格局在地盘上与魏、蜀、吴前三国时代颇相似:东魏(北齐)占据河北、河南、山东、山西、江苏等地,西魏(北周)则拥有陕西、甘肃、四川等地,而南梁(南陈)则坐据南方江浙数省。

后三国之中,东魏独大,西魏、南梁偏弱。东魏(北齐)占据北方广大地区,地域广、人口多(户三百万,人口两千万),所占之地久为中国政治文化中心,占据天时地利;西魏占据的关陇地区经济相对落后,人口也无法与东魏相比(约有一百多万户,九百万人);南梁所占据的南方也是落后欠发达地区,战乱频仍,虽在宋、梁两朝的经营下有一定起色(在萧梁前期约有七十万户,人口四百五十万),但经侯景之乱,迅速走向衰落(南陈仅有三十万余户,人口二百万)。

但是“后三国时代”的时代演变,却走了一条与前三国时代完全不一样的历史轨迹。

高欢作为强势者,有理由对其他两个弱者主动发难。

宇文泰和他刚建立的西魏则是头号打击目标。

对宇文泰建立的西魏政权,高欢最初并不放在眼里,不过就是一两队人、两三条枪的草寇队伍,双方实力对比悬殊。宇文泰接管了贺拔军团三万余人,再组编关陇各族义军和豪族武装,再加上随后魏孝武帝入关的六坊万余人,总兵力不过六七万人,而高欢的东魏政权则拥有二十万以上的部队。

祸不单行。西魏政权建立不久,关中出现大荒,饥民遍野,西魏面临极大的经济危机。高欢没有给宇文泰喘气的机会,于公元537年正月率军十万进攻西魏。

高欢兵分三路,第一路由司徒高敖曹率部攻上洛(今陕西商州);第二路由大都督窦泰直趋潼关(今陕西潼关北);自己亲率第三路军进屯蒲坂(今山西永济),以为接应。

为了迷惑宇文泰,高欢还在黄河上架了三座浮桥,作出欲从黄河渡河攻击渭北(今黄河渭水北)的姿态。

宇文泰没有上当,识破了高欢的意图,决定集中优势兵力,袭击第二路军窦泰军。

窦泰没有想到宇文泰敢于主动出击,没有准备,在小关(今潼关之东)被宇文泰全歼,窦泰兵败自杀。

窦泰一败,高欢的计划全部落后,只得撤军。

宇文泰乘势追击,主动进攻东魏,占领了弘农(今河北灵宝)。

阴沟里翻船,高欢相当不服气。当年九月,再次出征,这次他带上了二十万大军。吸取上次的教训,高欢这次决定不分兵,所有人马集中一起杀向关中,尽管手下大将侯景建议他兵分两路,分为前后军,相互照应,也能避免万一被击溃而全局崩盘,高欢不听侯景所劝。

而宇文泰好汉不吃眼前亏,放弃弘农,率部入关拒守。

高欢挥军渡过黄河,又过洛水,屯兵于许原(洛水以南)。

当时关中的灾荒日益严重,宇文泰的部队缺兵少粮,各州的部队无法按宇文泰的命令准时集结。宇文泰身边仅剩万余部队。

关中的形势非常危急,宇文泰作出决定,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即使败,也要败得轰轰烈烈。

他率自己的万余人马,仅带三日的粮食,轻骑快速赶至沙宛(今陕西大荔南,在洛、渭二水之间),距东魏军五十里外布阵。

宇文泰听从了大将李弼的建议,设两路伏兵于芦苇密集、道路泞泥的渭曲,仅留少数散兵于阵前以迷惑敌人。

十月二日,东魏军到达渭曲,东魏军一见西魏兵人少,争相向前以争功,行伍大乱。西魏散兵将东魏兵引入渭曲的芦苇林,宇文秦两路伏兵杀出,打得东魏军措手不及,首尾不能相顾。东魏军大败,被杀七千余人,被俘七万。高欢本人乘夜逃往黄河西岸。

在沙宛,宇文泰打赢了一场伟大的战役,以万余部队战胜了高欢二十万大军,一举奠定后三国鼎立的政治格局。

战争人物命运走向

宇文泰:

宇文泰在沙宛化腐朽为神奇,拯救了濒危的西魏政权。然而东魏虽败,整体实力损伤并不大,而西魏虽取得小关、沙宛两大战役的胜利,损耗也很严重,而西魏的经济实力决定了西魏造血功能要远弱于东魏。

逆境带来压力,也带来动力。宇文泰对贫弱中的西魏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在大统三年(537年)颁布了“二十四条新制”(后又在大统七年增行“十二条新制”),发展农业,选拔人才,抑制豪强。西魏开始走向中兴。

在军事上,宇文泰进行了中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项改革——施行府兵制。府兵制下统帅由八人组成,宇文泰是最高统帅,元氏皇族代表元欣挂虚名,其余另有六大柱国将军。每一柱国将军各统一军,担任柱国将军的都是关陇的豪强门阀,由六个柱国将军自行解决军队的供给。入伍参军的士卒不列入户籍,不承担税赋和徭役,唯一的任务就是执勤、训练、作战,成为职业军人。府兵制的实施,使朝廷加强了对军队的领导控制,提高了兵士的地位,扩大了兵源,使得西魏在后三国对峙局面中从落后到领跑,最终灭北齐,并由篡政的杨坚一统中国。

府兵制被后来的隋唐政府沿用近二百余年。

公元556年,执掌西魏政权二十余年的宇文泰病逝,在与高欢的明争暗斗中,宇文泰笑到了最后。

高欢:

高欢比宇文泰幸运,他接管的是一个资源丰富经济实力强劲的王朝。高欢也比宇文泰不幸,比起宇文泰能在关中施行大刀阔斧的改革来,他掌管的王朝枝叶繁杂,各路势力错综复杂。为了政权的稳定,他不得不纵容迁就,纵容前北魏的鲜卑贵族,纵容他起家所依靠的怀朔豪强集团。这使他对王朝的弊病和毒瘤无法施刀改革,这使他在与宇文泰的这场比赛中渐处下风。

而在军事上,小关与沙宛两次耻辱性的失利更是让高欢刻骨铭心,后者更是宣布了西魏的崛起、后三国格局的形成。

在战场上,高欢不得不向宇文泰低下他那高昂的头。

公元546年,高欢又亲率十万大军自晋阳南下,进攻西魏军事重镇玉壁(今山西稷山西南)。这次宇文泰没有亲自出马,高欢遇见的是西魏的名将韦孝宽。高欢攻城五十余日,采取了各种方法,一一被韦孝宽所化解,所率部队战、病死有五万之多。高欢无奈撤军,忧愤成疾,不久就病逝了。

“既生欢,何生泰!”不知高欢死前是否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战争猜想:

东、西魏并起之初,东魏占有绝对优势,然而在双方的一次次战争中,西魏屡屡以弱胜强,在沙宛更是一万对二十万,取得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换救了自己的命运,也改变了后三国时代的格局和中国历史的走向。

沙宛之战,或许重来一百次,高欢的东魏军都不会输。然而,历史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高欢所浪费的机会,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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